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才 第七章：啪畚嶸

或者說，那已經不能算是衣服，向外炸開的劍氣，將渾身衣物炸成布條。

李長樂第一反應是心疼，他現在個子長得很快，一身粗布衣物把織布、裁剪全算上，需要耗費母親大半個月。

疼，但他還能忍，不僅能忍，而且興奮。

世上的一切都沒有白白得來的，現在的苦痛越多，開竅後的成就也就越高。

雖然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看法，但他就是不服，更不願意讓自己已經受的苦難白費。

他任由自己的思緒亂飛，以減輕對身體痛楚的注意。

剛才也不知道謝靈均給他吃了個什麽，現在傷口愈合的速度飛快，只是那些經脈剛長好，就又一次被炸開，沒完沒了地受罪。

“穩住心神，自己嘗試引炁入體！”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就在他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漿都要不夠用時，謝靈均終於開口。

李長樂渾身一凜，深深吐出一口濁氣，隨即氣沉丹田。

“不是口鼻，嘗試用皮膚呼吸！”謝靈均沉聲道，“你已經開眼，應該能自行捕捉到，那些遊走天地間的炁。”

“嗯！”

李長樂沒敢詢問，努力回想著那天在河邊的情景，他又看到了。

天地之間，那些五彩斑斕的線條。

在他身邊，謝靈均周身劍氣流淌，鋒利如刃，亮如大日！

李長樂只看了一眼，隨即閉上生疼的雙眼，用心去感受炁的流淌。

他渾身的肌肉跟著心臟一起跳動，幅度越來越小，最後徹底看不出來，隨即呼吸也變得平穩。

天地之間，靈炁仿佛被磁場吸引，緩緩向這邊匯聚，隨後成了一個漏鬥，一點點匯入他體內。

“成了。”

謝靈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右手緩緩從他天靈蓋上挪開。

“接下來，我再教你一套功法，短時間的爆發力足以越境殺人。”謝靈均想了想，又補充了半句:“有後遺症。”

“嚴重嗎?”李長樂撓撓頭。

“嚴重與否，等你先活下來再說吧！”

謝靈均冷著臉，內心的糾結幾乎已經寫在了臉上。

“晦疾無功，遊歸吾身。造化萬劫，炁聚無名。血灌五體，行炁輔真……”

隨著他又一巴掌落在天靈蓋上，一系列晦澀難懂的話語，自行出現在李長樂腦海當中。

同時出現的，還有一幅人體奇經八脈的簡圖，各個脈絡依次亮起，即是行炁走穴的順序。

李長樂恍若隔世，很久才將神思從那功法當中抽離出來。

哪怕此前從未接觸過修行，但他能夠感覺得出來，這套功法很古怪。

“醒了?”

山頭上，謝靈均雙手附後背對著他。

“那麽，我可要開始閉關了，守好。”

李長樂重重點頭:“死也能！”

謝靈均沒再說話，縱身一躍從山崖上跳了下去，隨身佩劍自行出鞘，在崖邊劈開一個僅能容納一人的山洞。

一系列動作下來，李長樂又一次看得心馳神往。

他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各處關節蹦蹦作響，身體煥發著未曾有過的舒爽。似乎一舉一動、每一次呼吸，都更加暗合天地之間的運轉規律。

“修行……”

李長樂將木劍高高舉起，放在太陽底下，嘴角抑製不住地勾起一抹笑意。

他站到了剛才謝靈均所處的位置，雙手拄劍而立，開始護道。

這座山頭並不算高，但只要站在山巔，總能看到一些不常見的風光。

此山不知何山，此身不知何年，世間仿佛只剩寂靜與虛無。

山澗靈炁縈繞，聚散無序。可隨著山崖之下那位運功，那些色彩斑斕的“線條”，開始出現人為乾預過的順序。

隨後，以山崖為中心，目之所及的世界，仿佛成了一個巨大的漏鬥，磅礴的靈炁襲來，被山崖下的謝靈均鯨吞虹吸。

異象越來越重，以至於山林間的鳥獸都有所察覺，發出一聲聲不安的嘶鳴。

已然開竅的李長樂也感受著磅礴威嚴，不安的感覺越來越重。

山崖那邊，一對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女緩緩靠近，男人黃袍、束冠，女人青色道袍，披散頭髮。

雙方間隔著幾裡地，對方不見動作，距離卻疾速縮進。

那兩位身形不停變幻，在人形與本體之間來回切換。

“原來，這世上真有精怪！”

李長樂眼神熠熠生輝，沒有絲毫的害怕，反而是一種莫名的興奮。

原本他還有些僥幸，等到這兩個妖物出現，懸著的心也終於死了。

那個黃袍道士，本體是一隻丈余高的花斑虎，至於青袍道姑，則是一條青斑大蟒。

只剩下最後半裡地了，兩隻妖物卻開始躊躇不前，化作人形與李長樂遙遙對峙。

“仙師莫要誤會，我們夫妻二人並無惡意。”

青袍道姑語氣嫵媚，說話時吐出一尺長的信子。

“這是開了靈智?”

李長樂心中想著， 於是沉聲道:“既然沒有惡意，就請兩位速速離開，修行不易，莫要耽誤了這百年道行！”

道姑的語氣突然放肆:“小哥，還是道行淺呐，下面那位怎麽想的，居然會選你單獨護道。”

“什麽意思?”

李長樂不由得一愣。

他不明白，自己不過是剛開口而已，這就什麽都暴露了?

“殺！”

根本沒給他反應的時間，黃袍道士暴喝一聲，身體前撲又成了丈余高的猛虎。

它速度極快，幾次跳躍已然到了李長樂跟前。

“剛才不還說沒有惡意嗎?”

李長樂有些無語，手中桃木劍展開，悄然運炁包裹住劍身。

這畢竟只是他爹做的一把普通桃木劍，面對精怪還是太脆弱。

“傳說精怪鬼魅都怕桃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心中想著，提劍迎了上去。

照面之際，虎精前爪高高豎起，又變回人形。

只是這一次，它並沒有完全變成人樣，而是一個人形虎臉的獸人。

劍鋒與虎爪相對，李長樂瞬間被拍飛出去幾丈遠。

好了，現在可以確定，傳說是假的。

李長樂心中無語，在山崖邊上穩住身形。

“呵呵呵，小哥，你真是天真的可愛，我都要愛死你了。”

青蛇搖曳著數丈長的尾巴，一張人臉笑得花枝亂顫。

李長樂有些惱火，修行前小鎮上背地叫他傻子，他忍了。

現在開始修行了，居然又被開了智的精怪嘲諷，那豈不是白修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