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長恭忽得一頓,皺起了眉頭。
歷經快一天的相處,趙清蘭早已與葉長恭十分熟絡,乃至於葉長恭最大的秘密,即身懷仙法,她也一並知道。只是葉長恭向她說起仙法來歷時,隱去了諸多血腥詭譎的背景,就說此仙法是自己夢中受仙人所托。
看葉長恭面色一變,趙清蘭頗為關心地問道:
“小賊……你怎麽了?”
葉長恭身上溫柔的氣質蕩然無存,轉而是冷冽殺機。他眼中微光流轉,隨後將目光投向門外漸漸漆黑的天空,沉聲道:
“清蘭,我差點忘了,今日本是受你父親所托,前來幫你驅鬼的,眼下陽氣漸消陰氣漸長,不乾淨的東西怕是要出來了。”
趙清蘭這才想起,葉長恭剛與她見面時就說著要為她驅鬼,那時她還不信,既不信自己房間有鬼,也不信葉長恭有本事驅鬼,她隻當爹爹受小賊蒙騙,誤把她連做十幾天噩夢導致身體虛弱當成鬼上身。
可眼下,身為修仙者的葉長恭如此鄭重其事,讓她不得不信世上真的有鬼,還恰巧在她家。
趙清蘭有些害怕,左顧右盼,語氣急切:“小賊……你不會又在捉弄我吧?再亂開玩笑,我真的……”
“呆在原地!不要說話!”
葉長恭暴喝,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趙清蘭呼吸一滯,使她立刻收聲閉嘴。
葉長恭眼中的微光消逝,他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緩緩向屏風後面退去,似乎像是害怕驚擾什麽東西,臨走前,他對趙清蘭低聲囑咐:
“清蘭,害怕就閉眼,靜待片刻,期間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要亂動,放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或許今晚,你的身體就會恢復如初了。”
趙清蘭看見,葉長恭將桌上的一把剪刀順走,而後輕手輕腳隱入屏風,整個人就如同狩獵的豹子一般蟄伏下來,不發出一點生息。
蕙質蘭心的女孩瞬間明白了葉長恭的意思。
房間內有鬼,且在向她靠近,所以葉長恭打算將她當做誘餌,自己則躲在幕後準備將其一擊斃命。
想清其中關鍵,趙清蘭咬緊牙關,眼裡浮現一抹光彩,縱使身子抖如篩糠,也在盡力控制自己一動不動。
不知不覺間,她已全然信任加起來相處不足一天的葉長恭。
時間繼續流轉,望玄村已徹底入夜。
房間內黑的可怕,同時也靜的可怕,幾乎到了一種伸手不見五指與落針可聞的地步。
不對勁!
趙清蘭驚覺,往日家中夜裡巡邏的家丁呢?為何今日竟沒有一絲動靜。
突然,房間內響起一陣風聲,尖銳急促,宛若厲鬼哀嚎。
趙清蘭寒毛倒豎,她分明記得,近幾天因她體虛,不能見風,爹爹早就派木匠與糊裱匠,將房中門窗加固,將漏風縫隙堵嚴,如今,房間內怎麽可能出現這麽尖銳急促的風聲?
更為可怕的是,隨著風聲響起,房間內溫度竟陡然下降。
沙……沙……
女孩兒聽見,背後有東西在向她慢慢靠近。
她閉起雙眼,冷汗涔涔,本疊放在膝蓋裙擺上的柔荑因恐懼胡亂交錯起來。
“呼~~~”
一聲輕呼在趙清蘭耳畔炸響!
與此同時,她感覺背後一沉,仿佛有一條狗跳上了她的後背,還正對著她的後脖頸不斷聞嗅呼氣。
可這不可能是狗,亦不可能是任何陽間生物!
恐懼如蛛網般籠罩了趙清蘭,本能告訴她,她應該快點逃跑。
但她還在等,只因她相信她再不是孤身一人!
千鈞一發之際,屏風後的葉長恭,動了!
葉長恭眼中微光再度浮現,那是靈氣匯聚造就的靈眼,能讓他在一片漆黑之中鎖定敵人。
同時,他迅速運轉道紋,將靈氣灌注進手上剪刀,待其刃上浮現一層青濛霧氣,便猛地擲出!
剪刀脫手,化為飛刃,帶起長嘯破空音,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朝著趙清蘭疾掠而去!
趙清蘭察覺一股沛然殺機翩然而至,比之詭異情形更讓人肝膽欲裂,但她還是沒有跑,因為潛意識告訴她,這殺機並不是衝她而來。
砰!
一聲響後,趙清蘭覺得後脖頸因被什麽東西摩擦而有些微微發燙,同時背後一輕,那股詭異森冷的感覺隨之消失。
突然,她聽到右側傳來一陣陣痛苦的嘶吼。
“嘶!哈!放開我!”
誰家小孩?
趙清蘭狐疑,這音色分明如幼兒般稚嫩。
她循聲向右看去,眼前所見之物讓她瞳孔驟縮,心跳都當即漏了一拍。
這是一個灰蒙蒙的鬼嬰,眼睛猩紅,鼻孔朝天,嘴角開裂至鄂部,一條長舌在空中不斷飛舞。
它張牙舞爪,一臉怨恨地看著趙清蘭,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只是剪刀貫穿了他的腦袋,將其緊緊地釘在地上,動彈不得。
趙清蘭這幾日本就身體虛弱,晚上又經歷輪番驚嚇,加之想到剛才竟是這麽個鬼東西爬到她背上為非作歹,不由得心力交瘁,渾身一軟就要癱到地上。
還好葉長恭趕來得及時,用左臂將快要摔倒的趙清蘭攔腰抱住,左手食指朝她小腹微微一點,一股靈氣便自葉長恭指尖向她體內灌注而去。
待趙清蘭恢復力氣站定,葉長恭抽回手臂,大步走到那鬼物的身邊。
“修……修仙者,都該死!”
鬼嬰衝著他怪叫。
葉長恭沒有理會,反而蹲下身子,瞧著它頭上把柄剪刀。
剪刀上附著的靈氣驅散了森森鬼氣,甚至讓這鬼嬰軀體都如同冰雪消融般化了一塊。
可剪刀卻是裂了,本由生鐵打造的剪刀,在靈氣灌注之下,表面竟生出陶瓷破舊才會有的裂痕。
看來凡鐵承受不住靈氣加持。葉長恭起身,若有所思,想著天底下有沒有一種材料,可以完美充當靈氣載體,用這種材料打造刀兵,豈不是所向無敵?
趙清蘭走到他的身邊,壯著膽子端詳鬼嬰,雙手卻悄悄扯住葉長恭的衣袖。
葉長恭察覺,偏頭柔聲道:
“莫怕,我已重傷這鬼物,它已沒有興風作浪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