離國議政殿,位於眾大臣早朝的文華殿之後,通常是朝中內閣大臣商議軍機大事之地,
與靖國不同,離國歷史上統一的時間不長,長時間都處於爭鬥割據之中,直至一百年前,離國開國皇帝劉昭雄才大略,上應天意,下順民意,方才有了今日的壯闊。
開國之後,離國的朝堂權力主要由內閣大臣把持,稱為閣老!所有的政務皆有閣老眾人共同商議後再呈於離皇禦覽。
數十年來,倒也算得上是勵精圖治,國富民強。
議政殿內,五道身形不一的背影矗立在一旁,側面低頭朝著臥榻的方向,沉默不語,
期中四人已是白發蒼蒼,倒是邊緣上一人,雖身材發福,近知天命,但濃眉墨發,相比之下,卻顯得年輕力壯,
這五人便是離國朝堂的定海神針!
可此時,卻只能低眉垂首候在一旁,對面之人的身份顯露無疑,正是如今離國皇帝,劉毅!
劉毅的年紀隻比逝去的安和帝小上一點,看上去卻要年輕許多,犀利的目光刻骨傳神,棱角分明的五官流露著上位者的威嚴,錦衣玉袍下是濃鬱的皇家風范!
“諸卿,孤的提議,你們怎麽看?”劉毅聲音低沉,目光從五人身上一一掃過,即便他貴為皇帝,可對眼前五人,平日裡也是尊敬居多。
可今日談論之事,涉及到離國千秋大業,萬世傳承,由不得他不上心。
五人低頭面面相覷,不敢竊竊私語,可一時間誰也不敢開第一句口,實在是這位陛下適才提出的想法太過驚人,由不得他們不遲疑。
就在五人猶豫之時,劉毅卻有些不耐煩了,加重了幾分語氣,問道:“怎麽,是諸卿覺得孤的提議有什麽不妥?”
豈止是不妥?簡直是膽大包天!
這是五人內心的真實寫照,這位陛下,不知從哪裡獲得的小道消息,說靖國如今的皇帝沒多久日子了,
那位正淳帝本就有些得位不正,幾個藩鎮的王爺蠢蠢欲動,等他一死,靖國必然陷入內亂之中,正是吞滅靖國的絕佳時機,
可先不說這消息是否可靠,即便是真的,咱們離國軍隊在諸國中雖不至於墊底,但與靖國相比,還是有一定差距,
只怕好處沒撈到,還得惹自己一身騷,別忘了,他們的東邊還有大宛國虎視眈眈呢。
可是為官數十載,大家都是無數年的老狐狸,自然不可能真的說皇帝的想法欠妥,
“臣等不敢,陛下適才的提議…恩……”
眼見逃不過去,幾人先是告罪一聲,隨後斟酌著合適的語言,想要讓這位陛下收回成命,
這時,在場年紀最小的突然上前一步,拱著手道:“陛下,恕臣直言,您的想法實施起來的難度太大,最後,只怕效果會相差甚遠,還望陛下三思。”
話音一落,其余五人的目光紛紛落在他身上,意味複雜,有欽佩,有不忍,有陰沉,也有嘲諷……
王道坤卻視而不見,他是個直臣,沒有那麽多彎彎繞子,徑直彎著腰朝離皇又道:“還望陛下以離國為重,徐徐圖之,畢竟來日方長。”
見有人當了出頭鳥,旁邊四人不管內心是什麽想法,此刻都俯首同聲道:“望陛下以離國為重,徐徐圖之,以謀大業!”
劉毅深深地看了一眼王道坤,這是他一手一把起來,目的就是為了分散一部分內閣這些老家夥的權力,到時沒想到,此次竟然他也不讚同。
“諸卿起來吧。”劉毅沉默了一會兒,在緊張的氣氛中虛空托了托手,
“謝陛下。”眾人起身。
“道坤,你與孤說說為何此法不行?”劉毅還是不死心,扭頭看著王道坤,一副你不給我個合理的解釋不行的架勢。
“回陛下,近年來,靖國正淳帝雖不似安和帝那般英明神武,但也是少有的守成之君。”王道坤也沒有推脫,侃侃而論,言辭鑿鑿聽的其他幾人頻頻點頭。
確實,靖國這位正淳帝雖然沒有安和帝的文治武功,中庸之才罷了,可耐不住靖國底子好,只要群眾賢能,倒也無傷大雅。
“當然,陛下適才說的也沒錯,如果這位正淳帝真的薨逝,靖國確實會陷入一場權力交替的紛爭,可是…”
說到這,眾人的目光一凝,知道重點在後面,便聽王道坤語氣沉重,
“陛下似乎忘了一個人!”
“一個人?誰?”劉毅皺眉問道,
其余四人剛開始也是不解,可馬上就反應過來,恍然大悟,王道坤也沒有賣關子,繼續道,
“熠陽王,柳逸陽!”
“是他!”
劉毅心裡一驚,這個名字他自然不會陌生,數年前這也是經常在他案前出現的名字,不僅僅是因為他非凡的出身和強大的武道天賦,
更重要的是他在軍事上的天賦和威望!
只是近幾年,這個名字隨著正淳帝的登基,漸漸的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這也導致,他都快忽略這個人對於靖國特殊的意義了,
只要由他在,縱使那靖國真的陷入內亂,只怕也能很快平息,更何況,當年他本就是最有希望登上那個位置的人。
“不錯,柳逸陽,他在靖國的地位,我想陛下和諸位閣老都比我更清楚,而在江湖中的風雲榜,更是將這一代的天驕進行一個排名,
而排在第一位的,便是……”說到這王道坤停頓了一下,
“皇公子,柳逸陽!”離皇劉毅一字一句的補充王道坤沒有說完的話,此刻,他心裡的想法終是暫時壓了下去,
畢竟,這個人實在是太難對付了,不說他個人的實力,就說他的熠陽軍吧,他還清晰的記得,
當年柳逸陽不過十五六歲,便帶著三千人的軍隊,硬生生的在兩國交界處與他們對峙,要知道,當時他們離國駐扎的軍隊可有十萬人!
三千對十萬,怎麽看也是一個結果,可最終,劉毅就明白了自己犯了多麽愚蠢的錯誤,
代價就是十萬的軍隊只有不到四萬人完好的回來,兩萬余人直接留在了那片土地,剩下的都是輕重不一的傷員……
在那之後,只要柳逸陽的熠陽軍出現,離國的軍隊沒有駐扎在邊界百裡范圍內,就是擔心發生無謂的傷亡。
“宗師,我離國又不是沒有……”許是覺得自己身為一國之主,竟然會擔心一個二十余歲的少年,劉毅嘴硬的道,
王道坤沒有接話,很是平靜的看著地面,五人心裡都知道不過是這位陛下發發牢騷罷了,
離國當然有宗師強者,可問題是,那位咱也叫不動啊……
“咳咳,”
或許是安靜的氛圍令離皇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頓時頭痛,乾咳一聲,
“罷了,今日便到這吧,孤再好好想想。”
“臣等告退。”知道自家陛下想明白後,五人也很事乾脆的遞上了台階,紛紛推出大殿,
離開大殿後,無人的腰板才直了直,沉沉的吐了一口氣,王道坤沒有等待,徑直朝前走去。
後面的四人因為上了年紀,也沒人敢催趕,緩步前行,邊走的時候,其中左邊一人突然小聲道:
“你們說, 陛下到底是從哪知道那正淳帝時日無多的?”
話音未落,幾人腳步皆是一頓,隨後又聽聞,
“是謠言,還是……”
後面的答案沒有說出來,但眾人內心皆有幾分猜測,面面相覷,不作回答,四散而去。
離皇一個人留在議政殿內,撐著腦袋思索,腦海中始終出現一個人的名字,許久,突然開口道:
“影子,柳逸陽真的有那麽強麽?”他的心裡還是有些不甘心。
這時,身後的柱子旁倒映出一抹影子,身形很是消瘦,人仿佛隱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楚,頓了頓,一道分不出是男是女的聲音傳來,
“很強,正面交手,只怕不過三招,我必死無疑!”
離皇雖然表面不動聲色,但內心還是吸了一口涼氣,這個影子的實力他是清楚的,不然也不會用來貼身保護他的安全。
宗師啊,非人呼?
“不過……”黑暗中突然又出聲,語氣中殘留一絲猶豫,
“不過什麽,但說無妨?”
“不過,自正淳帝登基以來,那人便未再出過王府,杳無音息,江湖上倒有一絲傳言說,那人當年誤入一處險境,可能受了重傷,這才閉門療傷……,
只是,此事是真是假,倒是無從查證。”
離皇聽聞,心裡一鉤,混濁的眼珠轉了轉,心裡有了想法。
“可能受傷了?既然如此,是得關心關心…”說罷,挺直身子,朝後面的人影道:
“聯系聽雨樓,我要跟他們做個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