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中往來商客繁多,也多有朝中官員來往,
禮部,工部,吏部,朝中六部侍郎來了三部,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京官也在夜幕遮下後來到了景鴻樓。
接待這些官員的可不是什麽老媽媽,一位上了年紀的中年男子早在門前侯著,那些鶯鶯燕燕的都打發了去。
來客直接被引上三樓,三樓並不對外開放,是景鴻樓的自留地。
一眼望去,三樓坐著的官員,大大小小的得有三四十人。
或坐,或立,或飲茶,或吃菜。
待到人齊,宴席開始,但是這舉辦宴會的人卻遲遲不見蹤影,
人死了,就在景鴻樓三層一間房中,
待到發現主家死了,這迎客的管事,立時就要報官,但樓上官員眾多,如何能夠放任其亂來,
那些帶出門的小廝被景鴻樓的人安排在了別處享受,這些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官員也隻得親自下場拉架,好說歹說的穩住了這樓中管事。
死人,對於這些官員來說並不會是什麽事,但人死在了景鴻樓,還是他們旁邊的房間,那這嫌疑不得不放到他們身上。
在大齊當下這個敏感的時期,那個官員敢擔上這責任,那不是妥妥的官途受損,
到了這時候,大家也都緩過勁來,這場宴會怕是有人設局在坑他們,但他們想不明白,是誰要這麽乾,
除了抹黑他們的名聲,似乎沒有什麽其他用處,
而這些能夠應邀來這景鴻樓赴宴的,大多都不是什麽愛惜名聲的清流,不說聲名狼藉了,但大多數乾過的事情放出來,那大齊百姓高地得罵上一句狗官。
一群人想著將事情掩蓋過去,這死人也不是京都裡有頭有臉的人物,能夠將這些官員邀請過來,也是花費了些心思,收集一些各個官員的軟肋,這才逼得對方放低身段。
不過這京都中種種傳言,說這景鴻樓是景王的產業,還說的有鼻子有臉的,光看著景鴻二字,還確實有些道理。
這被穩住的樓中管事,自說自己有些關系能夠將事情擺平,絕不牽連各位前來參加宴會的官員。
都是老狐狸,豈能不讀聊齋,這管事說的話,那半點都不能相信,
好說歹說的,這景鴻樓管事嘴巴硬的很,
轉念一想,自家把柄早被拿捏了,在多上一件也去不可,
最後這些空口白話應承下來的官員,一臉掃興的離開。
原以為這件事便如此結束了,只等以後有人拿著把柄前來要求辦事,結果第二日這中年管事也死在了景鴻樓三樓,
這事情鬧得京都滿城皆知,結果這景鴻樓的客流不但沒有減少,反而大大增加。
而京兆府也沒有人報案,那些個提心吊膽的官員松了一口氣。
萬萬沒想到,這景鴻樓這小小掌櫃的死,被人捅到了皇帝的書案上,倒是沒有將所有去過景鴻樓的官員都拉入這件事情之中,只是三部的侍郎倒了霉,被這折子點了名。
遞折子的是禦史台,聞風奏事本就尋常,更何況這事的確是事實。
皇帝哪裡能不惱,自己眼看著就不行了,手底下的官員紛紛站隊,想幹什麽?這位子只有他給的,沒人可以搶。
一道旨意直接發往大理寺,便也出現了沐擇誠如今帶隊封鎖景鴻樓的狀況,
說到底也就是個奪嫡站隊,挑釁皇權的例子,怪就怪這幾個侍郎運氣不好,景鴻樓接二連三的死人,死到禦史台都得到了消息。
黃墨穿好了衣服,這金銀早在撤掉席面的時候就付過了,推門離開,剛好看見了這沐擇誠帶隊上樓的場景。
“大人”一位大理寺的兵丁,對著沐擇誠示意,這大早上的竟然有客人早早起來,實在奇怪。
他也是男人,男人最懂那種虛弱,這種聽著動靜早起的,不是不行,就是心裡有鬼,
上下打量,沐擇誠那帶著審視的目光毫無遮攔的觀察黃墨,搖搖頭,繼續上樓。
黃墨一身氣度從容,看著大早上就熱鬧的不行,昨夜招待自己的老媽媽拖著疲憊的身軀跟在一隊兵丁之後,“蘇媽媽這景鴻還真是熱鬧,今晚我帶著朋友還來。”
腰肢早就扭不動了,蘇媽媽看著黃墨如此精神,倒是神奇,昨夜點了三位姑娘這大早上還能如此神清氣爽,難不成是我這姑娘不行了?
不過這開門做生意,自然是喜歡廣開客源。
一番寒暄,蘇媽媽還要緊跟著去三樓呢,她可真是個苦命的。
三樓,開了窗,但天色還未放亮屋內還是點著燭光,
窗外吹進清風,晃動燭火,這接連死了人的房子裡倒也不顯的陰森。
血跡,痕跡,都需要細細探索。
“大人,剛剛那人。”這大理寺轄下的總捕頭還是覺得黃墨可疑。
沐擇誠也知道這人的,平日裡辦事最是細致,便也細細給他解說“那人雙手沒有常年習武留下的繭子,一身的體態,不過是個公子哥,和這案子扯不上關系,我看他不過是個聽了風聲過來湊熱鬧的。”
說罷,還讓人喊了蘇媽媽過來問話,“幾時發現的屍體,當時現場狀況如何,你且細細說來。”
實在是景鴻樓的人動作太快,這處理屍體的手段幾位熟練,今日來著案發現場,已經只剩下一些沁入木板中的血跡了。
作為多數時間執掌刑名判罰的大理寺少卿,這刑手段確實不高,他被丟出來作為皇帝手中的刀也是有著自己任務的,最主要的就是查明這景鴻樓背後真正的主人到底是誰,或者找出這背後的策劃之人到底是誰。
死兩個人,真不能被皇帝放在眼裡,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這句話可能不準確,但也相差不遠了,
坐為混跡官場的小年輕,自然是明白的,沐擇誠打算順藤摸瓜,從這殺手查起,
殺手殺人,總需要理由。
當然沐擇誠也不會在一條路上下注,尋找殺手的同時,也可以查一查這景鴻樓的帳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