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儒將頭一轉怒目圓瞪直往廊道裡面鑽,期間又轉了幾個彎。
可畢竟是自己一磚一瓦親自設計的院落,定然分毫不差地走到了內院廢墟之上。
“孩兒,夫人,我來接你們來了,別跟我藏了,快出來見我啊!”
“快出來見我啊!”
“快出來!”
王中儒奮力地用手在地上刨灰,手指不一會便鮮血四溢,嘴裡不能地念叨。
生死之事,人之常情,每到傷感,情不自禁。
李春陽兩人也不好站著一旁觀望,更不好去說什麽,就也埋下頭跟著他一起抬開斷壁殘垣。
約莫過了一刻鍾,三人便挖到一節嬰兒床的朽木還沒燒完,王中儒將它拿起來仔細地端詳。
又將它按在地上使勁摩擦,在表面的炭黑退去之後,露出來一塊古樸的金絲楠木。
睹物思人,王中儒心中也有了些寬慰。
“你們看這是什麽?”李春陽在剛才王中儒摩木頭的地方,撿起一張殘卷。
眾人循聲望去,只看見一個破損的絹布包裹著一個物件。
“啊!是的!就是的!”
王中儒不由分說地一把將這絹物搶了過來,打來包裹,裡面正是一方玉盒。
“是的,這一定是夫人留給我的!”王中儒臉上露著難以掩蓋的笑。
“兩位道長你們看,你們快看呀!”王中儒一邊將玉盒拿起,一邊往李春陽兩位道長的眼前送。
“哦?王學士這是尊夫人留下的?”李春暉道。
“哈哈哈!兩位道長有所不知,我與夫人本是青梅竹馬,情投意合。
當年便用這玉盒互致愛意,每每有信件往來便要以此作鴻雁傳書。”
“這定是夫人在匆忙之中給我留下的!”
中如急切的打開的玉盒,可由於太過著急,一時竟不知這玉盒的開口之處。
好不容易才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只看見裡面赫然一張字條,上寫著:
“柚皮八錢、南沙參十五錢、蘇麻十二錢、桃枝一節,飯後煎服。”
“是我當日情急之下寫給夫人的,想必他定能知道我的意思。”
王中儒將字條遞給兩位道長看,心中一顆心就像如同懸著的石頭落了地。
“這難道不是一張普通的藥方嗎?”李春陽掃了一眼問道。
“嗯?不對不對!我看王學士是想通過這張藥方告訴家人有危險快逃。”李春暉有所思地說道。
“師兄你看,這藥方每味藥的頭一個字組合起來是什麽?”
李春暉用手指著藥方每一味藥的首字說道。
“柚、南、蘇、桃?”
“柚南蘇桃?”
“柚南蘇桃!”
“有難速逃!”
“哎呀!妙啊,妙啊!王學士和尊夫人都是絕頂聰明之人,簡直無人能及!”
“用這藥方傳遞信息,無聲無息,簡直讓人佩服啊!”
李春陽本就是舉重若輕,平日裡對一些事物草草了解大概,起初並沒有看到這藥方有什麽異樣。
可聽了李春暉這麽一提點,便發現這藥方中暗藏的玄秘,不禁對王中儒夫婦的聰明才智大加讚歎!
“先生過獎,當日,我以此書信傳達危難,就是想讓家人速速逃走。”王中儒是重負地向兩位道長解釋道。
“此刻,我夫人將這封書信放在我們往日傳情用的玉盒裡,正是在告訴我:他們已經按照我的要求提前轉移。”
“哦!那邊好那邊好!王學士你現在大可以安心了!”李春陽說道。
“哎,只是……只是我這一念之差竟然害了全城百姓!讓他們代替我一家人死去,此刻也滿是負罪感!”
王中儒轉頭好看!看著京兆城中破敗不堪殘垣斷壁的景象,不經觸景生情。
想到了平日裡和他一起生活,危難時為他請命的一城百姓。
“鄉親們呀!我王中儒對不起你們,在這裡給你們跪下了!”
說著,王忠如便弓下膝蓋,欲要往地上跪去。
李春陽兩兄弟見狀也一並跟著跪了下去。
自古都是俗人拜聖人拜佛祖拜道長,可在這京兆城內是儒生和道士都為這一城的百姓跪下了。
生民化作灰燼;白骨露在曠野。
“此刻天已昏沉,不如今天晚上我們就在這裡歇息。”李春暉對著兩人道。
“是啊,兩位道長,我也是這麽想的,在這裡一來我想在家中再找找有無其他線索,二來也想再陪一陪這一陪的百姓。”王中儒道。
“好。今天晚上我們就先在這裡歇著,待到明天我們一同去化胡山群道峰,到時候再商議如何幫王學使你找回家人。”李春陽道。
“道長安排極其合理,小生但憑道長安排。”王中儒一臉恭敬的說道。
於是三人抬著那牧民尋了一處能夠稍微落腳的地方,找了些木材生火。
李春陽江牧民放在一塊兒木板做的床上,將他攔腰扶起,自背後大椎穴沿著脊柱推拿開脈。
再以化胡宗至剛至陽的靈力之氣注入其中,感覺那牧民瞬間呼吸加均勻有力。
就在此時,李春暉也從一旁拿來一碗剛燒好的熱水,混著兩粒八寶益精丹給牧民服下。
在靈力和丹藥的共同作用下,那牧民緩緩張開了雙眼,迷迷糊糊看著眾人。
“你……你們是……”牧民道。
“老鄉,別擔心,我們是來京兆城走親戚的,在你牧羊的地方見你暈倒便將你救下。
但荒郊野外不敢將你獨自一人放下,將你帶到了這京兆城中。”
李春暉細致耐心的向著牧民解釋道,他並沒有說明真實身份,不想讓這牧民朋友因為他們遭受更多的困擾麻煩。
“老鄉,我叫王二,他叫李烊,他叫李君,”王忠儒看著老鄉,一邊跟他介紹一邊指著兩人說道。
“哦哦,你們好,你們好!我叫趙羽城,多謝救命之恩!”老鄉也客客氣氣地跟他們道謝著。
“現在感覺身體如何?”李春陽用手搭著他的脈搏問道。
“我隻感覺渾身乏力,胸中惡心!”
“你這是驚嚇過度,導致邪火壓製了陽氣,出現心氣兩虛的狀況,需要靜養!”
李春陽對著趙羽城說道。
“哎,我又怎麽休息的了呢?我眼看著一家36口在前幾天被殺得精光,只有我一人福大命大拖著半條命逃到邊城躲過了這一劫!”
趙羽城說著眼神裡也泛著眼淚,突然止不住地就往下淌。
“羽城,斯人已逝,不要太過難過,免得傷了身體,此刻你需得先好好的挺過來,活好自己也能讓家人們在天上有個盼望。”
經常不會寬慰人的李春陽,此刻也一板一眼的學著寬慰趙羽城,可什麽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又感覺奇怪。
“是啊,羽城,天大地大只要你活的好好的勤練本領日後一定有機會找到那幾個妖人報仇雪恨!”
聽見王中儒嘴裡我的報仇字樣,趙羽城心中像是被電了一下。
“報仇!報仇!殺了妖人!”
他總是在心中有意無意的暗示自己,可是這天大地大,自己又到哪裡去呢?
可是那一群妖人道法高強,自己練上100年,1000年又怎麽是他們的對手呢?
可是,可是根本就沒有可是!
“王二哥,李烊哥,李君哥!已經無家可歸了,不知道你們幾位要往哪裡去?
我看幾位都非等閑之輩,如果不嫌棄的話,我願意跟在你們跟前,鞍前馬後!
但願能讓我有機會學個一招半式,也能在以後有機會用到知識為我一家老小36口人,36條生命報仇雪恨!”
趙羽城眼神裡透露著凶狠殘暴的光,反射在眾人臉上顯得極其陰森恐怖。
三人互相對視,你望望我,我看看你!
先是沉默,再是磕磕巴巴地說道。
“這……羽城,這正派仙修講的自是一個機緣巧合,這道法用於拯救斯民才是道法的本意。
如若我們學道法的初衷成了報仇雪恨,殺人放火,那個道法與妖法又有何異?”
李春暉看著趙羽城又看了看李春陽,無奈地說道。
“李君哥,你能說出這番話?我自然是佩服你的,想必你也不是普通人。
我曾經也讀過幾年書,也知道春秋大義:九世猶可以復仇乎?雖百世可也。”
趙羽城看著三人,眼神中的怒氣漸漸轉為一股孤傲,抬頭斜望道。
“我不是甚麽仙界高人,也不是佛家弟子,更不是儒家聖人。
但我家三十六口人的性命實實打實的沒了,我要復仇,我不會藏著掖著!”
“好,說得好!君子報仇哪裡管那麽些條條框框?”李春陽聽著正合心意隨聲應和道。
“對,羽城兄說的不錯,我也是和你一般想法,你別見外。
李君兄他也是不想讓你被仇恨操控,成為復仇的工具,對你的道法仙修自是大大的不利。”
王中儒拉起趙羽城的手,看著他像是遇到了知音一般說道。
“好謝幾位能夠理解小人心情,多謝李君道長能夠以剛正之理教我!”趙羽城把手一拱感謝道。
“實不相瞞,羽城兄,我三人所用名字皆為化名,起初是為了不想讓你因為我們更增煩惱。
此刻,既然已經說得情投意合,我們也當不好再隱瞞。
其實在下正是化胡山群道峰掌教真人李春陽,這是我師弟群道峰玉琮壇主李春暉。
這一位更是鼎鼎大名,他便是京兆大儒王中儒。”
李春陽又將眾人的身份一一講給趙羽城,這也算是他們第一次深入了解對方。
“呀!都是當今世上響當當的好漢君子!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受小的一拜!”
趙羽城趕忙跪下身子超三人拜過去,誰知被李春暉道長眼疾手快,一個伸腿徑直跪在腿上又被提了起來。
“我們有緣,在這京兆廢墟之內,竟然這樣方式相識,好啊!”
“哈哈哈哈哈!”
“既然如此,那我們今晚就各自早些休息,明天一早,一起啟程往化胡山群道峰去。”
“好!但憑道長安排!”
“好!”
蟬鳴吱吱,烏鴉哀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