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松駕車將蘇洵三人送至國境一一作別。三人順著茶馬古道一路往西,到處是參天古木遮天蔽日,時值深秋,北方早已天涼好個秋,此地卻還是潮濕悶熱。高高低低的羊腸道確實不適合騎馬,三人施展輕功一路疾奔,到得中午走出密林,前方是一片開闊地,一片綠草一條小溪一家客棧。
走進客棧店小二上來招呼,黃依依上前交流,黃依依對西南一帶的方言都略知一二,至少能聽個大概。三人點了吃的,蘇青黃依依坐等,蘇洵來到廚房看著他們做,看著原材料一道道工序加工成熟。
“客官是擔心我們下毒嗎?”廚房裡一個跛腳老者問道,竟是中原口音。
“老人家說哪兒去了,我家兩位小姐都有潔癖,都是異乎尋常的難伺候,所以每頓飯我都得盯著,就怕出個差錯怪罪於我把我辭了,看在比別家豐厚很多的工錢份上,辛苦點也值得。”蘇洵憨笑。
“小兄弟不容易啊,你家兩位小姐都是美若天仙,想必要求很高。”
“老伯哪裡人啊?”
“淮國人,年輕時做販馬買賣,後來不小心摔斷了一條腿,不方便再來回販馬了,正好這家店老板與我相熟也是淮國人,他想回淮國頤養天年,就把店轉手於我,這個是我小兒子,前店的是我大兒子。”
“那您夫人呢?”
“兩年前去世了。”老漢眼圈一紅。
“晚輩多嘴,讓老人家傷心了。”蘇洵深深一躬。
“沒事沒事,你哪裡知道。”
“現在這條道人跡罕至,生計尚能維系嗎?”
“實不相瞞,收入很低,好在我們在前面開辟了幾畝地,糧食蔬菜我們都可以自給自足,加上家禽自養河中多魚,我們是幾乎沒有成本,客棧轉讓時也幾乎沒有成本,是以我們父子三人可以勉力支撐。”
“那您的兒子要娶媳婦可怎麽辦?”蘇洵又問。
“這也是老漢我憂心的事情。”
“哎呀,小姐您怎麽親自過來啦,小心被煙熏著,有我照看就可以了,您快回去吧。”蘇青想探身後廚看個究竟,被蘇洵一把推出去了,把老漢看得吃了一驚,心想這個仆人膽子夠大啊,敢這麽推自家小姐。
總算全部就緒飯菜上桌,米飯香氣撲鼻,蘇洵讓老漢給自己的小皮囊裝了一些生米帶著。
“小兄弟,你們這是趕了夜路嗎?一般客人都是傍晚才到我這裡吃飯住店的。”老漢哪裡知道蘇洵三人的趕路速度。
“是的,我們趕了夜路。”蘇洵答。
“夜路可危險哩---”老漢看到三人都身帶長劍把話打住了。
“有何危險?”
“前陣子有人說看見猛虎,不知真假反正也沒有傷人,也許是看錯了,只是一隻豹子或山貓。”
“多謝老人家提醒。”
“小兄弟,我還要提醒你哩,從這往前到下一個歇腳點路可長著哩,你們又要趕夜路了,那家歇腳點老板李順是洛國人,去年關店回家了,不過那個店還可以住人,睡個覺還是可以的,不用擔心刮風下雨。”
“老伯真是好心人。”
用餐完畢付銀兩告辭走人,差不多半個時辰後又一頭扎進濃蔭密布的樹林之中。傍晚之際身邊的樹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茂盛的竹林,比碗口還粗的毛竹直插雲霄,高的竟達十余丈,山風掠過婆娑起舞沙沙作響。
“洵哥哥今天好有雅興啊,竟然關心起人家兒子娶媳婦的問題。”蘇青道。
“閑聊唄。”
“你是擔心他們投毒?”
“是的,荒郊野嶺的不能不防。”
“這父子三人的神情不是特別自然,我也在堤防著,但是看得出來他們不會武功,又沒有什麽出格的語言與舉動,是以也就沒有深究,趕路要緊。”
“我也是這麽想的,看得出來那位老伯還是很真誠的。”
光線越來越暗,夜晚已經來臨。突然走在前面的蘇洵舉手示意停下腳步,三人手握劍柄進入臨戰狀態。
幾支箭自上而下凌空飛來,共有六支箭其中四支飛向蘇洵,揮劍擊落最後一支伸手抓住。
“追!”三人提氣追趕,搞偷襲的兩人踏竹而行,利用竹子的彈力一蕩一蕩地向前逃去,與地面的三人展開賽跑。
地面三人的距離漸漸拉開,前面有一小片開闊地地勢稍低,蘇洵蘇青沒有在意踏著浮草飛身而過,落在後面的黃依依卻撲通一聲陷入泥坑,這是一塊沼澤地。
眨眼功夫淤泥已沒過黃依依的膝蓋,整個人還在快速下沉,蘇青解下腰中軟鞭,卷住黃依依發力將她拉出沼澤,拉出時淤泥已淹至腰部,真是危險萬分。
“幸虧我看到祖君的那條軟鞭心裡癢癢,照葫蘆畫瓢做了一根,派大用場了。”蘇青邊收鞭邊對著蘇洵說道。
“多謝青姐救了我。”
“不要抱我,我帶你去河邊洗洗。”蘇青躲開了黃依依的求安慰。
來到河邊,河面寬闊,水草豐茂異常,圓月當空皎若白晝,不知名的蟲子低鳴著,不知名的花草清香飄蕩著,一切都顯得安寧。
“就這裡吧,這裡好,洵哥哥去守路邊,沒有我的吩咐不許下來。”
黃依依脫去衣服踏入水中清洗身體,蘇青抱著日月劍在河邊走來走去低頭沉思:那兩個神秘身影到底是什麽身份?難道我們的秘密行動被西梁知道了嗎?
蘇洵也在河堤上思考同樣問題:那兩個身影武功當有八段之高,兩個武林中的絕頂高手來到這深山野林實施暗殺實在不可思議。
蘇洵又拿出那支箭在月光下仔細打量,這支箭通體包鐵,比尋常箭足足重出三兩,箭杆上有個葉字,這人是誰?
正在這時黃依依一聲尖叫,一條巨大水莽在月光下遊了過來,她此時手無寸鐵,一時竟嚇得六神無主只會尖叫。
蘇青拔劍在手,她跟黃依依一樣看到蛇類犯怵,這跟武功的高低沒有關系。看看水莽已到黃依依身前,蘇青飛身而起在空中揮劍斬莽,然後單手在黃依依肩頭一按借力飛回岸上。
蘇洵聽到叫聲也拔劍從河堤上一躍而下,他以為有人偷襲,待看到蘇青斬殺巨蟒松了一口氣,忽然看到黃依依還傻傻地立在齊腰深的水中,上身完全**,雙峰傲然在月光下白的耀眼,蘇洵一聲驚呼趕緊飛身離去。所有事情發生得太快,黃依依這才想起,又是一聲驚呼將身體藏於水中。
三人找到那家無人客棧,舉著火把查看一遍並無異常,蘇洵建議倆女孩睡樓上客房,自己睡樓下,幾條長凳拚在一起湊合睡。
“難怪勁道那麽大。”蘇青與黃依依也在燈光下看那支刻有葉字的箭。
“梁乾可能提前布局了,我們的朝堂有內奸。”蘇洵道。
“我也是這麽想的,整個甸國就沒有一個八段高手,那兩個刺客肯定是遠道而來。”蘇青道。
“到前方集鎮,你們倆重新裝扮一下,認識我們的人應該不多。”
“女扮男裝?”黃依依問道。
“是的沒錯,早點睡吧,明日早起趕路。”蘇洵說完走下樓去。
竟然一夜無事,天剛亮三人即動身上路。及至中午,三人來到一塊林中空地席地而坐,蘇洵生了一堆火,取毛竹截下三段,兩頭帶結,中間摳出一片,取米洗淨裝入竹筒,把取下的那片合上封好,再丟入火堆。
“等會就有香死人不償命的米飯可以吃了,你們倆去河邊打條魚來烤一烤吧。”蘇洵道。
不一會,兩位姑娘手牽手回來了。
“魚呢?”蘇洵問道。
“沒有魚,我射死了一條蛇,就在河邊,你去拿一下吧。”蘇青道。
原來兩人來到河邊,看到一條巨大的眼睛王蛇正在嬉水,兩人面面相覷不敢上前,蘇青用袖弩將蛇一箭射死,但兩人都不敢拿,於是回來告訴蘇洵。
“真有你們的,一身武功都白練了。”蘇洵歎氣。
“這不是有你在嗎?你若不在我們應該也敢拿的,是吧依依?”
“是的是的,青姐說的沒錯。”
“笑什麽笑?馬屁精!”說完蘇洵去往河邊,身後的倆女孩咯咯大笑起來。
蘇洵將蛇剝皮切斷穿枝烤肉手法很是純熟。
“這米飯好香啊。”黃依依陶醉地聞了聞。
“洵哥哥,這種做法誰教你的?”
“跟師父學的。”
“為什麽師父沒有教我?”
“估計怕你笨教不會吧。”
“洵哥哥越來越壞了。”
“哈哈哈,逗你玩的,我這是無師自通。”
飽餐一頓後繼續趕路,地勢越來越高,昨天還是酷熱難耐現在已是非常涼爽。走到一個三岔路口,蘇洵拿出地圖對照著實際地形,還不放心飛身來到一株大樹頂端,仔細查看遠處山形與近處水系,在地圖上作出標記後繼續前進。
三人走入一個巨大峽谷,只有一條絕壁棧道懸於空中,寬度僅容一人通過,谷中煙霧繚繞猶如仙境。
“梁山鎮地險,積石阻雲端,深谷下寥廓,層岩上鬱盤。”蘇洵對著險峻的棧道忍不住吟出幾句。
“飛梁架絕嶺,棧道接危巒,攬轡獨長息,方知斯路難。”蘇青接著吟出後幾句讓蘇洵大吃一驚。
“青兒,這詩是你作的嗎?”
“洵哥哥又來取笑於我,不是你作的嗎?你養傷期間我去看你,見你寫在桌上我又很喜歡便拿了去,當時你在睡覺沒有告知你罷了。”
“哦,原來如此,嚇我一大跳。”
“不會吧?反應這麽大?”蘇青笑問。
“沒事了沒事了,走棧道吧,我走前面你斷後,依依走當中,每人相隔十丈遠。”
棧道沿著山體蜿蜒曲折,繞過一道山梁蘇洵停了下來。
“山頂好像有人。”
“人在哪裡?”黃依依問道。話音剛落,轟鳴聲大作,無數巨石沿著幾近垂直的陡坡翻滾下來聲勢駭人。
“注意閃躲!”蘇洵大喝,然後自己幾個起落,迎著飛石向山頂衝去,山頂之人見飛石無法阻擋蘇洵,便用弓箭齊射,蘇洵拔出日月劍舞出一團光,箭雨無法近身,眼見已到山頂,山頂眾人哪裡見過如此猛人,嚇得四散奔逃。
蘇洵飛身上山頂,但見幾百名莊稼漢模樣的人逃到百步之外又聚攏到一起,此時蘇青黃依依也陸續登頂。
一個首領模樣的黢黑漢子壯著膽子上前理論,言辭激烈表情憤慨,卻聽不懂他在說什麽,黃依依上前問道:“你們當中有讀書人嗎?”眾人閃開讓出一人,果然眾人皆黑唯他膚白,衣著打扮也與眾不同,顯然不是從事體力勞動的。
“我叫西知三,是我們山頂部落的文書先生,我的職責是白天教娃娃們讀書識字,晚上研究我們部落的文字,別看我們部落人數不多,但是我們有自己的文字,已經傳承幾代人了,我們自由自在生活美好,不想依附於任何外來部落,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文弱瘦小的漢子也能說得大義凜然。
“西先生你好,我們三人只是路過,這當中肯定有什麽誤會。”蘇洵施了一禮。
“你們不是來征服我們的嗎?說是誰敢不從便要被殺頭,不僅屍首不全,還不讓土葬,會一把火燒掉,真是嚇死人了。”
“這些都是誰說的?”蘇洵問道。
“前面莫愁谷的邵谷主專程派人送信來的,還教我們怎樣伏擊你們。”
“西先生,這絕對是一場誤會,所幸沒有人員傷亡,我們現在就去拜會那個莫愁谷的邵谷主。”
西知三轉身嘰裡咕嚕說了一大通,那幾百名身背弓箭手拿農具當武器的漢子都表情松弛下來。
“請問西先生,此處去莫愁谷尚有多遠?”蘇洵問。
“天黑前絕對到不了,我送你們幾隻火把備用吧,估計是邵谷主對你們有誤會,希望你們能澄清誤會言歸於好。”
三人繼續上路,不知不覺皎潔的月光已經替代了陽光,夜晚已經來臨。
“這麽又大又圓的月亮,這火把也派不上用場啊,要不扔了吧?”黃依依道。 uukanshu
“再拿一會吧,說不定能派上用場。”蘇青建議。果不其然,過了一個吊橋轉彎進了一條山谷,山谷很窄,兩側山峰猶如刀劈斧剁一般直上直下,月光根本照不進谷底,谷底漆黑一片。
“你看派上用場了吧。”蘇青笑道,三人點起火把。
“青姐就是神機妙算。”
“萬丈高樓平地起,我是一個馬屁精,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我是一個馬屁精,姑蘇城外寒山寺,我是一個馬屁精”蘇洵開始搖頭晃腦吟詩。
“青姐,殿下又在取笑我。”黃依依拉著蘇青的胳膊訴著委屈。
“他這是嫉妒,不要理他。”山谷越來越窄。
“一股什麽味道?”蘇青警覺起來。
窄窄的山谷小道兩旁全是一些乾的松枝乾草之類,上前查看寒氣陡生,樹枝乾草上灑有硫磺油脂等易燃助燃物。
“快快後撤。”蘇洵下令。
“來不及啦,快投降吧!”山頂有人高喊,兩邊火把亮起,前後長達數裡。
“我是莫愁谷主邵九斤,山下人聽著,要不要投降給句痛快話,否則我們丟下火把,你們將插翅難逃。”
此言不假,一旦有火把丟下,整個山谷將燒成一個大爐膛,難有逃生的機會。
“邵谷主,我們願意投降。”蘇洵喊話。三人合計先投降再說,反正沒有什麽東西能綁得住自己。
山谷頂端有棵巨大的歪脖樹,,歪脖樹上系有藤條作為纜繩,纜繩下吊著一個簡易纜車,有個人坐著纜車下到谷底,用牛筋將三人雙手縛牢帶上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