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下一刻,他們腦海中想象的機關陷阱頻發的場面卻並未出現。反倒是九蜈和於家青年提心吊膽的走了片刻,見四周寧靜無比,便漸漸的放下了心中提起的警惕。
而那於家青年更是不屑的嗤笑道:“看來那孫家不愧只是一個二流小家族,連承載著家族複興希望的族中秘庫都設置的這般簡陋,真是叫人大失所望。”
古悠見此心下冷笑:“現在你小子跳的那叫一個歡騰,一會兒真出了事情,四爺我倒是要看看你還能不能這麽開心!”
可是隨著兩人走過了整個山洞通道,進入了一個寬敞無比的大廳之時,古悠所期待的機關陷阱仍然沒有出現。這可是叫這滿腦子想著怎麽坑上於家一把的少年鬱悶無比,當下便看了一眼身旁站著的公輸悠。
卻不料對方見他看來,竟破天荒的朝著古悠露齒一笑,調皮的擠了擠眼睛。
古悠見此一愣,隨即背上驟然生出一股無比強烈的惡寒之感。
只因他實在是見慣了對方板著一張臉,冰冰冷冷的神情。眼下公輸悠這突兀的示好一笑,卻著實讓他心裡有些犯嘀咕起來。
“喂,你們快進來,這前面有三條岔路。”
正在古悠疑惑之時,前方已經提前抵達了秘庫的兩人卻開口喊叫了起來。
而於家家主聞言,眸中也是精光一閃,當下便開口招呼道:“諸位,既然九蜈他們已經探清此路並無危險,那我們便也馬上動身吧。”
情知於家家主這次說什麽都不會再給自己找借口跑路,古悠也是無奈的聳了聳肩膀,率先朝著洞口走去。可讓他意外的是,一旁的公輸悠見他動身便也立馬跟了上來,和他一同並肩行走。
古悠看向對對方,正想開口說些什麽。卻見公輸悠也抬眸朝他看來,雙手環在身前,比了一個圓圈的形狀。
“哈?”
古悠眨巴眨巴眼睛,完全不明白這家夥到底想要幹嘛。
而公輸悠看見古悠眼中清澈無比的愚蠢神色,歎了口氣。也不再理會這傻乎乎的少年,徑直向前走了起來。
這一下可真是把古悠氣了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感覺太陽穴都脹的有些生疼。
“自從我古悠出道以來,從來都是我用這樣的眼神看別人,還是頭一次見別人用這樣的眼神看我。你這混小子,虧四爺我還好心想要幫你一把。”
此時兩人身後,於家家主看著他們比比劃劃,眉目傳情,一時也不由一頭霧水,完全沒搞明白這倆人到底在幹嘛。鬱悶了片刻後,他轉頭看了一眼身後洋洋灑灑的於家好手,心中冷笑一聲,便也不再理會古悠他們了。
卻說眾人一路向前,中途果然順利無比,無事發生。這一下,不說是古悠他們,連帶著於家家主都開始懷疑,當年的孫家是不是真的底蘊太低,導致對方連在寶庫中布置機關的銀子都拿不出來。
而那先行一步的於家青年眼見著眾人走了進來,也是大松了口。知道就算是發生了什麽變故,自己多少也能拉個墊背的了。當下便怨毒無比的看了古悠一眼,對著後面的於家家主拱手道:“家主,我和九蜈兄一路走來,沒有發現任何寶藏的蹤跡。反而是在此地發現了三條岔路,這倒是讓晚輩不知該如何決斷了”
於家家主沉著臉點點頭,口中寬慰起來:“無妨,你此行已經立下大功,回到族中老夫必定重重有賞!”
說罷,他也不看那青年因此而變得狂喜的臉色,反而是看向了一路上沉默不語的公輸悠,口中笑道:“不知依公輸公子所見,接下來我們應該走哪條路才好啊?”
公輸悠聞言看了他一眼,口中淡然道:“家主問我作甚,此地我也不曾來過,又怎能知道如何引路?”
“既然如此,那就請公輸公子先行一步,老夫緊隨其後便是。”
聽到這話,縱使公輸悠早就猜到了對方會如此行事,頓時也是被氣的不輕。暗罵一句老狐狸無恥之後,卻也明白此時形勢不如他人。
故而倒也沒有多做猶豫,隨意瞟了一眼,就二話不說的朝著左邊走去。
於家家主看見他這般乾脆,自己反倒卻猶豫了起來。腦中回想了一下先前在通道中,公輸悠和古悠擠眉弄眼的場景後,心裡多少便有了些想法。
只見他狡黠一笑,突然開口道:“公輸公子且慢,老夫還未分配好進去的人選,你又何必如此著急。”
“畢竟這寶庫終究不是什麽善地,依老夫之見,我們還是細細商議一番,再做行動倒也不遲。”
公輸悠驟然回身,看著於家家主大怒道:“你這老狐狸,叫我帶路的是你,現在叫我停下的又是你。”
“難道你還真想左手右手都不放過,把天底下的好事全佔了不成?”
於家家主被人這樣一罵,竟也全不生氣,反倒是更加確定了心中某個猜想。壓下身後於家眾人“大膽狂徒”之類的呵斥聲後,眯著雙眼撫須笑了起來。
“彥兒,你且帶上五個人,和這位虎壯士一同留在此地。至於其他人,則隨老夫一同進入探寶吧。”
那名叫“彥兒”的英武青年猶豫了一下,正要出口答應。卻不料一旁站著的千機卻是搶先開口,不忿道:“家主,你憑什麽叫那小子留在這種安全之地,反而我們還要緊著隨你探寶?”
“既如此,那這賞銀貧道不要了便是,煩請家主也讓貧道留在此地。”
於家家主笑了,看著千機說道:“千機兄,虧我往日還道你看事通透,怎的現在大家都能看明白的東西,你卻還是看不明白?”
“這鐵虎之前在路上就提出要幫公輸公子拿劍,偏偏對方還答應了!那你想想看,這兩人豈能只是萍水相逢一般的交情?”
於家家主撇了一眼公輸悠,見對方沉默不語,便繼續開口道:“大家都不是第一天出來跑江湖的小孩了,應該都知道劍客把佩劍交給別人意味著什麽。
“這意味著,這位公輸公子認定虎壯士是一個絕對不會害自己,可以將身家性命盡數托付的人。”
“況且你們方才在那洞中比比劃劃,真當老夫我眼瞎,還能將你二人一同帶進去不成。”
於家家主說完後,也不看公輸悠和千機兩人難看無比的臉色。又拉著英武青年吩咐了幾句之後,便直接帶著眾人向著左邊的通道走去。
只剩下包括英武青年在內的六個於家之人,連同著怔然無語的古悠一同留在了原地。
“公輸兄,你我萍水相逢。悠何德何能,能被你如此信重。”
良久,古悠吐出一口濁氣,面具下的臉色起伏不息,卻是真個被公輸悠感動的不輕。
畢竟他跟隨著大伯離開家裡的日子才不到兩月。所以先前問公輸悠要劍之時,他雖然能察覺出來自己此舉不妥,但是對於自己這個舉動在江湖上到底意味著什麽,心底裡還是不大清楚的。
而此時隨著於家家主將其中的關竅一語道破,古悠這才發覺,先前公輸悠肯將佩劍交給自己的決定,是展示了他對自己多大的信任!
故而此時這少年雖有疑惑,不知道公輸悠為何會這般特殊的對待他。可心中基情四溢的感動還是讓他下意識的忽略掉了這個問題,開始思考著自己應該如何幫助好友脫離困境起來。
“這個問題,就等下次見到公輸兄的時候再問他吧。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得趕快將公輸兄弟從那於家家主手中救出來才是。”
“最直接的辦法當然就是用真氣將他們全部殺光,但此舉未免戾氣太過。而且一旦動手後,包括公輸兄在內的二十多條人命我便一個也不能放過,故而實為下策。”
“另一個辦法就是,我此時出手,擒下面前這少年,然後拿他來威脅那於老頭,叫他放了我和公輸兄離開。”
古悠雙眼轉動,看向了此時正站在自己身側的英武青年。
“於老頭先前叫他叫的那麽親熱,想來此二人關系一定不淺,抓到他必然可以威脅到那老狐狸!只是我若想要生擒對方的話,如何能不叫他發現我深懷真氣倒終究是個問題。”
“哎,本來我還想靠自己的本事的,沒想到最後還是要靠氪金搞來的裝備碾壓。”
聽到古悠喃喃自語的聲音,英武青年不由疑惑的望去,口中道:“什麽氪金不氪金的,你在說些什麽?”
“我可警告你,你最好老老實實的……混蛋,你小子居然偷襲!”
英武青年盯著古悠,本想半是威脅半是勸解的穩住對方。畢竟在不知道古悠的真正實力如何的情況下,他可不會蠢到仗著自己這邊人多就出言挑釁。
可他沒想到的是,還不待他把話說完,古悠便單手一伸,一把寒光閃爍的匕首就朝他脖子抹來。
這一下變故可真是太過突兀,導致當英武青年反應過來的時候已是全然避之不及。
不過他卻也不是什麽繡花枕頭,眼看躲是躲不掉了,便也咬咬牙,狠下心來手腕一翻。隨後就從袖口伸出一把鋒銳尖利的袖劍,朝著古悠身上刺了過去。
“哼哼,只要你小子不想和我同歸於盡,那我看你倒是收手不收手。”
赫然便是打著,古悠不舍得用自己性命和他互換的主意。想要借此圍魏救趙,逼迫對方停手。
而古悠見此則是面色不變,口中隱隱露出一絲嘲諷。而後在青年震驚絕望的目光中,匕首倒轉敲了下去,渾然不顧即將加身的利刃。
“你……”
青年大驚,嘴巴剛張了一半,便覺頸部一疼。而後便是感覺一股吞噬天地般的黑暗在自己眼前蔓延開來,乾脆無比的暈了過去。
而另一邊,古悠仗著九紋鎖金甲硬扛了這一下,口中也是疼的直嘬牙花子。
心疼的看了一眼自己受傷的大腰子,古悠看著身後已經徹底傻掉的幾個於家家丁,冷笑道:
“你們這些平民玩家,懂不懂什麽叫作氪金裝備的實力啊?”
說罷又好不解氣的朝著暈倒在地的英武青年踢了兩腳,口中暗罵道:“還有你,居然還想拿袖劍戳老子,你以為你是艾吉奧啊?”
而這時,四周震驚無比的幾人總算也是回過神來,口中帶著哭腔叫喊道:“你……你居然殺了大少爺!”
聽到這話,古悠翻了個白眼,當下也懶得跟他們解釋那麽多。
他留著這青年的命是為了拿他來威脅於老狐狸,所以才不敢在其清醒之時動用真氣。可這幾個家丁還不趕緊跑路,留在這兒跳來跳去的又是想要幹嘛?
當下便開口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是什麽嗜殺之人,所以你們現在跑路可還算來的及。”
而古悠說完後,見幾人不僅不跑,反而還一臉決然的朝著他衝了上來。便也不再多言,手裡飛快的自懷中一掏,摸出幾隻飛蝗鏢就丟了出去。
而這一下,他可是不再藏拙,直接就動用了體內的伏虎真氣。
卻說那飛鏢電射而出,好一個迅若雷霆,力若勁弩,端的像是於山洞中炸響了幾個驚雷!
那幾個家丁見狀不由大駭,卻是連魂兒都嚇得丟了半條,連忙想要擰身去躲。只是此等摻雜了真氣的飛鏢,又怎是他們這種尋常武者能夠躲閃的開的?
片刻之間幾人便如下餃子一般摔倒在地,抱著中招之處慘嚎不已,須臾功夫便面色發黑,沒了動靜。
卻不是那鏢上自帶的百草枯毒又是何物?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看到幾人躺在地上沒了動靜,古悠也是歎了口氣。只因他還記得先前在南疆時,那位莊稼漢老者給他說過的話。
“須知我殺人之時好不痛快,可是這些慘死之人的親友又該如何面對?”
古悠面色嚴肅,依次給每人懷中塞了幾兩散銀,直到將自己懷中摸空才停下動作,抱拳一禮道:“諸位兄弟,諸位好漢請了。”
“我古悠雖不想動手, 但是你們為全護主之情,我又為全朋友之義,既然如此也算各為其主。生死之間刀劍無眼,諸位一路好走。”
說罷,這少年默然片刻,將幾人屍身拖到一邊放好。又把那英武少年懷中的銀兩掏了個乾淨,將其袖中的袖劍也摘了下來,戴到了自己手腕上。
這才摸著懷裡又鼓起來的錢包,呲著白牙傻笑起來。
“眼下既然已經抓住了這小子,那剩下的事情就好說了。我只需要待在此地等那老狐狸出來即可。”
古悠單手摩挲著下巴,細細思考起來,卻是隱隱發覺了些許不對勁。
“不對,這公輸公子看著也不像個蠢人啊,難道他就一點後手沒留,就這麽簡單的被人家帶走了?”
說完後,古悠自己卻愣住了。腦海中回想起對方先前在山洞通道時給他比劃的動作,自語道:“不,或許不是公輸兄沒留,而是他把後手留給了我,而我又沒有看明白。”
“環,圓環……閉環!”
古悠雙目驟然睜大,死死的盯著自己所處的大廳觀察起來。許久後才放松下來的長出口氣,面露傾佩的開口道:“須知首尾相合即為環,生路走完方為死。這孫家的前輩不愧為機關大師,真是把所有人都騙了過去。”
“不知那老頭兒被公輸兄騙著去走那生路,結果損兵折將走到底卻發現是條死路時,乃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古悠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雙眼灼灼的看著眼前的大廳道:“誰能想到,這孫家秘庫的寶藏,居然就偏偏藏在了此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