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才 第九十五章：換骨、鑄心

不多久，張婷搬來一塊腦袋大小的石頭。

“好，就這個吧。”

李長樂說著，將右手放在地上，衝著她吩咐道:“舉起你手中的石頭，用力砸下去……砸準一點。”

“啊?”張婷不明所以，但依舊點點頭:“哦。”

她雖說不知道師父想要幹什麽，但她無比清楚，這種程度的攻擊，根本不可能傷到他分毫。

可讓她詫異的是，師父根本沒有絲毫的躲避，更沒有用靈炁防禦，整個手掌瞬間被砸成了肉餅。

“師師師，師父?”張婷一下子嚇傻了。

李長樂疼得面容扭曲，眼神卻熠熠生輝，不滿地瞪了她一眼，“你哭什麽，不是說要找我報仇嗎，這算是給你的利息。”

“你，臭師父，壞人！”

張婷眼神委屈，想要罵他又實在是詞窮。

李長樂忍著疼，全神貫注調動靈炁去治療被砸爛的右手，粉碎的手掌骨漸漸愈合，骨質中夾雜一抹碧綠。

“有門！”

他眼睛瞪得碩大，剛才這一下子並沒有白挨！

當初，謝靈均給他打下換骨境的基礎，可是接連幾天疼得死去活來。

現如今若想重新換骨，最大的問題不是修行，而是要再走一遍當初的苦痛！

“嘶~”

光是想想當初的場景，李長樂都覺得脊背發涼，渾身的骨頭無數次粉碎，又在短時間內長好，然後再碎。接連幾天的時間，他都是痛得暈過去，然後又被骨碎的疼痛硬生生痛醒……

那種痛苦來自肉體，但又何嘗不是對心神的一場巨大摧殘?

以至於他這個十六七歲的孩子，在西北境毫無心理負擔的殺了很多人！

李長樂收回思緒，突然衝著面前人吩咐道:“張婷，你去山下找把大錘。”

張婷滿臉糾結，聽到他要找錘子以後，大概猜到了他想要幹什麽，一時間看魔鬼一般盯著他。

“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提，尤其是我爹娘！”

察覺她的心思，李長樂繃著臉威脅，“否則三天沒有飯吃！”

“可，可是……”

眼見餓肚子沒法威脅到她，李長樂隻得簡單解釋:“我這是在修行，你現在還不懂。”

張婷勉強打消了告密的心思，但依舊是憂心忡忡，總覺得自己師父這種修行方式，不像什麽正經人……

兩天后。

“師父，我錯了，你別過來……”

“別廢話，繼續！”

“我，我不要。”

“你不是要找我報仇嗎，現在我機會，來，用力！”

李長樂拖著兩條軟趴趴的手臂，一步步走向張婷，隻嚇得她連連後退。

“我讓你打我，你跑什麽！”李長樂不滿地皺著眉。

張婷哭得涕泗橫流，拎著一把沾滿血的大錘，一步步往後退去，眼神驚恐地看著這個家夥。

以前她隻覺得，自己師父是個狠心的大壞蛋。現在再看，這丫分明就是個瘋子！

兩天的時間，在師父的要求下，她一次次砸碎師父四肢的骨頭，然後眼睜睜看著模糊的血肉長好，再次掄起錘子砸碎……

李長樂冷著臉訓斥道:“你不是要報仇嗎?這就哭哭啼啼，以後還怎麽報仇，如今這個亂世，最先死的就是你這種人！”

張婷把錘子往邊上一丟，捂著耳朵蹲在地上哭起來。

李長樂歎息一聲，內心也是無奈。

她畢竟只是個小女孩兒，此前能光著腳堅持到杭龍鎮，就已經超過了絕大多數同齡人，現如今這種事，著實有些太考驗心性。

等到手臂再次複原，他的手骨和腿骨已經基本上玉質化，換骨完成了一半。

只不過，像是胸腔、顱骨和脊骨這種，牽扯到髒腑和腦子，他沒敢用這種粗暴。

這種感覺讓他很別扭，就像是一個人隻穿了件袍子，內在卻沒穿褲子。

張婷抱著大錘，怯生生地在旁看著他，死活不敢靠近。

李長樂依舊無奈，現在這方法的確有效，只是效率實在太低。他倒是不介意熬這種苦功夫，只是再練下去，怕是這個徒弟會先道心崩壞。

“好了，換骨暫停吧，你繼續修煉自己的。”李長樂繼續道，“記清楚這些天砸錘子時候的感覺，拳頭落在人身上，與落在木樁上，感覺是不一樣的。”

“哦。”張婷如獲大赦，抱著錘子轉頭下山。

換骨完成一半，徹底卡死在了這個節骨眼上，他也清楚了自己的問題所在。

並非是自身天賦太差，而是來自外界的壓力太小，當初他在北境接連破境，究其原因還是那一場場搏殺與積累。

接下來的幾天， 果然如他預料那般，修為沒有絲毫的動靜，徹底卡死在換骨境的門檻上。

張婷平日裡在鎮上幫忙乾活，只有偶爾才會來找他修行，這幾天嚇得徹底不敢上山。

杭龍縣的擴建工作有序進行，這天正午的時候，突然間來了一隊人。

新上任的杭龍縣縣令，以及他從新京帶來的八十名工匠。

同時帶來的，還有那道早就應該送達的聖旨。

張婷跑著進山匯報，李長樂卻似乎早有預料，已經在準備下山。

“師父，皇帝老爺給你下聖旨了，全鎮……不對，全縣的百姓都等著聽呢！”

他們這種小鎮百姓，很多人一輩子都沒見過縣太爺，現如今因為李長樂的緣故，不但見過了許多當官的，現在更是說書故事中才聽過的聖旨，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頭的活計，擠到鎮口去看熱鬧。

“師父，咱們的縣令老爺可年輕，感覺跟你差不多大，要不你跟皇帝老爺說說，你自己當縣令好了。”

張婷似乎很興奮，第一次跟他說這麽多話。

李長樂呵呵一笑，詢問道:“知道這位縣令老爺叫什麽嗎?哪裡人?”

以往這種事情，不等縣令上任，當地的地頭蛇就會把所有的信息全都搞清，等到縣令來了，才好對症下藥。

只是杭龍縣是剛升上來了，這些門道並不清楚，再加上之前的天災，很多情報與傳承也都斷了。

張婷想了想，“哦對，縣令老爺說，他叫趙彀，跟你是好朋友！”

李長樂腳步一頓，隨後立即加快了步伐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