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伽才最後一句話讓李巒思緒有點不寧,誠然,李巒只是神侯山莊的代莊主,在別人的眼裡,神侯山莊的莊主仍然是那個神勇無敵的李俠。
十多年前,江湖烽煙四起,各個門派、世家爭鬥不休,突厥的襖教趁虛而入,接連收服數個世家門弟,大半個江湖都收錄在襖教之下,大有問鼎天下之勢
好在信安王之子李俠從小天賦過人,大唐國師、茅山派第十二代宗師白雲子惜其為練武奇才,收為弟子,那李俠與襖教教主阿史那烈雲約戰涼州,阿史那烈雲戰敗而殉,襖教從此退至隴山之右,誓約不入中原,而後李俠又接連收服四神五門,建立天下會,將上五家下五門共計十個世家門派收入天下會,江湖從此風平浪靜,李俠已於多年前不見其蹤,傳聞跟白雲子修仙而去,因李俠不入仕途,其所在山莊便被天下稱為神侯山莊。
李巒是李俠的弟弟,年紀稍小李俠,李俠走後,李巒便入主神侯山莊,世人稱為代莊主。
這神侯山莊裡的天下會既有像滎陽鄭氏、范陽盧氏這樣的世家貴胄,又有像六扇門這樣的朝廷支撐,更有平安鏢局、綠林十三寨、飛魚幫這樣的江湖大佬,因此無論從朝堂之上還是從江湖之遠,盡是各家必爭之地。李巒心知剛才王伽才所言非虛,從朝廷眾人到江湖各派,大家仍都隻將李俠作為莊主。
李巒當上莊主的這幾年,江湖風平浪靜,倒也相安無事,突然連發幾件大事,這神侯山莊如處置就成了整個天下的焦點,也是對李巒這個代莊主的一大考驗。
半晌之後,李巒忽問道:“你怎麽看?”
金笑嶽一怔,正要回聲,卻發現李巒眼睛詢問的卻是那一直在李巒身邊端茶倒水的仆衣老者。
那老者抬起頭,緩聲道:“魏總鏢頭之死定與李相國有莫大關系,王伽才知情。”
李巒“哦”了一聲,那老者繼續道:“我不知金捕頭如何斷定是血手所為,想必適才王伽才在此,捕頭大人有所保留。但我等均是剛剛聽聞血手乃是魏總鏢頭命案首凶,王伽才雖面露驚訝,實則早已洞悉,因為正常人聽聞此息必會脈息加快,但我適才靠近王伽才,王伽才及所跟之蘇姓之人雖將露異色,但實則氣息平緩,毫無異樣。”
一頓,又道金笑嶽道:“金捕頭故意直接告訴血手之事,想必也是觀測王伽才之反映吧。”
金笑嶽道:“杜總管火眼如炬,晚生佩服。”
那老者臉上毫無得意之色,接又道:“巡察使趙大人死於血手之手,此事還未結案,有關之事還未成定論,可王伽才卻毫不思索直言而出,這一是說明此事有所準備,二是他明知趙大人是你嶽丈,去做作不知直接拋出,確是為了擾亂金大人的心緒。”
說完之後,那老者給茶幾上幾個杯子慢慢斟滿水後道:“這反而說明,趙觀主之事這王伽才應不知情,他來只是試探反應。”
李巒和金笑嶽兩人點頭稱是,半晌之後,李巒凝聲道:“可至現在趙觀主還沒到山莊,這又如何解釋?”
那杜總管臉上神色不變:“這老奴就不得而知了。”面向金笑嶽,微微一笑道:“金捕頭敢直接認定是血手所為,肯定有所發現,不如說來聽聽如何?”
金笑嶽笑道:“恭敬不如從命。我現在不但知道是血手做的,過幾天后我還不僅會知道是血手中誰做的,還會知道這血手到底長得是何等什麽模樣。”
李戀神情一緊,眼睛依然亮起,金笑嶽端起一杯茶,淺啜一口道:“因為有一個叫如玉的人竟然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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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飛將一大堆的鯉魚又全部塞進嘴裡後,又灌下一壺酒後,抬眼一看,雲宥還倚著圍欄,看著樓外若有所思。
初春的陳留郡,乍暖還寒,河邊的楊柳已泛出微微的翠綠,幾條小舟在河邊悠悠蕩過,所有這一切都有讓人有一種心曠神怡之感。
雲宥看得有點癡了,盧飛興高采烈的吃了半天,雲宥還在呆呆的看著河面。
盧飛將壺裡最後一點酒倒進嘴裡,打破了沉浸在裡雲宥:“想什麽呢?”
雲宥正要回話,忽見那江中的小舟突然飄散開來,遠遠看見幾個黑影遙遙從江上飄下,岸邊較近的人也驚呼起來。
雲宥一皺眉,道:“莫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話音剛落,只見剛才還狂吃狂喝的盧飛已從窗戶上掠下。
雲宥苦笑一下,這就是盧飛的做派,雲宥將一錠碎銀扔在桌上,腳一錯,人已穩穩的從窗口飄下。
雲宥趕到之時,盧飛和江邊的幾個漁民已將一具死屍拖上岸邊,原來,那從江邊遠遠飄來的卻是幾具死屍。
盧飛蹲在死屍邊,饒有興趣的觀察起來。
雲宥淡淡道:“你看得這麽認真,看出什麽沒?”
盧飛臉上有點慍色:“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殺朝廷侍衛,膽子可真有點大。”
雲宥低頭一看,那死屍衣服雖已四處破損同,但仍然可辨身穿衛服,確是朝廷侍衛無疑。
雲宥看盧飛看得入神,疑問道:“你看出什麽了嗎?”
盧飛道:“我敢斷定是金吾衛無疑。”
雲宥苦笑道:“你這吹牛皮的本領卻是越來越強了。”
盧飛得意地道:“你別忘了捕神老爺子可是我家的世交。”一頓,道:“這左右衛、左右驍衛不乾這種髒活,左右武衛、左右威衛和左右監門衛一般不出京師,這死人面容黝黑, 定是經常風吹日曬,哪有可能是千牛衛的人,所以我斷定是金吾衛之人。還有一事,這死屍雙手除大拇指其余四個指頭繭厚實、發黑,我推測可能練過琵琶手或鷹爪手之類,練這種江湖功夫的,也只有金吾衛和千牛衛的才有。”
雲宥低頭一看,這死屍臉雖已被江水泡得浮腫起來,但仍然可見臉色黝黑,兩雙手也是布滿老繭。
雲宥想了一想,搖了搖頭道:“那為何武衛、威衛和千牛衛就不能練有琵琶手或鷹爪手?我可聽說十六衛可是從江湖各個門派中網羅了不少能人異士。”
盧飛撓了撓頭:“這倒也是。”
接著又奇道:“你一個當道士的怎麽也會知道這個事。”
雲宥一愣:“這不是剛從長安城出來,聽趙師兄說的嗎。”
那盧飛也沒繼續追問,又蹲在那屍體旁從河邊順手摘了根樹枝,將屍體撥來撥去研究起來,過了半晌,突然一個後空翻一個跟鬥躍起,不止雲宥,就連旁邊圍著的幾個漁夫也嚇了一跳。
盧飛得意地說:“我能確定這人定是金吾衛的無疑。”
雲宥奇道:“這麽確定?”
盧飛得意的搖晃著頭道:“這千牛衛和威衛要經常握槍立帳,要麽經常配刀立威,虎口處一定會有厚繭,但這人隻用四指指尖有繭,所以必是金吾衛無疑。”
雲宥呆了一呆,搖頭道:“你現在吹牛的水平可越來越高了。”
盧飛悠悠然道:“後面還有幾個,全部拉過來一看就知道我猜得對不對了。”
雲宥苦笑一聲:“你果然是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