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美事,忽掀來蒙頭風,差點把他掀落雲頭。
老道穩住身形,見四面狂風亂刮,疑道:“仙人駕雲挨風打,哪裡來的怪災。”
低頭向地面一瞧,前方河灘沙地,有一女娃正耍一支黑色石筆,弄出陣陣怪風亂刮!
女娃年**歲,粉衣玉面,扎兩犄角,仙靈似仙童!手中石筆更非凡,可畫出狂風百裡卷,可畫海浪千丈高,更能畫龍畫虎畫山畫石!
可謂,神筆畫出都真,人間最奇此物。
老道好奇站在雲中,看了仔細,大喜道:“好寶貝,真是好寶貝!我有畫裡乾坤,能收納萬物為用。這丫頭竟有乾坤神筆,能畫出萬物!下去一瞧。”
耐不住好奇,飛身落了丫頭身旁。
丫頭見老道,惱面齜牙,提筆斥道:“哎,哪裡來的老孤鬼,敢近本姑娘。惹惱了我,我將你打入無間地獄,還不速速退去!”
老道裝出高人德行,稽首道:“無量道。老道南山真人,路過此地,見姑娘鬧得江河崩湧,雲天散亂,特來一觀。不知小仙童哪裡人氏,為何在此蹈風掀浪?這蹈風浪的筆,又是何物?”
丫頭得意一笑:“老頭,眼界太低,不識高人。吾乃道天山太玄觀觀主上靈道祖的孫女。今日,閑來無事,偷了爺爺的筆下乾坤來耍。不想,我隻畫一筆,它便送我來了幾十萬裡遠。我見此地人間氣濁,讓人心煩,便亂揮幾下神筆撒氣。誰知引來了你!”
老道聽得心驚,也覺天降喜事。自己有個畫裡乾坤,想不到仙界竟還有筆下乾坤。如此,定要好生討教一番。
按了喜色,問道:“道天山,可是傳說中道祖居住的無上仙境?畫一筆便是幾十萬裡,不知這筆下乾坤,到底是何種法寶?”
丫頭恬齒一笑:“嘿嘿。你這老道,真是深山孤獨鬼,竟不知道天神寶的厲害。告訴你,我爺爺這筆可是道天諸寶之首。刮風弄雨、搬山蹈海均是小事,它最厲害處,可一筆劃撥陰陽,超脫生死界,可一筆開通陰陽路,可一筆通天地神。”
老道喜得齜牙,急問:“如何劃撥陰陽?如何超脫生死界?如何開陰陽路、天地神?”
丫頭負手笑答:“吾這神筆,可一筆畫地入冥界,百位閻羅跪地迎。一筆畫成生死簿,死一筆則永墮無間不得出,活一筆則天地同壽,不得死!這一筆若畫天,可成天梯入仙界,可成天梯入道界。可一筆封神位,與西佛並駕、與道祖同尊。怎樣厲害吧?”
老道驚得面紫,張大口唬道:“這牛吹得天邊去了。若真如此,你爺爺豈不是六界第一的人物了。”
丫頭一惱:“哼,老道見識太少,不知神物法力。我只有**年法力,用這筆已然厲害,雖不能成神成道,但劃陰陽、活死人,搬山蹈海,還是易如反掌的。不信,我畫給你瞧!”
抬石筆,往那地上隻畫一圈。登時,大地裂開深淵,鬼陰森寒遍處。聽閻羅鬼域淒慘哀嚎!
南山老道好奇瞥了頭,去看那圈中場景,頓驚了一身冷汗。但見那地獄之下,百種酷刑:
刀鑄山刮肉,火炎海燒人。剮刑台上剝皮抽筋,血罰池旁剖腹挖心。百丈磨盤碾罪骨,萬口油鍋炸惡魂。還有,石碓錘小人,搗骨冒舂漿;鐵鋸裂歹身,哢哧哧,寸寸痛裂肝腸。吞炭灼喉熟了肚,食糞飲濁埋臭蛆。蟲淵百毒咬、獸窟萬猛啃。水淹爛鬼胎、煙烤炙肉干、鐵釘鞭打、冰藏爐埋……陰鬼骨架攀成山,死人屍骸淌血湖。陰差毒懲惡徒,孽障償還冤屈,閻羅嗚喳喳斷案。慘嚎遍地喪,哀鳴處處慘。
隻恨陽間作惡多,哪想地府悔斷腸!
一筆搬來,地獄顯人間。
慘絕入眼,腥毒逼腦,恐怖鑽心。
南山老道看一眼面煞白,看兩眼透心涼,看三眼腦空空,怕得嘴角打顫,手心冒寒。
忽地,那圈中地下猛鑽出無數骷髏來,抓向南山老道。
老道一個激靈,怕得摔倒在地,拚命退身踢腿,恐懼大喊:“地獄來了!仙童,快救我!收了圈。快收了圈!我信了。”
丫頭一筆又收了圈。
見那老道趴在地上,嚇得滿頭大汗,嘲道:“哈哈,好膽小的老道。莫不是平日不做好事,也怕入了地獄挨那鬼刑。如今,陰陽路你看了,再讓你瞧瞧天梯,飽飽眼福如何!”
神筆半空一劃,現一道天梯,那天梯通向穹天高處,綿綿不絕!
沿著天梯往上看,便見靄靄雲深出,仙宮仙地仙寶閣。又有玉女團團妙舞、仙皇重重清殿。見識,聖母瑤池宮、道山多寶閣!
老道盯著天景起身,已忘了地獄的苦。睜大眼**穿那穹天仙境,嘖歎不已,讚道:“好景致,好風光!可惜看不真切,可否讓老道上天梯細觀?”
丫頭笑道:“當然可以。不過,你法力淺,承受不住仙界靈壓,至多上幾千階梯子,便不能再進。”
老道告了謝,心喜飛身上梯。
往天梯上飛了幾千階。已聞仙界靈香,感知那處不凡。
瞠目尋望,各地金光靄靄,隨地仙山寶刹。
見麒麟鳳凰同舞,百般瑞獸祥成群。仙苑隨地,皆長萬年長壽果搖香;法山各處,皆聞玄女弦樂入耳。林幢幢玉霄寶殿、多重重仙島瓊閣,瑞靄靄仙母蓮池,香沁沁道殿丹房……那玉霄正坐皆聖人,那仙島皆含頤養道仙,那蓮池所居皆坤靈……。所目皆捧祥雲萬裡重,抬眼蒼穹億鬥星。
看不盡珍奇瑞寶,數不齊萬種仙流。
南山老道看得心癢難耐,急欲飛仙去!然凡身太重,再想靠近,已進不得半分。隻得歎息連連,回了凡地。
落了地,滿心遺憾,滿心失落。
老道衝丫頭作揖,眼角喜得落淚。
歎服道:“你這筆下乾坤果然厲害。開地府、通天庭,讓老道也成了一回仙人。只可惜,似我這點粗淺道行,用不得此寶。不然,去那仙宮坐一會,死也甘願。”
丫頭笑道:“無用?這筆能畫天地,更能畫自己哩。若畫自己一筆,可增壽千年,若畫自己十筆,則增神通萬載。你看那人間妖魔,我一筆盡勾銷。你看那墳裡死人骨,我一筆能畫活。你看那人間珍饈百味、美人寶器,我一筆也都能畫來。只要有了這筆,畫金山銀山、畫神仙洞府,畫不死藥、神仙丸、世間寶,無所不能。”
老道眼一炸,心慌慌如爐中燒!
嫉妒又心麻,貪婪而無止!
想當初自己從孟山人那裡偷了一張畫裡乾坤,便呼風喚雨,得意了百年。如今,這般巧合,竟讓自己遇了筆下乾坤。如此機會,豈能放過!
心中又動貪念。
眼珠一轉,笑道:“仙童,你這筆有些厲害。老道佩服不已。山中鄙人,少見此等好寶貝。不知可否讓老道也試上一試,如此老道死也甘心。”
丫頭抱住石筆,搖頭撇嘴:“不給。此等寶貝,豈是爾等凡人能用。像你們這些深山道士,一輩子打坐煉丹,能修出百年不老已是稀罕事。如今看一眼此寶,已是十輩福氣,竟還妄想用它。”
南山老道一笑,自後背掏出畫裡乾坤,舉起笑道:“我這也有一寶,名畫裡乾坤。此寶雖比不得你的好,但也可藏乾坤。內中也有神妙,有仙宮樓閣、瑞獸寶山。不信你瞧?”
打開畫裡乾坤,果見內中仙雲滔滔,有山水好景,有龍鳳遨遊其中,有仙閣樓台。
丫頭也看得好奇,笑道:“想不到老道也有一點真東西。這畫也不錯,不過比不得我的筆下乾坤萬一。你的畫若肯讓我把玩片刻,說不定,我一筆便能畫出幾張這畫來。”
南山老道笑道:“哎,老道的畫,自然比不了姑娘的神筆。不如,咱們交換彼此的寶貝,各試用一番,領略妙處如何?”
丫頭眼珠一轉,頗為警惕一笑:“老道,你是不是想騙我的筆下乾坤?給你也無妨,沒有我的口訣,你拿了也無用。那咱們便換了耍耍。”
二人便交換了寶貝。
丫頭端詳那畫,打開一通亂耍,雖不得章法,也自得其樂。
老道喜衝衝拿著石筆,左右上下仔細揣摩,也不得法。
老道回頭笑道:“仙童,你不告訴我口訣,我怎用這寶貝?快告訴我口訣,我也好領略此寶威力。”
丫頭便對那石筆說了一句:“石筆,聽老道的,讓他耍幾番。”
隻一句話罷,石筆綻神光,好似活了過來。老道欣喜若狂,拿著筆看著四面,樂得腦子空白,一時竟喜得不知該畫些什麽。
看眼前河灘寬闊,正缺一橋搭步,即一笑揮筆:“來,先畫一座木橋,試試!”
提筆一畫,見那石筆金光閃爍,遠處木梁憑空現,橋墩、橋梁、橋板,一色的萬年老木,如同天成,搭了一座百米長橋,渾然立於水中。
正是:通天河闊水無路,難似飛鳥遊長空。哪來仙公為巧匠,一筆畫出天工橋。
“好一座宏偉木橋。好寶貝,好寶貝!”
老道面喜開花,樂得胡子亂顫,連連稱讚。
提了筆,又畫了一座金山,又畫了一座翠園,又畫了虎豹禽獸,沒有不靈的。那山是山,石是石,獸是獸,真活靈活現。
只是再要畫時,那石筆便不靈了。
老道甩了甩筆,不見靈。回頭要問時,石筆便被那丫頭搶走。
丫頭笑道:“差不多了。老道玩得差不多了,該還我了。怎麽樣,我這筆下乾坤,比你這畫裡乾坤,如何?”
老道頗為悵惘,慚愧道:“不能比,不能比。你那是道天神寶,我這只是人間玩物罷了。老道如今才見識了何謂高人,何謂神寶!不知,姑娘可否代為引薦,讓我也去道天,見一下你的爺爺。若能得見神人,老道感激不盡。”
“想見我爺爺,做夢呢!便是大羅金仙要見,也得排百年千年,我爺爺心情好了才見。你嘛,見不著。”
“哎,仙童,別人見不得,我卻有大機緣呐!”
“你有什麽大機緣?說來我聽!”
“水潤河邊柳,月照頂上梢。大羅金仙雖比我道行高,但沒有我運氣好。如今,我結識了你這小仙人,若有你引薦,你爺爺必也通融吧?”
“有意思!說得不差。可是,我憑什麽幫你呀?你能給我什麽好處嘛?”
“我只是凡間一老道,哪裡有什麽東西送!便是送了,怕小仙人也看不上哩。”
“你倒是知趣。這樣吧,你這畫裡乾坤也算個玩意,送我了吧。如此,算攀了交情。我便帶你去見我爺爺。”
老道一楞,遲疑良久。
丫頭不屑扔還了畫軸,嘲道:“哼!如此小家子氣,還想跟我攀關系!看樣子,吾做不得河中水,你也不是月下梢!如此,休想見我爺爺。”
老道一想,若能結識道天神人,還愁何樣寶貝不得!
一咬牙道:“好!畫裡乾坤可以送姑娘。只是,姑娘一定要讓我見到你爺爺才可。還有,這畫裡有兩樣寶物,姑娘要留給我。”
“什麽寶物?”
“畫裡藏有一隻神獸六唬!那六唬能吞吐天地精氣,可刮颶風,變幻象。這畫裡乾坤的神能全賴此獸,萬萬不能放出。還有一只花身,那是老道剛得的寶貝,也請留給老道。”
“知道了。我不貪圖你的東西。那先告訴我,如何控制這畫裡乾坤?”
“有一句咒語,只要念動,便可控制六唬,也便能掌控此畫。你記住,切不可外傳。”
丫頭將口訣默記心中,再次打開畫裡乾坤,果與畫中神獸有了感應!
心神一動,畫裡乾坤便打出金光,砰一聲,將那老道便被撞飛出十幾裡遠。
“哇,真有用!哥哥,我得手了,你快來呀!”小丫頭打飛老道,喜得跳腳喊道。
話音剛落,白玉奇已現身一旁。
將畫交給白玉奇,妹妹笑道:“哥哥,你真厲害。南山老道被你騙得暈頭轉向,真以為你是仙人!連這好寶貝都親自送上。”
“若有心去貪,再聰明也終要上當!走吧。”
老道被打飛十幾裡地,摔了樹上。醒過神來,還不知自己上當,以為是那丫頭使用寶貝不當,誤傷了自己,忙飛身趕回河灘。
來到河灘,人卻已不見,喊了幾聲也無人答應。而那河中木橋也消失,金山也不見,什麽翠園禽獸,也都空空。
老道這才一拍腦袋,痛哭起來:“終年打雁,今日被啄了眼!老道上大當也!”
一時急得腦袋發蒙,糊塗得原地打轉,痛哭流涕,比死了爹媽還要傷心。
哭了幾頓,緩過神來。擦了淚,甩拂塵狠道:“定是花城中有高人,故意騙我寶貝!若不還我寶貝,我便讓整個花城陪葬!”
想清楚,老道念咒再拘來地下黑龍王,殺氣騰騰趕去花城。
花城郊外野樹林。
兩名仆從正挖新墳,花獨香裹在蒲席中等待下葬。白玉奇揮手打了邪風,弄了陣陰霧、鬼叫,嚇得那二人哭爹喊娘逃了。
打開蒲席,見花獨香面白如紙,一身紅衣染血,心口空空。
妹妹蹲下觀看,憂慮道:“心都挖了,還能活嗎?”
“心空了,才好活。妹妹一旁仔細觀看,我要用白骨靈術替她還魂。”
白玉奇盤腿坐下,打開畫裡乾坤,將花狗王的花身取出,安置於花獨香心口!運轉神通,替其還魂。
白骨靈法一動,煞那間,千裡地陰,鬼森寒煞襲人間!
彼時,冥府六位帝君,七十二路閻羅,地府諸多鬼王,同感心悸!
“有能人要用逆天魂術,活死人!”地府諸神同時感應,卻沒有敢現身阻攔。
白玉清開了陰陽眼細看,見白玉奇周身縈繞六道奇幻鬼影,六影一出,天地玄吟,萬鬼哭嚎,遍野淒風涼,好似地獄還人間。而八面唯有陰風不斷,卻始終不見一惡物來阻。
心中詫異,當初自己爺爺替人還魂,那時有諸道閻羅擋法,八方邪藏惡鬼搶陰,萬分艱險。而如今哥哥施法,地府閻羅、八方邪神,竟無一人敢來阻攔!而且,剛才雖是戲耍南山老道,但開啟地府和仙階的神通,全然是真的。
“哥哥的白骨靈術,果然已超越人間界限。奪魂還陽,在哥哥這裡竟只是小術。他真的是我哥嗎?”
眨眼功夫,花獨香尚遊蕩人間的魂魄回體,額頭天靈點亮。
白玉奇手指花獨香額頭,注入一點聖氣,道:“人死魂安在,還元複清來!花獨香,玉皇真今日賜你新生,還不醒來!”
一言畢,滿身震顫,花獨香猛睜血眸!
霎時,心口花身融入神魂,陣陣金光閃耀!
刹那,黃色花顏瀑裹住花獨香,將她裹成一個黃色巨球!花狗王磅礴仙力,圍繞花獨香瘋狂飛旋,不斷注入花獨香神魂中。
白玉清習慣抱住哥哥手臂,喜道:“哥,好龐大的仙力,融合花狗王的全部花身,姐姐以後得多厲害呀。”
“仙力只是輔助,厲害如何,還要看機緣和歷練。花狗王出生時,靈力低微,卻也修成不世神通。心有所向,未來即有所往。”
“小娃,說的對!”
耳邊忽來一聲囈語,嚇得白玉清一跳。轉頭卻見,白玉奇肩頭多了一隻紫色兔子。
“可樂兔!”白玉清脫口而出。
“哎呦。我以為自己身處暗中,洞察一切。想不到,你們竟一直看著我。連我這隻兩萬年老兔子都沒察覺,果道行不淺。”
“失禮。只是想與二位結個善緣。”白玉奇。
“我信。憑你的本事,若真有惡意,也不會把花身搶回來救活花獨香。但我還是不解,你所圖為何?”
“山中錦繡不媚顏,人間孤芳更難求。塵世之中,有此純心善者不易,自當保護。”
“少年人模樣,說話卻如此老氣!但倒是真話。遇到你,倒是她的福氣。”
此時,天色忽又陰沉,雲層黑雷滾滾、暗如墨海。
“那老道追來了。怎麽辦?這可是你惹的禍事!”可樂兔笑問。
“此間事由花起,當由花去解。花獨香,還不醒來!”
“哎,花狗王花身仙力磅礴,至少吸收三五日。此時喚醒,怕她無法繼承全部。”
“仙力可日後消化,救人不可耽擱。花獨香莫貪仙力,醒來吧!”
“喝!”
即聽一聲頓喝。
金光收斂,玉人醒來如花,一襲香濃醉酩酊,雪姿落地,紅皮甲長覆體!赤足落地,見她一體通靈妖姿清,玄氣浩然若法神。
可樂兔打量笑道:“死去又活來,這次才算真的脫胎換骨了。花獨香真的死過一次,可有感想?”
花獨香神情依然迷茫,道:“我活了。至此斬斷前緣,吾不再是花獨香。”
可樂兔笑問:“那你以後是誰呢?”
花獨香看向白玉奇:“既然是你救我新生,你便替我起個新名字吧。”
“世人心迷,盼長壽極樂,富貴榮華,美妾情郎。豈不知,長壽鑄枯骨,極樂悲中生,富貴全幫他人,榮華非是己造,嬌妻美妾幻中夢,情人郎君也不真。你父著相,讓你受難。但你也不知天理,白作糊塗人,以至父殺子亡,忠孝不全。你既重生,要拋棄前塵,收斂凡心,開智慧、行善法、修持自我。我替你取名,荊玄。荊棘成道,玄法通明之意!”
“多謝!此名正合我意,從此吾便是荊玄。”
話說至此,遠處花城已然波瀾又起。
“你既得了花族之寶,也當除這黑龍王。不過,莫要殺它。我還要留它,疏通此地水脈。至於那道士,吾自會對付。”
花城一日三災,百姓驚懼惶恐。
南山老道丟了法寶,怒乘黑龍王威壓城中。
站在黑龍王頭頂,老道拂塵怒一掃,擊碎房屋十幾間,吼道:“交出老道法寶。不然,今日花城不存!”
花一洲正與族中長輩商議,花香、花顏二族合並之事。聽此異動,便率族人迎戰。
大街上,花一洲抬手指天,喝罵道:“卑鄙老道,還我花族至寶!不然,定將你撥皮抽筋,掛在旗杆上示眾!”
南山老道站在黑龍王頭頂,也怒喝:“該死的凡人!騙我法寶,還敢汙蔑老道!快還我畫裡乾坤,不然,老道屠你全城!”
話多無益,花一洲一步踏風起,身軀散成白花,再次遮蓋半空!
一瞬花霧濃,南山老道立覺頭暈,咬舌醒了神,念了護身咒,又掏了丹藥吃下,惱道:“花族果然卑鄙,竟用毒害人!老道今日便要替天行道,滅了爾等小人!”
“老東西,你偷我家族仙寶,我才要將你碎屍萬段!”
漫天花雨中,也傳來花一洲惱怒喝聲。
此刻,花一洲覺醒心魂,已能施展花族高深法術。見他化身點點無形花粉,似萬千香氛自五竅竄入老道身體。老道驚覺,欲閉住七竅,可惜已晚!
花香入體便成億萬刀刃,自內而外切割老道髒腑,老道當即吐血不止,眨眼咳成一血人!片刻,成一團碎肉摔落地面!
殺死老道,花一洲現了真身,站在老道屍前,得意大笑。
正得意時,老道屍體忽化了青煙圍住花一洲。
花一洲不及反應,四面青煙變作四名老道模樣。四名老道一齊出手,瞬間封住花一洲的琵琶骨、丹田,及四肢經脈,讓其法術盡失,無法動彈。
“還我法寶!”
老道怒嘶吼一聲,便一把扯碎了花一洲四肢。
花一洲慘嚎震天,落地成了人蛹,血噴不止。南山老道還不解氣,抬腳猛踏花一洲胸骨,將他半身骨骼碾碎!
花族其他人物見狀,急運各樣花魂,化作千百花顏殺來。南山老道怒拂袖撒出一把靈符,那些幻化的花身便全如同撞了牆,盡數倒地受傷。
老道怒掐花一洲脖頸,歇斯裡地吼道:“該死的,還我法寶,還我法寶!不然我掐死你!”
花一洲慘痛至極,嗚咽道:“我沒拿你法寶!我沒拿!”
正此時,天空傳來一聲清笑,“南山老道,你法寶在此,想要便來拿吧!”
南山老道抬頭一瞧,見白玉奇手持畫裡乾坤,正站在雲頭!
見到畫裡乾坤,老道喜得眼睛冒光,急踏碎石板曳風飛起,一面大喝:“還我法寶!”
“那便進來吧!”
白玉奇忽打開畫裡乾坤,一陣金光閃爍,畫中發出強悍吸力。半空中,老道停不住身法,念咒也不靈,便一頭扎入畫中!白玉奇將畫再一合,老道便困了畫裡無法逃出。
南山老道被捉,黑龍王見失了主,立刻仰首衝向白玉奇。地面忽長出億萬荊棘木,衝天而起,將那黑龍王層層鎖住,拖入地下。
黑龍王地下猛衝,試圖甩脫荊棘,可這荊棘藤比前番強了千百倍!那荊棘藤長出倒鉤次,刺入鱗甲便生了根,千萬根刺刺入百丈鰻魚身軀,將他死死纏住半空,不敢動彈分毫!
是時,荊棘隆起如山,遍處鋼針迎風,黑龍王被刺在高空直挺挺,唯有嘶吼亂嚎,血灑如雨,整個城中人都看了驚怕!
白玉奇至黑龍王面前,冷道:“孽畜,還敢逞凶!”
黑龍王也曉哭求:“上仙饒命,不敢了,再不敢了。只因為那南山老道五十年前做法拘了我,在我體內釘了一百根法釘,驅我為奴。若我不聽他的話,他一念咒,我便遍體錐痛,故而不敢違抗。我在此地害人,也是他的差遣,念我身不由己,請上仙饒我一命。”
“既如此,日後可願意棄惡從善!”
黑龍王連連點頭:“願意,願意。吾本海中蛟龍,自由自在,不受人管,是老道歹毒害我,才淪落於此。若上仙除我體內法器,放吾歸海,吾必感激涕零,再不踏入人間一步。”
“好!我替你解開體內禁製,你且忍著疼!”
白玉奇手高舉,渾身聖芒耀百裡,渾身出現千萬幻指!那千萬指如幻如真,從荊玄的鐵刺處,滑入鰻魚妖身,將那皮肉解開,筋骨剝離,把內中鐵釘全部取出!
待術法完畢,肌肉重合、筋骨複位,黑龍王竟不覺疼痛!
療愈頑疾,黑龍王感恩戴德。
白玉奇道:“你體內病患已除。但人間禍患未愈,你需將此三百裡地水道排通,把鹼水導出,引來活水,還這方百姓安寧,才能放你離去。”
黑龍王感激道:“上仙放心,您救我性命,吾必為此地解難。你讓這荊棘怪撤了法,我便幫你們把水脈導正。”
白玉奇答應一聲,荊玄便撤了神通,放了那黑龍王自由。
然而,黑龍王剛脫離荊棘牢籠,便一仰頭鑽入雲中逃走,更放肆大笑:“人間的蠢貨!老龍既已脫災,才不費力幫你們導通水脈,我自在去也!”
荊玄怒一喝:“惡畜!看我再拿它回來!”
白玉奇道:“放心,它自會回來!”
果然,那黑龍王雲中正得意,忽來巨痛,便見己身軀體竟片片撕裂,好似千萬把刀同時分割!淒厲慘嚎:“人類狡詐害我!啊!”
血肉片片落地,骨骼崩碎,軀體好似千萬刀片同時剁碾。痛得苦膽也碎,雲中摔落荒野!
幾人追至野外,看那黑龍王全身肉碎骨斷,歎其可恨可憐。
白玉奇道:“吾本放你自由,可惜你惡行不改!那便休怪我手下無情了。殺了你,也算替這一地百姓出一口惡氣!”
黑龍王忙再哭喊求饒:“上仙饒命!吾不知上仙法力,錯大矣!求上仙再給小妖一次機會。吾必誠信悔改!上天有好生之德,五千年修靈,百千劫難活命,實屬不易,求上仙再饒我一命!”
“既知修行不易,還敢為禍人間。這三百裡地,因你死了多少生靈。若不殺你,那死去之人,地獄如何得安!”
黑龍王哭道:“那都是南山老道的逼迫,冤有頭、債有主,不可找錯了人呀!前番是我放了狂心,不識仙人**力,如今再不敢逞強。五千年修行,豈能不知善惡有報。除南山老道所加罪業,小妖平生確無虧心。若我撒謊,便讓我永墮無間,再無喜樂。我可疏通水脈,以恕罪業!求上仙再給個機會吧,我一定感恩戴德,永世不忘!”
“好,再給你機會。半日內,將三百裡地水脈疏通,若有一處不通,還要將你碎屍萬段!吾在你身體下了禁咒,你便逃出人間,吾也可擊殺,莫再自討苦吃!事畢,三十裡外,高景坡見我。”
白玉奇撤了法,黑龍王身軀恢復,急鑽入地下,疏通水脈去了。
回過頭來,白玉奇看荊玄道:“妙法萬般足下修,你既已脫離紅塵,便要誠心修行。不如日後,隨我一同修行,如何?”
“好,我也想人間遊歷。懲惡揚善,乃吾心願。”
二人欲離,此刻花族一眾卻抬著斷了四肢的花一洲跑了來!
花滿天跪地求道:“多謝上仙除道滅妖!如今,上仙已除了惡道和黑龍王,也得了畫裡乾坤這等神寶,可否將我族老祖花身歸還!此花身乃我族立足根本,若上仙願意交還,我族必然替上仙建廟塑像,永不忘大恩!”
白玉奇指荊玄道:“花身已經被荊玄吸收,至此世間再沒有那一株黃花。”
花族人面色驚駭,一眾再看荊玄,才認出她便是花獨香。
花滿天驚了眼:“花獨香!你沒死!”
花一洲已失四肢,躺地上卻仍惱怒,罵道:“孽子!你敢吃老祖真身!快還我花族至寶,不然,我花族不會放過你!”
荊玄冷道:“吾名荊玄,與花族無乾。那花我已經吃了,還不了。”
花一洲怒吼:“你這荊棘鬼,敢偷我花族至寶,那便讓我再挖你一次心,把它拿回!”
怒罷,花一洲拚了殘力,化成白花霧衝向荊玄!
白玉奇拂袖一揮,花一洲便摔了回去。
斥道:“人雖活在世上,已在畜生道留了名,還不思悔悟。花一洲、花滿天,你二人身為地長,眼見百姓受難,不去救苦解難,反而佔據天絡河,以至百姓流離失所,饑民遍野。日後,若不其惡從善,怕你二人地獄苦嘗不盡!”
花一洲怒吼:“什麽地獄,老子不信!這世道以強為高,若我有你的本事,豈能讓你在這裡大放厥詞!”
“世人多迷眼前,幾人能參後事。不信地獄,不如便親自去看一眼。”
伸手拂過花一洲眼前,刹那,魂入獄海!
一時,地獄火燒魂,一生所惡還身。
花一洲魂在地獄,身在人間。看他眼神驚怕翻白,滿地打滾,慘叫哀嚎,口中高呼救命!
族人以為花一洲身上了邪,慌忙去抓他!可他即便沒了手腳,卻瘋了一般力大,誰也抓不住!眨眼,好似泄了氣,屎尿都嚇出,奇臭無比!眾人全捂口鼻躲了遠。
白玉奇再看花滿天,問道:“你是否相信地獄存在?”
花滿天見識花一洲慘樣,怕一頭汗,急擺手:“相信,相信。日後,再不敢為惡,定改過向善。”
“地獄存在,天堂亦在,所在即人心。日後,遇孤寡老弱不能欺,要多幫襯;遇貧窮急難者不能欺,要多伸援;遇不平事,要發公平語;遇害人魔,要齊力對付。少利己心,多利眾念。積善累德,方能遠離地獄。”
回頭看荊玄,又道:“你已繼承花仙之力,救你父親一回吧,算償還生養之恩。”
荊玄便走上前,祭出飽滿仙力打入花一洲體內,見花一洲神奇長出新的肢體,神態也漸漸恢復平常。
事罷,白玉奇腳下生仙雲,帶荊玄離了是非地。
滿城百姓跪拜,口稱“恭送上仙”。
正是:
花城花景花中人,
奇人奇事奇因緣。
南山老道乾坤寶,
作孽怎把己身裝。
黑龍打洞禍一方,
終究還是泥中物。
花香花顏姿態多,
荊棘多難越剛強。
天降玉皇把世清,
人間行路第一遭。
巧遇荊棘王中皇,
自始天下分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