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這裡只不過是一處藥材處理市場。每天清晨,洛陽城外的采藥人都會背著大筐小筐來到這裡,把自己辛苦采集的藥材倒騰出手,換做一日三餐。
後來,因為一名退休太醫來到這裡,見此的藥材便宜,便開了一家醫館。因其醫術高明,故求醫者絡繹不絕。
其他地方的醫館見此地生意興隆,藥材便宜,便也紛紛搬來此處。久而久之,這裡便是京城最為有名的一條醫館街了。
當然了,窮人是進不起醫館的。這時,遊方郎中就便瞅準了商機。他們在南街口支起了一個個小攤兒,為京城中的貧苦人看病。
周義帶許粟來的地方便是其中的一個最繁忙的攤位。
“妙手回春,只收一文。”許粟望著攤位上的挑子嗤笑了一聲:“他心腸還挺好。”
周義在一旁附和道:“我也是貪便宜,而且見來此地求醫者最多,便想著此人可能醫術最好。誰知這人竟給我開假藥。大人,你這就把他抓起來吧。”
“人?”許粟張開法眼向攤位上看去:“那你可真是看走眼了。”
他大步走向前,直接插隊到第一個。
“誒,你這人怎麽插隊呀?”排隊的人當即不滿的叫起來:“信不信我到官府去告你?”
許粟瞟了後面人一眼,露出布衣下的巡檢腰牌。
後面的人好像被一下掐住了喉嚨,頓時不敢高聲說話了,隻敢低聲咒罵著。
正在此時,前面診斷的病人拿起藥千恩萬謝地走了,許粟大步向前,跨坐在攤位前的板凳上。
攤位極其簡單。一張長桌,旁邊放著一個藥箱,桌上擺著一個診脈的軟墊,後面豎著挑子。
長桌後面坐著一位仙風道骨的郎中,身穿白袍,三尺美髯飄飄,慈眉善目地看著來求醫問藥的百姓。
郎中也不管許粟插隊的行為,只是笑呵呵的問道:“你哪裡不舒服呀?”
許粟假裝咳了幾聲:“前些日子我從趕夜路從墳地裡過迎面吹了一股陰風,回來就感了風寒,全身發汗,神志不清。多虧家裡以前還有幾副治風寒的藥,但藥已經吃完了。所以現在再來開幾副。”
“風寒呀,這是小病,看你身體也好的差不多了,來,我給你把把脈,再開幾副藥估計就全好了。”
許粟笑著挽起袖子把胳膊放在軟墊上:“我聽老人說墳地裡常常鬧鬼,您還是仔細看看,我這怕不是被鬼氣上了身了吧。”
那郎中手停頓了一下:“哪能呢?這都是些迷信。小哥年紀輕輕可不要亂信謠言呀。”
話雖如此,但他還是提高了警惕,假借著把脈將自己的一股鬼氣送進了許粟的經脈之中。
鬼氣一入體,郎中便暗暗心驚。尋常人的經脈,隻如羊腸小道一般,靈氣行來艱難無比,如同殘疾之人行於崎嶇山路之上。
可許粟的經脈卻好像是通天大道寬闊無比,靈氣運行順暢絲滑。如同四駕馬車行於官造馳道之上。
鬼氣一路下沉,隨著經脈湧入許粟的丹田。郎中的感知一下就斷了,他只是勉強看到了一眼,許粟的丹田中有一片廣闊的赤色海洋。
那就是許粟這些年來煉化的先天之氣。煉氣士,首先是以天地靈藥為引封閉周身大竅,凝煉自身的先天之氣。隨後便引動天地靈氣,不斷磨礪強化自身的先天之氣。最終將這一口氣練到極致便可以飛升成仙了。
許粟丹田中的這一片汪洋大海,便是他苦修多年練下了一股赤氣,是煉假成真修仙之根本。
赤氣,則是因為許粟以陽氣為本服氣煉化,他的胸中這口氣至陽至剛。郎中的鬼氣進了丹田,哪還能有活路。赤氣一個輕輕的波動,便將其打散消化了。
郎中一驚,便要收回手去。
許粟反掌就將郎中的手扣住,眼睛眯了起來:“怎麽?我的病情怎麽樣?還請大夫盡力看看吧。”
“我已經診完了。你這是寒氣入體感了風寒了,我給你開副藥吧。”郎中暗暗發力要將自己的手抽回來向旁邊兒挪去。
可他手掌像是被鐵鉗夾住了一般紋絲不動。
許粟笑了起來,他的手指微微一壓,一道赤氣順著郎中的經脈就衝了進去,將他定在了原地。
炙熱的赤氣好像把郎中放在油鍋裡猛炸一般,疼的他當場就慘叫起來。
就是他也顧不上偽裝了。刺啦一聲,郎中全身上下裂開了數道縫隙,滾滾鬼氣從中湧了出來,露出惡鬼噬人之像。
旁邊還等著看病的人頓時一哄而散。跑的慢的被鬼氣追上,一個繞身當場就面生寒霜,凍僵在了地上。
“哼,找死。”許粟靈台微動,雙眼泛出金光來。那惡鬼被他一瞪,全身鬼氣竟然潰散開來。
“不,你這是什麽法門?”惡鬼慘叫起來,他隻覺許粟雙目之間散發出不可直視的神威,自己苦修十年的鬼氣,竟然被壓製的動彈不得。
惡鬼頓時發起狠來,猛的一拽,將自己的左臂拽斷。他也不敢再與許粟糾纏,拋了人皮,化作一道藍色鬼氣,向旁邊的小巷衝去。
許粟緩緩站起身來,提氣用法,從丹田提起一股赤氣直奔雙肩。霎時間,許粟雙肩升起兩顆璀璨的金色火球。
那郎中變成的惡鬼,僅僅回頭瞟了一眼金色火球,並在慘叫聲中被燒成了一堆灰燼。
許粟在自己肩頭一抹,手上頓時多出一朵火苗。他一揮手,火苗便化作數道流光向倒地的百姓飛去,原本凍僵的百姓立刻全身轉暖,緩緩爬起身來。
許粟看向一邊目瞪口呆的周義:“你倒是有膽子,沒跟他們一起跑掉。”
周義卻好像被人從噩夢中叫醒一半,猛喘了幾口氣:“哪有,小人只是被嚇住了。”
“哈哈。”許粟大笑起來:“行吧?不管你膽子大還是被嚇住了,總之現在這一檔子事已經結束了。你去找個巡街的捕快來,我有事吩咐他。”
周義聞言立刻向街尾跑去,那裡有幾名捕快看到了情況,正在奮力從慌亂的人群中擠出來。
趁著周義跑開的空檔,許粟從一旁找了一口裝滿水的大缸,指尖泛起靈光開始輕輕攪拌,調製出退病的符水。
值得一提的是,他從那個惡鬼郎中的醫藥箱中翻出了數個暗淡的魂珠,而且居然還翻出來惡鬼的帳本兒。
那惡鬼先通過感染人鬼氣致人生病。隨後不斷給人開出陰寒藥方,治得人體寒氣虛。最後再乘夜晚之際。前來取人性命,將人魂魄煉成這一顆顆魂珠,助力自身修行。
這一套流程極其隱蔽。不同於尋常惡鬼殺人,只需修士前來查看便可以立刻發現蹊蹺之處。
但這個鬼卻極其聰明,在他裝成郎中的這一套流程中,鬼氣散發的極少。若不是被許粟看破,不知還能潛伏多少歲月。
在捕快來了之後,許粟露出自身的巡檢腰牌對他們吩咐道:“這個惡鬼偽裝成郎中害人被我除了,你們要根據帳本盡快找到被他禍害的百姓。我已調好符水,只需給患病的百姓每人喂上一碗就可以恢復正常了。”
捕快也不敢怠慢,畢竟許粟現在可是正三品的官員,根本不是他們可以得罪的起的。
望著遠去的捕快。許粟見此地事態已經平穩,便準備前往文水上任。
“恩公這是要遠行?”見許粟已經背起行囊,周義在旁邊忙問道。
“我有皇命在身,需盡快前往文水赴任。此地既然已經平安,我便不必多留了。”
周義在一旁表情糾結,他咬了咬牙當街給許粟跪下了:“恩公大恩,我本應隨行報答。但父母在,不遠遊。大恩大德,我只能來世再報。”
他從腰間掏出一個包裹,裡面是二兩紋銀。
“恩公赴任遠行,路上必用錢糧。這是我一點心意,還請您一定收下。”
許粟伸手推開:“不必如此。我降魔我是為心中道氣。道在心中已是報答,不必再以此物來謝。”
說吧,許粟便大步而去。周義想要追上去,但許粟的身邊仿佛有春風助力。周易緊追了兩步,就發現許粟的身影已經變得漸漸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