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瀚東在關珪和黃志的協助下,已經充分掌握了自己所要承擔的職責。在這山上,像這樣枯燥泛味的生活需要過一年,這讓一向自由慣了的他有些難以接受。幸而他在這山上只需向酈照熙一人負責,如果是拘在王宮裡,那將會更加難受。
這天,虞瀚東早上起來巡視完後,撇下隨從獨自一人往後山的碧幽潭去了,他想一個人清淨一會。當他來到後山時,遠遠便聽到有人爭論的聲音,他頓覺好奇,會是誰跑來這裡玩耍了?
走近碧幽潭,只見一年輕男子帶著一個半大的孩子正在潭邊垂釣,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站著六名身著武士服、腰佩長劍的家將。
虞瀚東隨即認出潭邊垂釣的兩人正是閻沛和十三王子酈照傑。
六名家將同時也發現了虞瀚東,當他們看到虞瀚東身上穿的禁軍服飾,這才放松了警惕。隨後閻沛也察覺到虞瀚東走近,他笑著打招呼道:“瀚東好興致,到此處閑逛來了?”
虞瀚東先向酈照傑問候請安。酈照傑專注於調弄手中的魚竿,隻點了點頭。虞瀚東朝閻沛微笑致意道:“閻兄也是好雅興,一早便來這碧幽潭釣淵魚來了。”
酈照傑聞言,插嘴道:“是我拉著他來的。”
閻沛笑道:“反正閑來無聊,便來此處賞景垂釣,也不失為一件樂事。”
虞瀚東點點頭,望向潭中的兩條漁線。
閻沛問道:“瀚東是不是覺得山上生活枯燥泛味?”
虞瀚東笑了笑,不置可否。
閻沛見酈照傑正興趣盎然,無暇分心,於是將虞瀚東拉到水潭的另一邊,分坐於兩塊石墩上。他好整以暇道:“與瀚東相識半月有余,不想你現如今已成了禁軍校尉。”頓了頓,“想初識那日,你們幾人淋得渾身濕透,那會想到有今日這番變化。”
虞瀚東隨口道:“是啊!正所謂人生難料,世事無常。”頓了頓,又道:“惟願安好!”
閻沛細想這幾句話的含義,頓時默然。過了好一會,他喟然道:“要說這博饒城內人生最難料、無常之人,那必定是豫章公主與九殿下的生母了。”
虞瀚東一聽到是關於酈若泱生母的事,便來了興趣,忙問道:“噢?願聞其詳。”
閻沛看了一眼還在擺弄兩根漁杆的酈照傑及遠處的六名家將,這才緩緩道:“九殿下的生母芮姬原是商賈之女,據說她在閨閣之中時便揚言,此生隻願得一有情郎,廝守終生。這話即是放到現在也算是狂悖之言。然而人生確實難料,世事也很無常。有一次家宴,當時身為王子的大王喬裝成我閻家的人,與我父親同去赴宴。宴會上,與芮姬一見鍾情,後幾番接觸,私定終身。但當時大王並沒有跟芮姬言明,自己早已婚娶,而芮姬也一直認為大王是我閻家的人······”
虞瀚東暗想,這竟是一出風流公子的荒唐韻事。
“後來大王登位,芮姬方才知道情郎的真實身份。眼看木已成舟,芮家看在大王對芮姬還有幾分真實情誼的份上,這才將芮姬送進了王宮。入宮後,芮姬曾寵幸一時,她所生下的第一胎便是現今的豫章公主。九殿下比公主要晚出生三年。也就是在九殿下剛出生的那一年,公主被望舒觀的觀主夷靜大師一眼相中,收為入室弟子,上望舒山學藝去了,從此他們姐弟倆只有在過年時才能短暫相聚數日。”
聽閻沛敘說前事,虞瀚東靜靜地聽著。
“四年前,九殿下隨三殿下、五殿下去郊外學騎馬,不慎跌下馬,導致下肢癱瘓,再也不能行走。芮姬傷心過度,在第二年就不幸病逝了。”
接下來的事,虞瀚東自然清楚。也就是在這一年,豫章公主回宮赴喪時,夜宿羅國的戴雲城,正巧遇上郯軍夜襲。豫章公主親率城中軍民打退了郯軍,由此得到大王的賞識。
虞瀚東歎息一聲,芮姬這一生可謂是命運弄人,她原想得一真心之人終老,卻由命運擺布進了王宮這是非之地,從此如籠中鳥,再不能隨心所願。
“閻哥哥!”不遠處的酈照傑突然歡呼道:“快看,好大的魚。”
兩人聞聲望去,只見在一名家將的幫助下,酈照傑將一條大魚釣了上來。閻沛頓時大喜道:“真有你的,我還從未釣過如此大的魚。”說完便快步走了過去。
虞瀚東也跟著過去祝賀。
這一上午閻沛與酈照傑收獲頗豐,共釣到五尾肥大鮮美的淵魚,在他倆的邀請下,虞瀚東和他們一同享用了一頓豐盛的午膳。
閻沛與酈照傑在上招宮逗留了三日,因閻沛還有公務在身,於是帶著酈照傑告辭下山去了。
虞瀚東感覺山上一下子冷清了許多,雖說偌大的上招宮有數百人,但絕大多數都是禁軍及仆役人員,幾個好兄弟因要分批值守,最後他經常落得形單影隻,無人說話。
這一日,難熬相思之苦的白五一央求著虞瀚東讓他下山去一趟,而潘大牛和劉元毅也在山上憋壞了,都想著下山玩兩天。
虞瀚東與黃志商量了下,最後決定讓他們三人私自下山玩三兩天,他們的差事暫時由虞瀚東與黃志頂替。
就這樣,潘大牛、白五一、劉元毅三人千恩萬謝後,匆匆下山去了。
次日一早,虞瀚東替潘大牛隨侍酈照熙身旁。
這些時日以來,虞瀚東對自己現在的這位主子還是不甚了解,他只知道這位九殿下喜歡獨坐書齋看書,不然就是待在窗邊,看著外面的風景,枯坐一整天。這麽年紀輕輕的人,正處於朝氣蓬勃、奮發有為的時候,卻如老叟般暮氣沉沉,確實少見。至於酈照熙腦子裡在想什麽,他自然無法猜測。
站在書齋外面的虞瀚東正胡思亂想之際,負責服侍酈照熙的內侍長簡彤忽然打開書齋的門,對虞瀚東吩咐道:“殿下想去外面轉轉,你速去安排下轎椅。”
虞瀚東應諾去了
不一會,兩名轎夫扛著轎椅來到了書齋外面。簡彤和小幸一起將酈照熙背了出來,放在轎椅上,兩名轎夫抬起轎椅,由簡彤、虞瀚東及數名禁軍侍衛陪同,一起出宮去了。
坐在轎椅上的酈照熙看到轎旁的虞瀚東不由得問道:“今日應不是虞校尉值班?”
虞瀚東硬著頭皮回答道:“回稟殿下!潘護衛、白護衛和劉護衛吃東西吃壞了肚子, 這幾日需臥床休養,暫時由我和年都尉、黃護衛代為值班。”
酈照熙聞言後,不置可否。
一行人穿過花園,由簡彤領路,向後山另一側走去。待走了一炷香的工夫,酈照熙忽然喊停。
轎夫在一棵高大的古木的樹蔭下落轎了。
今日的天氣還算不錯,微冷中帶著些暖意,適合出來走走。
虞瀚東早已察覺到,這裡的地理氣候不同於前世所處的世界,南冷北暖,已至秋末冬初,現在南方早已經天寒地凍了,而北方卻還殘留著些許暖意。山上雖已出現枯葉瘦草,但林木還未正式衰敗,林中動物仍然活躍。
簡彤打發轎夫和侍衛們去一邊休息。
禁軍侍衛和轎夫應諾走遠了,他們一直走到百步開外的崖邊休憩。酈照熙、簡彤主仆倆一坐一站,望向山外。
虞瀚東環顧四周,最後目光落在了身旁不遠處一塊鑲在泥土裡的岩石上,黑褐色的岩石隻裸露出一小部分。他走近細看,發現這似石非鐵的固體礦物質顏色與山上的岩石的顏色絕不一樣,上面布滿了大小不一的氣印。他好奇地摘下隨身的佩劍,用金屬劍鞘觸碰這塊特殊的岩石,果然帶有磁性。真如他所料,這果真是塊隕石。
“虞校尉,你在看什麽?”
聽到簡彤在叫自己,虞瀚東收起佩劍,隨口道:“沒什麽,只是好奇罷了。”說完回到酈照熙身旁。
簡彤看了看虞瀚東之前關注的那塊岩石,心想一塊破石頭有什麽好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