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他不请自来 第5章 妈，对不起

希锦羞愧难当，她忙着给宋嘉皓找床位，看到高清雅未接来电的时候已经凌晨了，以为她睡了，怕吵醒她才没有打回来。

可这些理由在母亲需要她，她却不在的事实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和荒唐。

父亲在她十岁时去世，那时高清雅才三十出头，她长相漂亮，能力出众，如果再找，必然能找到不错的伴侣，但她怕希锦受委屈，坚决不再婚，甚至因此和娘家人闹过几次。

希锦从小就知道，母亲是爱她的，爱的毫无保留。她时常会感觉自己就像一条寄生虫，汲取母亲身上的养分，却从不能回馈她半分。

希锦抱住高清雅，脸上布满了泪水，“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我真的没听到。”

高清雅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希锦，主动抱住她，哀求道：“希锦啊，妈到底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妈妈，妈妈改，妈妈就你一个女儿，妈受不了你这样啊！”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我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求你别这么说了。”

这一刻希锦觉得自己是世上最混账的女儿。妈妈为她付出了所有，可她长大了，没有满足妈妈的期待，更没有回馈给妈妈更好的生活。现在连在她需要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她都没有做到。

*

温热的水兜头落下，淋湿了希锦白皙娇嫩的肌肤。

希锦从小就好看，她结合了父母双方的优点。高清雅长相明艳大气，宛如一朵盛开的玫瑰。希锦父亲希长年长得只是一般，但气质出众，清隽斯文。

希锦长得像母亲，气质却像父亲，她温婉柔和，如冬日的暖阳，美的毫无攻击性，让每个人都感到舒适。

可此时的她站在水幕中，却像是一尊破碎的玻璃娃娃，似乎呼吸重一点就会彻底碎掉。

她忽然伸手，想要将控温器扭到冷水位，可手放上去又收了回来。

会感冒，不能让妈妈担心。

温水让她的大脑一片混沌，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会搞砸一切，她真的很想很想让每个人都开心的。

她在浴室待的时间长，出来时高清雅已经收拾好，还做了早餐。

“你忙了一晚上，吃点东西再去学校吧。”高清雅化了妆，除了眼圈还有些红，声音沙哑，看起来和往常已经没有了区别。

真实的柔软被尽数收敛，她又变成了那个坚强利爽的女人。

希锦很佩服自己的母亲，她总是能很好地处理自己的情绪。

希锦和高清雅安静的吃了早饭，她换鞋准备出门的时候，高清雅才再次开口。

“你小姨给我提了个不错的小伙子，你晚上去和人见见，时间和地址我发信息给你了。”

希锦背包的动作僵住，她静静地呼吸几次，才沙哑着声音道：“是不是太快了，卿安昨天才办的葬礼。”

“只是去吃个饭，又没让你立刻就结婚。”高清雅头也不抬，语气平静却强势。

希锦张开嘴，努力获取足够的氧气，一句话也没说出了门。

高清雅不需要她的回答，她清楚她一定会去。

*

希锦是初中美术老师，性格温柔和善，长得又漂亮，所以很受学生欢迎。

她也很喜欢和朝气蓬勃的少年们待在一起，她的心情也会跟着变得明朗起来。

上课前，三班班长带着一个个子高挑、长相出色的女孩子走了过来，给她介绍：“系老师，这是我们班的转学生，她叫骆云姝。”

希锦仰着头看向对方，现在的孩子营养好，肉蛋奶不缺，不管男孩女孩都长得很高。

转学生个子高，但脸上依旧有符合年纪的稚气，长相是那种具有攻击性的漂亮，气质张扬凌厉，给人的感觉很不好惹。

这样气质的人总是会勾起希锦不好的回忆。

希锦在打量骆云姝，骆云姝也在看希锦。

她见过希锦，准确的说她见过年少时的希锦，在小叔的钱包里。她穿着臃肿宽大的校服被小叔抱在怀里，小小一团，表情腼腆羞怯。

但很美。

现在的希锦更美，她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多了一份温柔从容的韵味，像拂动垂柳的春风，能波动人心。

骆云姝宣布，她喜欢她。

接下来的一整节课，骆云姝一直在努力和希锦搭话，想要从她嘴里套出关于小叔的事情，可她发现希锦似乎在避开她。

她问什么她都会耐心回答，不想回答的话就笑着看她，但她觉得她并不喜欢自己。

这让骆云姝的心情有点down，下课没忍住给小叔发了个信息：小叔，你喜欢的人如果不喜欢你怎么办？

骆瑱玦：换个人喜欢。

看完回复，骆云姝嫌弃的直撇嘴，真那么洒脱，你一张旧照片十年不离身！

骆云姝把上课时偷拍到的希锦的照片发了过去，回复：小叔，你说的对，老师千千万，不行我就换。你和校长说一下，给我们班换个美术老师吧。

哼，不信你没反应。

结果骆瑱玦真的没反应，一直等到上课，骆瑱玦都没有再回复她。

下午放学的铃声响起，希锦才停下手中的画笔，画室内摆放着一幅幅笔触柔软、色彩鲜明的抽象画，就像希锦给人的感觉，舒服温暖。

但此时在她笔下的半成品却只使用了黑紫蓝三种颜色，画面扭曲而诡异，像光怪陆离的噩梦，令人恐惧到窒息，诠释着挣脱不掉的绝望。

希锦盯着面前的画沉默了许久，按照惯例她会把发泄时作出的画撕掉，但这幅画她不想撕，找了块画布将之盖上，放到了其他画后面。

她有种预感，这幅画她会画完的。

像她这种美术老师，没有课的时候其实可以提前离开，但希锦从不早退。

学校是为数不多能让她感到平静的地方，坐在画室里没有人会来打扰她，她能放松的做自己。

走出画室，她又要重新装扮上温顺的面具，虚假的对每一个人露出笑容。

学生们三三两两有说有笑的朝校门口走去，希锦个子矮，虽然穿着自己的衣服，可混在他们中间依旧不起眼。

但对某些人来说，她天生便是耀眼的，像砂砾中的珍珠，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骆云姝打开车门上了车，坏笑着调侃道：“小叔，你今天这么好，竟然来接我啊。”

骆云姝从小备受宠爱，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唯独对骆瑱玦这个小叔叔，她打心里犯怵，但又总压不住想要挑衅权威的本性，她想在他那张永远平静的脸上看到真实的情绪。

主打一个一身反骨，日常作死。

“你外婆生病了，你妈在医院照顾她，我带你过去探望她。”骆瑱玦看着窗外，语气平静。

骆云姝一听外婆生病了，等不及去医院，立刻掏出手机给妈妈打电话。

骆瑱玦一边听着小侄女聒噪的说话声，一边盯着那道磨磨蹭蹭，好半天才走出校门的身影。

她还和以前一样，走路时发呆，走得慢悠悠不说，还时而会被人撞到。但不一样的是，被撞后她不会再下意识地瑟缩起身体，反而会和对方笑着打招呼，人缘很好的样子。

骆瑱玦将头靠在车窗上，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难得在她脸上看到那样自在的笑容，看的他心头发软。

骆云姝打完电话，骆瑱玦启动了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