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男子一落座便問道:“小二。店裡可有香肉?”小二抹了抹桌子,倒上了一杯茶遞上前回道:“有有有,客官你進門的時候看沒看到那隻黃狗?那便是,小店都是現宰現殺。”小二說畢走到店門外,牽著黃狗來到中年男子面前:“您看這條。肥大健碩,給您殺了?”
中年男子看了看又對著小二點點頭道:“記得洗乾淨些,莫要這般醃臢的殺了。剝皮去髒後烤兩條腿來即可。”小二忙回:“好嘞,您稍等。”
“且慢!”一聲高喝,小和尚連忙上前雙手合十念道:“南無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施主怎可罔殺生靈?”中年男子一瞥小和尚道:“與你何乾?”又轉過對店小二道:“速去速回,大爺急著趕路。”
小二應了一聲就要拉著黃狗進後廚,似是感覺到了大限已到,黃狗死撐著地哀嚎著不願跟店小二往裡間去。小和尚心下更是不忍,攔住小二道:“店家,萬萬不可。這黃狗似通人性,你看它甚是可憐還請放它一命。”店小二一時為難:“這……小師傅啊,這狗已經賣給這位客官了;小的可做不了主啊。”
小和尚聞聽又走到中年男子面前道:“這位施主,可否大發慈悲放這黃狗一命?”
中年男子環顧一周再看小和尚問道:“這一店之人,桌上哪裡沒有酒肉?你可曾向他們求情放過盤中肉嗎?為何偏偏要來擾我清靜?”
小和尚輕鞠一躬道:“狗能聽人言,又能看家護院,護主喝賊;實非雞鴨魚羊可比的;你看它眼裡已是淚痕,小僧心甚不忍,施主何不放過它一命,吃些素齋也是極好。”
中年男子先是臉露不悅又臉下一沉道:“我不吃素齋,隻愛吃這一口香肉;你不讓我吃,那我吃什麽……”未及說完,那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一番小和尚冷笑道:“你看起來細皮嫩肉的,應該比這香肉美味一些!”中年男子站起身走近小和尚說道:“我聽聞佛主曾割肉喂鷹,小和尚,你可願意為這畜生割下一塊大腿肉給我吃,來換它一條命?”小和尚被逼得趔趄著後退兩步,一時啞語。
“那有什麽難的?不就是割塊肉麽!就怕小師傅割下來你又不敢吃?”說話的正是方才戲謔小和尚的黃衣女子。只見她聘聘婷婷的走到近前,靜虛宮一眾這才看清女子的臉;四人瞬間似是看傻了眼。
中年男子冷哼一聲道:“今天這是犯了太歲不成?吃頓飯還吃出兩個多管閑事的毛崽子!小姑娘,你敢讓這小和尚割肉給我吃,我就放這畜生一條命。”中年男子也不耐煩起來,有些惱怒。
黃衣女子回道:“好,我不僅割了他的肉,我還親自給你烤了送上來!不過,你要說話算話!”“一言為定!”中年男子狠狠道。
黃衣女子走到小和尚面前:“讓你管這閑事!你要救它就進來挨刀吧。”那女子也不看他,徑直往後廚去了。小和尚此時早已冷汗一頭,愣在原地雙腿哆哆嗦嗦的邁不開步,也不知是要跟進去還是想逃。
陸遜小聲對三人道:“這中年漢子怎地這麽蠻橫,為了口腹之欲竟要吃人肉;大師兄,江湖是這樣的麽?”未等李慕炎回答,赫連韜搶道:“傻子,人家想吃狗肉,這和尚非要去攔,只能怪他自己多管閑事。”
陸遜反駁道:“我覺得那小師傅說的沒錯啊,之前進店時,那小狗還衝我搖尾來著;我當是這店家自己養的看家護院,沒成想竟是殺來吃的。”“哎,方才咱們點菜時小二就說了有香肉,而且是現宰現殺的;你沒聽到?”丹霞子歎了一口氣轉過頭對陸遜道。
陸遜想了想似是聽到過,點點頭:“原來香肉就是狗肉,我還以為是別的。”赫連韜撇了一眼陸遜也沒搭茬。
丹霞子對李慕炎道:“小和尚看來不敢去了,大師兄咱們要幫幫他嗎?”李慕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道:“大可不必,若是小和尚不敢去,那黑衣男子也不會為難他,無非就是殺了那條黃狗罷了。”丹霞子點點頭,繼續看著大堂內。
後廚傳來一聲急切的招呼:“你再不進來挨刀,就讓那黃狗烤了算了!”小和尚一聽這話,先是打了個哆嗦,又看了看黃狗閉著眼便往後廚去了。
沒多時,一聲淒慘的嚎叫傳來,未及哀嚎幾聲又沒了聲響。約莫半個時辰,黃衣女子端著一盤烤好的肉來到中年男子面前。此時桌上早已上好了幾道菜和幾壺酒,那中年男子正自斟自飲。
黃衣女子往桌上一摔道:“這就是那小和尚的肉,烤好了你吃吧!”黃衣女子聲如翠鶯,嘴裡卻說著如此可怕之事。中年男子看了一眼桌上的肉,低頭聞了一聞滿面撲香。
中年男子忽地一下站起身,一隻手早已抓住了黃衣女子的手腕,憤恨道:“小丫頭,當我是三歲小孩那麽好騙?這分明是一塊膻氣的羊肉!”黃衣女子被抓的吃疼:“放手,許是那小和尚吃多了羊肉就膻氣了呢!快放手,否則別怪姑奶奶不客氣了。”說畢黃衣女子往腰間摸索出一把精致匕首。正待要刺過去,中年男子抓著她的手腕一扭將她整個人按在桌子上。
中年男子道:“雪花刺?小姑娘,東海雪皇是你什麽人?”此時這中年男子聲音謹慎了起來,語氣也緩和了不少。黃衣女子趴在桌子上沒好氣的回道:“哼,知道怕了?快放開我,不然我師傅定要用神龍活活吞了你,讓你好看。”
中年男子仰天長笑:“哈哈哈,不就是一條海蛇罷了!真當神龍來嚇唬人。告訴你,莫說那條海蛇;就是你師傅東海雪皇親自來,我歸一刀也絲毫不懼。今天,我就替你師傅教教你什麽叫江湖規矩!”說完手下吃勁,黃衣女子直疼的冒冷汗卻沒有‘哼’出一聲。
歸一刀正得意間,忽覺劍鋒凌厲而來,帶著黃衣女子往後一撤。退後五尺定睛一看對面站著四個年輕男子,其中一人正持劍指著他道:“你這魔頭,快放開那姑娘。”
歸一刀面上此時又怒又氣,冷笑一聲道:“今天真是稀奇,你們這些年輕人越來越沒有敬畏之心。先是小和尚多管閑事,又是這小丫頭戲耍我;現在又來一群管閑事的小子,當真是不知好死。”最後一句話歸一刀是咬牙切齒的擠出來。
李慕炎放下劍一臉嚴峻回道:“歸一刀,小師傅本心向善無可厚非,你卻要小師傅割肉喂你卻是不該!這位姑娘對小師傅仗義相救乃是俠義,你要傷她我等坐視不理豈不是辱沒了我派名聲,怎對得起‘俠義’二字。”
歸一刀又道:“哼,你們四人是何門何派?既然要行俠仗義,歸某刀下不殺無名之輩。”
李慕炎上前一步道:“在下李慕炎,齊雲山靜虛宮大弟子;這三位都是我的師弟。”
歸一刀一皺眉:“靜虛宮?那個寄生在齊雲雅閣頭上的沒落門派?”歸一刀說完這句話又哈哈大笑起來:“我當是什麽名門大派,不過是個破落的小道觀罷了,你們師傅靈虛子還沒死啊。”
歸一刀還在嘲笑靜虛宮, 對面四人一聽這話,臉上先是一紅,又是一青;先沉不住氣的便是赫連韜。見其一掌拍在自己的刀柄上,倉啷啷抽出寶刀向歸一刀砍去。
師兄弟四人中只有赫連韜的兵器算得上是一把寶刀,原是赫連盛從一個曾經的皇城禁軍千牛衛千金購得的儀刀;雖是儀刀卻鋒利無比,曾一刀劈開巴掌寬的大理石而不卷刃。赫連盛將獨子送到靜虛宮時一並送給他的禮物。
赫連韜一躍而起一招力劈華山自上而下照著歸一刀頭頂砍去,哪知歸一刀絲毫不懼;待長刀落下時一側身躲過這一刀,忽的一腳朝著尚未立穩的赫連韜踢去。赫連韜見歸一刀踢向自己,刀勢未盡猛然一抬又從下而上劃向歸一刀踢來的右腿。
“咦?”歸一刀一驚,連忙將踢出去的腳尖往下一點正踩在赫連韜拿刀的手背上,化去了這一刀。此時,李慕炎早已走近歸一刀身前,右手一扣歸一刀抓著黃衣女子的手;一捏虎口迫使歸一刀放開了黃衣女子,李慕炎順勢一帶將黃衣女子從歸一刀手中解救出來。
赫連韜重整身型,將寶刀橫持在胸前,刀尖朝著歸一刀胸前刺來;李慕炎在另一側一掌拍向歸一刀背心,師兄弟一前一後想一招製敵。
歸一刀似是更為惱怒,兩指一夾便夾住赫連韜的長刀;閃身將刀尖對準李慕炎往前一送,赫連韜一個踉蹌直直往李慕炎心口扎去。兩人都是一驚,沒想到這種情況下歸一刀不僅躲閃的靈敏,還將二人置於生死之間。刀掌相遇之際,李慕炎一掌拍在刀身上,將赫連韜長刀打偏,兩人卻實實在在的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