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趙高隱晦的威脅,鄭乾直接一口唾沫吐了過去。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你兒趙磐是什麽情況,整個青萍縣誰不知道?什麽文曲星下凡,何不以溺自照?掃把星、喪門星還差不多!”
“再說,那三首詞哪裡來的,你心中莫非就沒有一點逼數?”
“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鄭乾機關槍似的一陣輸出,讓趙高臉色變幻,由白變紅,由紅變青,又由青變紫。
幾近發黑。
終於忍耐不住,一聲怒吼:
“豎子!安敢如此辱我?”
疾衝兩步,揮掌,徑直向鄭乾打去。
能在這個武道世界,穩居青萍縣第一家族趙家家主的位置,趙高的武道修為自也是實打實的。
這一含怒出手,威勢自是不凡。
圍觀的吃瓜群眾中,有人不由得下意識的驚呼出聲,替這個敢於挑戰豪強的陌生人擔心。
趙高對面,鄭乾早有防備,出拳毫不畏懼的迎了上去。
同是黃階武技,《快刀十三式》勝在一個“快”字,《斷玉拳》則強在一個“剛猛”。
如今,兩門武技都被加到圓滿境界,拋開兵器加成不提,若論威力,還是《斷玉拳》更勝一籌。
“砰——”
拳掌碰撞。
鄭乾的身軀晃了一晃,趙高疾衝過來的身子則被震回了原位。
甚至,還多倒退了半步。
“好深厚的功力!”趙高眼神一凝,心中暗凜。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這一碰觸,趙高就知道這臉色蠟黃的漢子不好對付,絕對比自己預料中的還強。單憑自己,多半不是對手。
正自猶豫,要不要召集趙家高手,一擁而上。
鄭乾忽然哈哈一笑:“怎麽,道理講不過,就想動手用強麽?”
“你那是講道理嗎?明明就是在罵人!”趙高和圍觀眾人齊齊無語。
眾目睽睽,被鄭乾提前道破,趙高一時倒也不好再繼續下令。
當然。
更主要是鄭乾展現的實力,讓他愈發忌憚其背後的勢力,不想讓事情發展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少年人憑一腔血勇,敢打敢殺,可以針鋒相對、以牙還牙;到了趙高這種年紀和地位,則要顧慮很多,唾面自乾、委曲求全才是常態。
趙高還在思考,該怎麽不讓衝突升級,又不讓自己和趙家吃太大的虧。
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忽然傳來:
“年輕人,說話不要這麽衝嘛。這其中,肯定有什麽誤會。不如咱坐下來,喝杯茶,慢慢溝通。說不定,誤會很容易就解開了。”
鄭乾循聲望去。
發現說話的是一個模樣和趙高有幾分相似的老叟。
老叟從宅院深處走出,所過之處,趙家之人無不下意識的彎下了腰,姿態極為恭敬。
“趙老太爺出來了!”
圍觀人群中,有人驚呼。
鄭乾心中亦不由得一凜。
趙家還有一位老太爺,鄭乾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精神狀態還這麽好。
尤其是對方說話的聲音和緩緩走來的動作,都隱隱帶給了鄭乾一種壓力。
這是在面對趙高之時,明顯沒有的。
顯然。
這是一位比趙高還強的強者。
趙高已是七品通脈,比他還強……七品巔峰還是六品氣海?
仗著《大日真解》帶來的深厚內力,兩門圓滿級別的武技,鄭乾可以不懼趙高及眾多趙家武者的圍攻。
因為有金手指在,鄭乾只會越戰越強。
可這並不意味著可以肆無忌憚。
若真遇見超出自己太多的高手,被一擊斃命,即便有氣血值這樣的逆天外掛,也是白瞎。
當然,並不是說這突然冒出來的老叟就強到了這種程度。
而是預設了一種可能。比如,一旦鄭乾被趙高或其他武者纏住,這老叟再突然出手偷襲……
身為穿越者,熱血豪邁只是一時興起,穩健才是常態。
“呵呵。你趙家的茶,我可不敢喝。”鄭乾一聲冷笑,“萬一,喝完後失去意識,醒來後,卻出現在了你趙家小姐的床上,再被你們誣告個圖謀不軌,那可就不值當了。”
“你……”
即便是以趙老太爺的養氣功夫,也忍不住面皮一跳。
捋了捋花白的胡須,才強行把怒意壓了下去。
對面,鄭乾已再次開口:“有道是冤有頭債有主。既然趙磐那廝不在,爺爺我今日也就不為難你趙家。你們且傳信於他,十日之後,爺爺我還會再來。讓他要麽準備好金子,要麽洗乾淨脖子。”
話落。
也不等趙高及趙老太爺發怒,鄭乾手中,驀地出現一柄長刀。
刀光閃過,圍在鄭乾左側的六個趙家武者手中的兵器,已同時墜落。
“哎呦——”
“啊……”
吃痛驚呼聲中,鄭乾身軀一動,以身體硬生生撞開包圍,疾衝而去。
所過之處,圍觀人群無不驚慌閃避。
趙家眾人,勃然大怒。
趙高一揮手,就要下令趙家武者追擊,卻被趙老太爺攔住。
趙高順著趙老太爺凝重的目光看去。
只見那六名掉落兵器的武者,手腕處無不多了一條紅印,剛好被割斷了手筋。位置、長度、深淺,全都一模一樣。
尤其是,那被割斷的時間。
“好快的刀法!”
回想那一閃而過的刀光,趙高忍不住感歎出聲。
忽然之間,已經明白老太爺為何會阻攔自己。
和自己之前的顧慮一樣。能教出這樣厲害的年輕高手,其背後勢力又該是如何強大?
趙家傾巢而出,固然能殺了這囂張嘴毒之人泄憤,其背後勢力前來尋仇,卻又該如何抵擋?
趙磐雖然因為搶來的三首詞被大人物看中接去了郡城,但正如鄭乾所罵,真實情況趙高自己最清楚。一旦被大人物識破,是禍是福其實難料。
趙高最理想的情況,不過是讓趙磐忽悠過這一陣,然後靠這三首詞吃一輩子。
為此,臨走前還特意叮囑趙磐,去了郡城之後,深居簡出,少說不寫,更不要去參加什麽文會之類的交流活動。
若被人問及新作,隻以“詩在精不在多”“新作不如舊詞不如不寫”推脫。
總之,就是做出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樣子。即便遭遇挑戰,也可盛氣凌人:“你們這些垃圾,沒寫出我那樣的作品,不配和我說話!”
試問,誰還會來自找沒趣?
可憐的老父親,簡直是操碎了心!
唯獨讓趙高感到可惜的是,那三首佳作的原主人似乎被陸縣尊看上了,為此還特地派管事上門警告,不許再迫害鄭書生。
若是普通的縣尊,有如此大的利益,趙家死活也要爭上一爭。
偏偏,那位陸縣尊並不普通。
據說,那可是曾經每日都能站在金鑾殿上參與國事的大官。
有道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即便陸縣尊如今被謫貶到了青萍縣,以其往日積累的人脈背景,也不是如今的趙家能招惹的。
“父親,難道就這樣放這家夥離去?”趙高不甘的低聲問老太爺。
眾目睽睽,固然不敢直接圍殺這“過江龍”,免得留下把柄被其背後勢力報復;卻也因為眾目睽睽,若不有所舉措,事情傳播出去,趙家在青萍縣還怎麽抬得起頭?
趙老太爺淡淡的瞥了趙高一眼,扭頭衝一旁的趙府管家吩咐:
“去,將此事向衙門報案,就說有狂徒公然敲詐勒索,威脅到了我趙家一百多口的安全。請衙門派捕快,入住趙家現場保護。”
“嗯,去的時候,記得帶一千兩銀子,二百兩捐給衙門,八百兩捐給縣尊大人。”
管家領命離去。
趙老太爺這才對趙高道:“傳信給磐兒,問他是否知道此事。讓他不要擔心,即便真寫下了欠條,爺爺也會替他擺平。若沒有,再仔細調查,會是哪裡來的仇家。”
“是。”趙高應諾。
“這幾日,城外不是有好幾座山寨被人滅了麽。據說,動手之人,乃是一個刀法高手。”趙老太爺忽然又意味深長的說道。
“父親的意思是?”趙高眼睛一亮,望向不遠處還在綁扎手腕傷口的幾名護院。
“派人將這狂徒的外貌、武功等信息傳到白石山去。具體如何做,白石山的人自己會做決定。”趙老太爺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嗯,再隱晦的傳條消息,就說這狂徒身上有一張我趙家三千兩金子的欠條,誰若得到,就等於是得到了我整個趙家的財產。”
“高啊!好一招借刀殺人之計!父親您真是寶刀未老……”
“行了!有這拍馬屁的功夫,不如用心去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