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低眉順眼,一個抬頭望天。
葉長樂沒好氣道:“這豨妖方才與我傳音,說是你二人尋上它家洞府,欲強取紫羅花,它這才對你們一路追逐,可有此事?”
葉文遠自然一句話不敢說。
李映秋則邊吹口哨邊說:“分明是我家紫羅花上長妖了……”
葉長樂聽後,心中腹誹:身為人族,殺妖奪寶無可指摘,若你二人有本事,一劍殺了它亦隻道尋常,可偏偏修為低微,讓它跑至我面前口吐人言苦苦哀求……
那妖見葉長樂眉毛皺起,心中生出幾分希望,繼續言道:“前輩,若您不信,殺我之後可取神魂分辨,我只求你放過我的孩子!我族天生愚鈍,它們不過三四月大,沒有那個腦子記住前輩樣貌,尋仇更是無從談起,前輩大可寬心……”
葉長樂回神睨了它一眼,縱不喜妖魔,亦對它有幾分傾佩。
他冷哼一聲,打算將這等棘手的問題拋給始作俑者處理。
葉長樂高聲喊:“李師侄!”
“啊?在!”紅衣少女連忙立正。
“這妖你覺得如何處置為好?”
話音一落,李映秋打量著豨妖,後者見狀,對她三拜九叩。
非是李映秋心善,只是她深諳物盡其用的道理,如此一隻築基大妖,一刀劈了著實可惜。
她眼珠子一轉,笑道:“前輩可知那禦獸法門?”
葉長樂搖頭:“不知。”
李映秋不疑有他,認為葉前輩如她師父一般唯善爭鬥,疏於百藝修行,故為葉長樂娓娓道來:“晚輩不才,卻知一粗淺禦獸法訣,喚作《幎神靈誓》,此靈誓適用於道紋境至築基境的妖獸,一旦結下,修士一念之間即可掌控妖獸生死。我紫霄峰凰雞,用得亦是此種法訣。”
“可曾帶著法訣,我看看再說。”
“有的。”李映秋便取出一道玉牌,擲給葉長樂。
葉長樂用靈氣攝住,移至面前,研讀起來。
豨妖大氣不敢喘,葉文遠亦是。
此法訣不難,葉長樂花一刻鍾便了如指掌。
他收神,送還玉牌,吐出一口濁氣,對面前豨妖正色道:“孽畜,本座給你兩個選擇。一,你一家老小皆需受了這《幎神靈誓》,做我家護門妖獸。二……”
“我選一!”葉長樂一語未竟,豨妖當機立斷,趕忙向他表示忠心,“承蒙大人開恩,看得上我們一家,日後必鞍前馬後,日日效勞!小妖謝過前輩了!”
說完,又是三拜九叩。
葉長樂看得眼暈,擺擺手示意它不必行如此大禮:“行了,你既有心,與我回家便是。”
豨妖得令,重新四蹄禦空。
它用神識輕輕探查背上的孩兒,
幾個孩兒睡得正香,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成了階下囚。
豨妖回頭望向八寶山,和八寶山後更西邊的地域,忽然覺得,與其在曠野蠻荒刨食,上頓不接下頓,當一位道丹修士的靈寵倒也不錯,況且,它自黑蛟水域逃難而來,本就想尋一清淨地照顧孩兒長大,此番卻是歪打正著了。
不知不覺間,豨妖已然擺正態度,視自己為葉長樂的靈寵,它想起洞府內遺落的紫羅花,主動提醒道:“主人,我那洞府中的紫羅花,是否一並取了?”
葉長樂看向它,眼神柔和幾分,頷首道:“不錯,該一並取了,你帶路吧。”
“是。”
豨妖應了一聲,騰起妖雲,帶領三人重回八寶山洞府,取那紫羅花。
……
敦睦堂內。
方天養與葉長青聊得口乾舌燥,略略止住後,端茶潤了一口,得閑瞅見門外陽光燦爛,可見是到正午了。
他放下茶碗笑道:“葉家主,時候不早,某多有叨擾。今日交談甚歡,意猶未盡,改日必宴請葉家主,希冀葉家主賞臉,屆時咱倆再敘一程。”
葉長青知他歸家之意,故道:“方家主客氣,到時知會小弟一聲,小弟哪怕在閉關修煉亦要上門與兄暢談一二。”
方天養哈哈一笑,站起身來。
葉長青亦起身陪同,送他至門口。
二人一路摩肩接踵,倒真像久違的親兄弟。
“葉家主留步。”至門口後,方天養拱手,勸住葉長青。
葉長青本欲回禮,無意瞧見不遠處空中有幾個黑點極速放大,眨眨眼睛,那竟是長樂歸家,身旁還帶著李世侄與……那個逆子!未等他生氣,葉長青又注意到三人背後那隻築基豨妖!
青面獠牙,體若小山。
他怒氣消弭,轉而目瞪口呆,甚至忽視了一邊的方天養:“妖……妖怪?”
妖怪?
方天養一愣, 心想這葉家主白日說甚夢話呢,他活這麽多年,還未見有膽大的妖怪敢在臨仙村裡露頭。
出於尊重,他順著葉長青的目光看去。
“妖怪啊!!!”
方天養一瞧,不禁嚇了一跳。
葉家門前是一條空曠大道,大道兩旁是玉清稻田。在田間勞作的村民,聽他呐喊,紛紛直起身子,順著他目光看去。
緊接著,便是接二連三的哭嚎。
“快跑!妖怪來了!”
“嗚嗚,不要吃我!”
“尋總事吃去,他們柔嫩!俺皮糙肉厚不好吃!”
村民四下奔逃。
方天養亦想尋個地方躲著,那麽大隻妖怪,必是築基境妖獸,他得趕快找個安全地方,將此事報上上宗,讓上宗派人處理!
一隻手卻捉住了他的衣袖,讓他動彈不得。
方天養轉頭一看,怒道:“葉家主,你這是何意?此妖必是築基境妖獸,我們得速速避禍,上報上宗!”
葉長青只有驚詫,沒有懼怕,看得方天養一頭霧水。
葉長青笑道:“方家主難不成沒看見那妖身前的三個人影?”
方天養倒是真沒細看,畢竟在這麽大隻妖怪面前,縱真有幾個人站著,亦吸引不到什麽目光。
他將信將疑,壯著膽子仔細一瞧,竟還真瞧見仨人。
其中兩個,方天養還熟悉得很。
“那是你弟與你大兒?”
葉長青神秘一笑:
“方家主莫要瞎說,那是我家叔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