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不快點他就要跟你一起埋墳坑裡的。”
“你若是待他不好,我就算被埋進墳裡,也是要爬出來的。”
“哈哈哈!你要是真能爬出來,小述可能會挺高興吧。”
陳明順扭頭看向他,幾乎懇求道:“能不能告訴老頭子我,您究竟是誰?”
“王玄黓。”
“為什麽是小述?”陳明順又問。
“他是劍胎。”王玄黓答。
“這樣啊……”
陳明順想起小述第一次習武,他小小的模樣非得要一樣兵器,於是陳明順為他削了一柄小木劍,在小述握住劍的那一刻,陳明順突然明白他的天生神力究竟是為何而來。
這世界上真的有為劍而生的人嗎?當然是有的,甚至不止是為劍而生,還有為刀、為槍……更乃至為人間應劫而生,甚至順應天道而來……總之,這樣的人被統稱為“靈胎”,而靈胎在古時被稱為——天棄子。
劍胎便是靈胎的一種。
其實靈胎與天棄子的兩種說法,一直都有人為之爭論不休,因為天所饋其“靈”大多數強於其“缺陷”,所以到如今已基本剝離了“天棄子”這一概念,即便如此,卻總有例外,其“靈”越近於道者,其“缺陷”越勝於“靈”,這一種靈胎就好似池中金鱗,籠中鶴,若有朝一日能遇風雲,破籠而出,便是一飛衝天,站在時代潮頭攪動天下。
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
擁有某種天賦的人,注定要失去一些東西。
比如情感,或是法脈,更甚至於——生命。
劍宗自然是要滿天下地尋劍胎,《逍遙經》更是應對這“天棄子”的手段。
“還有啥要說的沒。”王玄黓托著腮幫子坐在木桌前。
木桌上有兩隻藥碗,黑乎乎的湯藥倒映著,一隻小飛蟲不幸撞到牆角的蛛網,沾滿塵埃的絲線泛起一陣漣漪。
陳明順沒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麽。
“我覺得你該慶幸是我先來了。”王玄黓頓了頓,“說實話,我也沒想到他會生長在這地方。”
王玄黓看了眼陳明順,打了個哈欠道:“你這凶名遠揚的十惡之一,竟能撫養一個與你無關的孩子長大,我倒更是想不到。”
陳明順聞言,緊閉上雙眼,那是他最不堪回首的過往。
“小述我就帶走了哈,感謝您這麽多年對他的照顧。”
“吱呀——”
破木門一晃一頓的張開。
小亮和小月率先進來,陳述和旺財跟在後邊,李安南看著床上的老人若有所思。
陳述給爺爺喂著補血益氣的藥,說道:“師父……我想……我想多待幾天。”
“沒問題,我們找個客棧等你。”師父帶著師兄行出門,師兄剛走進來,便走出去,臨行前他在門口鞠躬行禮道:“老先生叨擾了,福生無量天尊。”
說罷,他從袖子裡甩出一隻“河怪”道:“忘了這茬,小師弟!這是見面禮,我給你掛秋千這兒了啊!”
陳述喂過藥後,爺爺便睡了。
結巴的小胖子輕聲問道:“述、述哥,你、你又要去、去、去哪裡?”
陳述掐著這比他高一頭的胖臉說道:“大哥我帶你們去白帝城!”
梳著兩條辮子的陳月小聲說道:“述哥,那是你的師父,不是我們的師父。”
陳述堅定地說道:“沒事,小月,我求求師父,師父一定會答應的!”
“不行的,述哥,這會讓你師父為難的!”陳月連忙擺手道,“我們在這兒挺好的呀,你走後我們還能替你照顧爺爺。”
“對、對!”陳亮點著頭,胖臉蛋被捏的有一點兒紅。
“走!去明順堂!”陳述一副大哥的模樣。
“走、走!”
“嗯!”
小胖子陳亮一手一個,拎起兩個空碗,小姑娘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後。
三人漸行漸遠,小姑娘接過兩個碗,摞在一起把著,小胖子攙著他,隨著她身體的上下起伏,緩慢前行,陳述見狀,便奪過小月手裡的碗,繼續昂首挺胸地在前面打頭。
至於旺財,他正在木屋裡靠著火爐打盹。
溪風鎮與田獵鎮不同,田獵鎮的三千戶,白氏一族便整整佔了一半,而溪風鎮的大戶,即使是身為曹門旁系的曹家也僅僅只有十戶,其余大戶比如被陳述砍了腦袋的刁福申家,除去那個大宅院便只剩四戶, 當然,這些僅僅是按照嫡系來講,若是按照旁支計算,這溪風鎮中處處都是大戶。
鎮上最好的來福客棧,是曹家所開。
來福客棧中,正睡得昏天黑地的李安南猛地睜開雙眼。
有一須發全白的老者已坐在他面前,老者捋捋白胡子,正色道:“咱們談談吧,王玄黓。”
李安南眨眨眼,瞅瞅坐在茶桌旁,端著茶水看著邸報偶爾打個瞌睡的師父,又瞅瞅眼前這位老者說道:“老先生,您認錯人啦。”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孔鐸下了床,找了張椅子坐下,“咱們談談吧,王玄黓。”
王玄黓放下邸報說道:“孔院長,魔祖這種小事兒。”他話鋒一轉,“我覺得確實得好好聊聊。”
孔鐸說道:“雖然小述當時傳來了消息,白帝禁製也及時加強,可是這魔祖還是不見了蹤影。”
王玄黓說道:“找不到就守著唄,斷劍山、紫霞山的封印不是還沒解開嘛。”
孔鐸瞅著他,微微一笑。
王玄黓一愣,猜測道:“您不會是想……”
“嗯。”
這斑白老頭點著頭,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王玄黓連忙擺擺手道:“您呀!甭開口!不借!不借!”
“唉……”孔鐸歎息一聲,輕輕搖著頭,滿臉悲切道,“天下亡矣!”
李安南見狀便來了興致,悄悄問道:“借什麽啊師父?”
師父和孔院長一塊扭頭盯著他。
看的他心裡直發毛。
“你。”
二人一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