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心臟的郎玄,早已離死亡不遠。
但郎玄的心中出乎意料的平靜。
自從看到母親被送進手術室,父親收到錢,郎玄最後的牽掛放下。
時間流逝,重症監護室裡格外安靜,牆上的鍾表滴答滴答的敲響著。
漸漸的,郎玄身體開始出現反應,單單靠體外循環,本就不足以為全身泵血。
此時的郎玄,哪怕帶著氧氣罩,也開始感覺喘不上氣,同時能夠感覺到身體在逐漸降溫。
郎玄眼神有些迷離的看著天花板,眼中的生機正在逐漸消散。
“這就是死亡麽,還不算痛苦啊~”心中想著,郎玄突兀的覺得,自己思維還算清晰。
正在郎玄想著,床旁的監護儀器發出“滴滴滴滴~”的響聲。
郎玄:“……”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護士,醫生都迅速過來。
楊醫生看到情況,哪怕早已知道結果,但還是面露哀傷,向護士低聲開口:
“患者死亡時間,二零二四年二月二九日夜晚十九點三十一分。”
“啊,我這就死了???這麽草率麽,你不在試試給我電擊什麽的?奧,對了,我現在好想沒有心~”
郎玄思維中發出強烈的吐槽,奮力的想要叫住楊醫生。
然而著一使勁,郎玄竟然感覺自己坐了起來,但不管自己怎麽叫喊,醫生護士好想聽不到一般,還是自顧自的在哪裡默哀。
郎玄終於發現不對,回頭一望,自己的身體還躺在床上,自己更本就沒有起來。
仔細感覺,郎玄這才發現,自己現在就像是一個虛影,就像神話傳說中的靈魂出竅。
抬手,摸向床邊的欄杆,手卻從欄杆中穿過。
“果然,我這是真死了啊,就剩魂了唄!”郎玄心中喃喃。
隨後,郎玄靈魂起身,徹底離開身體,就站在床邊,看著醫生停止一切機器,將自己的身體抬到推車床上,蓋上白布。
郎玄靈魂就在一旁看著,什麽也乾不了。
隨著白布蓋上,好像同時蓋住了郎玄靈魂的感知。
郎玄靈魂隻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沒戴眼鏡的近視眼,什麽都看不清楚。
醫生護士推著郎玄離開,重症監護室中突兀的出現一股股白煙。
逐漸的充斥整個房間,房間中出現兩道身影,一白一黑,一高一矮。
而這一幕,其他的病人好似看不到一般,而郎玄靈魂看到了,但卻看不清。
“這人的陽壽怎麽突然盡了,好生奇怪,搞得咱們兄弟還要加班~”白煙中的白色身影口中含糊的說著。
“那可不,嘖嘖,心都被挖了,乖慘的勒,咦,這人天地二魂怎麽消散的如此緩慢,難道還有感知?”
“老范,你不說,我還沒注意,管他呢,趕緊拘了送回去,下班了,我請你去銷魂窟喝兩杯。”
“那感情好,要說真兄弟,還是你老謝啊,趕緊,趕緊,我都要流口水了。”
黑矮身影話音未落,手中一道鎖鏈憑空出現,揮舞間,鎖鏈飛向郎玄靈魂,尖端猛的刺入郎玄肩胛骨的位置。
劇痛傳來,郎玄思維猛的一清醒,這才勉強看清白煙中的哪兩道身影。
一道白影,高瘦高瘦的,面色慘白,口中一條發紫的長舌耷拉在外,手拿一柄白絨哭喪棒,頭頂帶著一頂白色高帽,上書四個黑字“一見生財。”
一道黑影,矮胖矮胖的,皮膚黝黑,面帶凶悍,頭頂帶著一頂黑色高帽,上書四個白字“天下太平。”
穿透郎玄肩胛的玄色鎖鏈就是這黑影拿著。
郎玄被鎖鏈鎖的痛苦,視線也在逐漸模糊,同時感覺自己的思維意識逐漸遲鈍,仿若失了神一般。
在黑白無常眼中,郎玄虛幻的靈魂中一道白色清氣正在不斷消散升天,一道灰色濁氣漸漸融入地下。
“老范,他的天地二魂消散的差不多了,帶走吧!”
“好!”
黑影手中用力,一拉鎖鏈,巨大的力道將鎖鏈拉的筆直。
郎玄被拉扯的一個踉蹌,肩胛處傳來劇烈的痛感,正要呼喊,那白影便已經手持哭喪棒抽打過來,同時口中喝到:
“快點!”
郎玄吃痛,想要說話,但自己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只能被鎖鏈拉著走。
一白一黑一道虛影三道身影走入白煙深處。
郎玄不知走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走慢了,就會被鎖鏈拖拽,被哭喪棒抽打。
就這般走著走著,白煙中的路仿佛到了盡頭,前方出現一座破敗宮殿。
黑白無常將郎玄拖拽進入殿中,殿中浮現一名矮個老者。
“土地公,你瞅瞅,把他陽間戶籍消了吧~”黑無常凶悍的面容中擠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向著老者說道。
“好說好說!”
老者抬手間,一本書冊浮現手中,老者隨意翻看了一會,像是找到了什麽。
“姓名:郎玄,死於剜心之災,嘖嘖,賣心救母,倒是個孝子~”
說著,老者拿出一支毛筆,舔了舔筆尖,持筆在書冊中一劃拉,而後翻掌間一個紙質卡片出現手中,並將卡片交給一旁的白影。
“這是他的幽冥路引~”
老者在書冊之上劃拉時,郎玄猛的感覺自己身上什麽東西被抽走了一般,心悸異常。
但郎玄的思維現在已經十分遲鈍,來不及多想,便被黑白無常拖拽著離開宮殿。
還是白煙之中,郎玄渾渾噩噩的不知被抽打了多少次,疼痛的已經開始有些麻木之時,黑白無常的腳步再次停了下來。
鎖鏈的拉扯感松緩,郎玄下意識的抬頭向前看去,原本一直濃厚的白煙現在稀薄了不少。
前面一道道虛影排列成一道長隊,虛影模糊,但勉強能看出是一個個動物的輪廓,有老鼠、有巨象,也有蠅蟲,那些虛影也被鎖鏈穿透,被類似黑白無常的鬼差壓著排隊前進。
“黃蜂兄,你也回來了。”白無常言語含糊但卻透著熱情,向著排在前面押送一直蒼蠅靈魂的長得像是一隻放大版蜜蜂的鬼差打著招呼。
“呦,謝兄、范兄,你們也回來了,哎,哎,我們這些獸道拘魂使可不如你們兄弟倆清閑啊,我今天這都跑十幾趟了,命苦啊~”黃蜂鬼差發出嗡鳴,但郎玄卻奇異的可以聽懂其中含義。
“哎呦,瞧黃蜂兄說的,你怎不說你們押送多輕松啊,基本遇不到什麽反抗,我們兩兄弟拘人魂,遭到反抗的可不少,若是遇到那些個大能轉世,搞不好挨打的還是我們,哪能一樣麽~”
“嘖嘖,都不容易,都不容易!”
鬼差聊著閑篇,也不再抽打郎玄,慢慢排著隊,向前方前進。
郎玄渾噩,但也能聽明白些,總算是徹底明白了,這世間真的有冥界地府,知道這些,郎玄開始緊張,想要回想自己生前有沒有乾壞事,但卻想不起來什麽東西,記憶仿佛陷入了混亂,理不清,剪還亂。
這般不知過了多久,隊伍前方白煙越發稀少,顯露出一方巨大的類似古代城牆一般的巨大關隘。
在走進些,郎玄看清城牆,城牆高大,站在下方,自己就仿若螞蟻般大小,牆上的每一塊磚石都好似生前卡車大小。
巨大城牆之上,城樓門洞之上,一塊燙金牌匾懸掛,上面金鉤鐵畫,上書三字“鬼門關!”
隊伍悠長,而郎玄渾渾噩噩,完全不知時間流逝,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來到關隘城牆之下。
仰望城樓,螻蟻之感從未如此強烈。
“啪!”
哭喪棒猛的抽下,白無常含糊卻凶厲的話語響徹耳邊。
“看什麽看,快點走!”
一下讓郎玄從鬼門關的震撼中拉出,繼續呲牙咧嘴的排隊向前。
城門下陰兵查驗路引,入關後,白煙徹底消散,入目的是一片蕭瑟之境。
天空中彌漫著暗紅色的不知名風塵,在宛如嬰兒夜啼的陰風呼嘯下,卷起道道風沙,遮天蔽日,能見度也隻比白煙強上些許。
類似青石鋪就的地面有著斑駁的血跡。
就在郎玄繼續跟著鬼魂隊伍繼續前進時,整個關中掀起一道道無形漣漪。
一道比鬼門關還要大上些許的半身虛影浮現在整座關城的上空。
那虛影披頭散發,面容猙獰,雙眸一片漆黑沒有絲毫眼白,仿若兩道宇宙中的黑洞,掃視整個鬼門關。
在關中掀起的無形漣漪就是這道身影的神識之力。
“咿~技藝之巔,近乎於道,還真的有一名畫心人魂入關,李城隍果然沒有誆騙吾!”
喃喃聲在鬼門關上空響起。
下方關內諸魂與鬼差卻毫無察覺。
下一刻,關內無形漣漪匯聚在驅趕郎玄的黑白無常二鬼身上。
“黑白無常~且帶爾等驅下之魂上吾桃止山!”
聲音回蕩在黑白無常腦海中。
兩位鬼差仿若經歷了什麽大恐怖一般,瞬間兩股戰戰,拖拽郎玄的鎖鏈都差點握不住。
不敢多想,黑白無常頓時跪地,納頭拜下,口中高呼:
“見過鬼帝大人,黑白無常緊尊法旨~”
周邊押送的鬼差聞言,哪怕沒有聽到聲音,亦是紛紛下拜,一時間整個關中的陰風都好似停止了一般。
“嘖,這兩個貨,接法旨就接法旨,瞎喊什麽,麻煩~”
鬼門關上方虛影眉頭微皺,漏出一抹無奈,抬手一揮,一道濃鬱的氣息拂過關中。
瞬時間,所有下拜的鬼差都感覺到一道不可反抗的力量將他們扶起。
“快些送來!”虛影再次向黑白無常傳下一道傳音,便消散而去。
所有鬼差仿若有所感應,齊刷刷的長舒一口氣,繼續排隊前進,但此時的隊伍已經不再有一絲閑聊之音。
而黑白無常嘖帶著郎玄脫離隊伍,向著另一邊走去。
這次,不再有拖拽,不再有抽打,甚至兩位鬼差手上浮現濃鬱的溫潤氣息,去主動滋養郎玄虛弱的人魂。
“這小子有什麽特殊,能讓神茶鬼帝親自召見!!!”
“那誰知道,但冥界最近也就一件大事,你聽說了沒,就那個極陰山的事唄~”“聽過一點,快點說,我又不像你,動不動去吃酒,消息多,快點給我說說!”
黑無常越是不說,白無常倒是越發急切,看到白無常的表情,黑無常十分得意,繼續說道:
“極陰山兄弟你總知道吧,鬼稱冥界不周山,陰氣濃鬱到化不開,是諸多鬼修大能的清修之所。”
“聽過,聽過,據說地藏菩薩剛來時還想用極陰山做道場呢,結果應生生被山中前輩給轟出去了,若不是梵門背景,都要死在那~”
“那你是不知道,就上個月,極陰山陰氣匯聚,極陰生陽,在山巔誕生出一眼泉眼,期內充斥至陽之力所化雷霆,那一日,雷霆洗山,極陰山的諸多大能隱士都是鬼修,那受的了這至陽之力,離開了極陰山。”
“然後呢?”
“然後地藏菩薩又去了唄,結果厚土娘娘也看上了那至陽雷泉,兩者相爭,自然是厚土娘娘得了極陰山。”
“嘖,地藏菩薩怪慘的,去了兩次都灰溜溜的走~”
“那可不是!”
兩位鬼差越聊越偏,郎玄在兩鬼力量的滋養下,稍微恢復了些,倒也聽了個大概。
隨著走出鬼門關,白煙再次浮現,走了許久,一座黑水湖浮現眼前,湖中有一座巨大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