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母親說,私塾先生爭取到一個鎮公塾的入學考試名額,並且把這個名額給了他,這讓他異常重視這次考試。
要知道,青原鎮可是北燕國排得上名的商業鎮,不僅人口眾多,商業發達,辦學的水平也是高的出奇,私塾、公塾應有盡有。
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鎮東公塾。
鎮公塾,是鎮上公辦的學堂。這種公辦學堂一般由鎮上出資,聘用學識淵博大儒和道師作為公塾先生授課,而鎮東公塾聘用的,可都是一流的博學之師。
即便是普通人,只要進了鎮東公塾學習,身價也會立刻水漲船高。畢竟,往屆學子非富即貴,再不濟也能謀個一官半職,普通人擠破頭都想讓子女進這鎮東公塾。
蒙母早已發動所有關系打探清楚這一切,故而明明四天后才考試,她提前兩天就來到鎮上,生怕中間發生什麽事,耽擱了兒子的入學考試。
這次考試對蒙家而言,可是一次足以改變命運的重要機會。
為此,蒙母甚至挪用二哥蒙武的學費,每天住的是頂好的客棧,吃的是細糧餅,喝的是甘蔗水,唯恐吃喝上影響了蒙武的溫習。
蒙歌雖不清楚家裡為何一夜暴富,但看到母親笑,他也很是開心。唯一讓他感到壓抑的是,好不容易來一次青原鎮,卻要每天悶在客棧裡溫習功課。
村私塾先生教過的書,蒙歌自問沒有不會的,甚至大半都背了下來,寫的字也是人見人誇,蒙歌覺得母親有點杞人憂天了。
就這樣,在蒙母強烈的期待中,蒙歌被送到鎮東公塾參加考試。
鎮東公塾在青原鎮東郊,這裡不僅依山傍水,風景秀麗,而且建築古樸,學風濃鬱。只是走在街道上,就能感受到一股濃濃的書卷氣息。
此時,鎮東公塾大門外的道路上,停著各式各樣裝飾華麗的馬車,往來行人絡繹不絕,衣著華美。
蒙母此時有些慶幸,若非提前給蒙歌置辦了一套像人樣的長袍,恐怕只是站在這裡,就能引來異樣的目光了。
蒙歌走到大門外,出示考試文書後,被一個侍者領進了公塾。蒙母則站在公塾大門外焦急等候。
蒙歌跟在侍者身後,不斷上下打量他的華美黑色長袍,心裡很是羨慕。
穿過一片被花園圍攏的幽靜長廊,左拐右拐,直到快把蒙歌拐得失去方向時,侍者終於在一扇漆紅的大門前站定,言:考試一炷香後開始,進去等著吧。
蒙歌乖巧的進屋,找了個空學案坐下後,開始四下打量。
這是典型的授課用的房間,屋前的主案高出學案一尺,案面漆了厚厚一層暗紅漆油,看起來比下面的學案更加高檔。
蒙歌習慣性的摸了摸學案背面,發現竟是上年份的檀木,心中不禁激動想到,若是能把這學案帶回村,完全可以當做主案,沒準私塾老師都會羨慕他。
一盞茶後,一個黑袍中年人走進屋,他左手夾著一疊淡黃色的絹布,右手敲了敲主案,宣布考題後,開始分發絹布。
蒙歌聞言一愣。
他清楚的聽到,本次考試內容是政言,不是經書,頓時傻眼了。
自己學的是經文儒義,哪懂什麽政言,更不要說什麽朝廷大事。他最近聽聞過最大的事情,就是村長家的有德哥獵了一頭熊。
低頭盯著學案上的絹布,蒙歌大腦一片空白,淚水開始在眼裡打轉,握筆的手也一抖一抖的。
蒙歌死死捏著絹帛的邊角,筆懸在空中,寫也不是,不寫也不是,心裡既絕望,又不敢放棄。
是的,他第一時間想到了母親。他覺得對不起她,對不起那麽舒適客棧,還有可口的細糧餅、美味的甘蔗水。
雖然不知如何下筆,可他沒有時間傷心和內疚,過了時間限制,想寫也來不及了。
於是,蒙歌隻得強壓複雜心情,寫了一篇自以為極好的文章,只不過與政言毫不相關。
一個時辰後,所有的考生在公塾的大院裡集合,說成績會在晚上公布,下午臨時加考一堂,至於後面,蒙歌失落之下,聽得迷迷糊糊,隻記下了考試時間。
蒙歌垂頭喪氣的走出公塾大門,步子邁的很慢,仿佛每一步都需要莫大的力氣。
終於,他還是來到母親面前,艱難說出“我寫跑題了”幾個字。言畢,他低頭盯著青石地板,淚珠如雨點般掉落。
“沒事的。”言畢,蒙母緊緊抱住蒙歌,既沒有責備,也沒有其他安慰的言語。
蒙母領著蒙歌,照常帶著他去店鋪裡吃細糧餅,喝甘蔗水,絲毫沒有因為他發揮不好而生氣。
只是她的眼中,隱約可見淚光。
看到母親流淚,蒙歌以為她也和自己一樣傷心失落,暗想下午的考試一定要加倍努力。
殊不知,蒙母正沉浸在幻想中:蒙武想要重新上學,她說沒錢,於是母子倆抱頭痛哭。
蒙歌吃完,逐漸平靜下來,這才想起跟母親說加考的事。
母親聞言一愣,接著擦了擦淚水,眼裡再次冒起了光,豪爽的跟老板又要了一塊細糧餅。
吃完午飯,兩人回客棧休息。
許久後,蒙歌再次進入公塾,開始第二輪的加考。
他站在公塾大院,望著前面排成一條長龍的隊伍,心中有些不解,因為這加考不是筆試,而且速度還很快。
隊伍前方的人走進屋,過一會兒走出來,這就算考完了。蒙歌去的晚,最後一個才被喚進屋。
懷著巨大的好奇,蒙歌走進屋裡,他見屋裡沒有學案,也沒有筆墨,有的只是兩個身穿棕色長袍的青年,還有桌上一塊半人高的柱形石頭。
見蒙歌走路慢吞吞的,其中一個白面青年不耐煩的催促一聲,顯然是想快點結束這無聊的差事。
他低頭看了竹簡,喊了聲“蒙歌”,確認無誤後,便叫蒙歌把雙手按在石頭上。
蒙歌雖然不知為何如此,但還是順從的伸出手,朝著那石塊摸去。
只見手與石塊接觸的瞬間,那原本黯淡無光的石頭底部驟然銀光閃爍,猝不及防間,嚇得蒙歌打了個激靈。
白面青年“呦呵”一聲,面露意外之色,接著一改不耐煩的語氣,用有些羨慕的神情看著蒙歌,客氣說道:“考試結束,蒙歌,你是凡品上格,恭喜你通過考試。記得明早辰時來公塾報到,你現在是燕三嶺的準內門弟子了。好了,你自便吧。”
還沒等蒙歌弄清楚發生什麽,兩人便匆忙離開了。
蒙歌愣在原地,不知白面青年口中的“凡品上格”、“燕三嶺”、“內門弟子”說的是什麽,唯一明白的是,他考試合格了,有了新去處。
讓他更加好奇的是眼前這塊石頭。他在蒙家村見過那麽多石頭,還從未聽說石頭能夠發光。
他不禁再次看向柱形石塊,鬼使神差的將雙手再次摸了上去,而且這次摸得更徹底,掌心都貼了上去。
果然,那柱形石塊底部再次散發銀白色光芒。
蒙歌摸了摸發光的石面,感覺冰冰涼涼的,和普通石頭沒什麽區別。
正當他準備收回雙手時,只見銀光之上,藍光乍現,而後紫光與紅光層疊升起。
各色光芒交相輝映之下,整個屋子被絢麗奪目柱石照亮,詭異而神秘。
蒙歌望著眼前奇異的場景,再次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