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迪拉著二妞卻被旁邊的‘叮叮咚咚‘的打鐵聲吸引了注意力,聲音從旁邊的青磚瓦房中傳來。
鐵匠鋪門口左邊一掛木幌子,黑底紅字燙金寫著一個鐵字。門板上方匾額上書章氏鐵坊。
吳迪心道這章家的生意做得挺大,一邊金融一邊軍火,這不就說啥是啥,錢都讓他家賺走了
兄妹倆並未進入鐵匠鋪中,但穿過門板也能看到煙熏的牆壁上掛著長短兵器。
此處行人不多,街對面有一老婆子背著一包裹走入當鋪中。吳迪也拉起二妞往當鋪中走去。
‘蟲吃鼠咬,光板兒沒毛兒,破皮爛襖一件兒’兄妹倆還沒進門便聽到店內一聲高喝。
進入當鋪內,高高的櫃台下一老漢背著菜筐,顫顫巍巍的抬手接過一張當票,幾十枚銅錢。
老漢又抬起頭,囁嚅著說道‘能不能再多點’。
‘走吧,走吧’櫃台高高坐著留著一撮小胡子穿著絨毛鑲邊的皮襖的中年男人歪著頭挖著耳朵說道。
老漢愣了一陣,顫顫巍巍的轉過身,吳迪看到他一隻眼睛呈現混濁的白色,嘴唇不停張合卻沒發出聲音,嘴角還有白沫子狀的分泌物。
‘哥’二妞拉了拉吳迪胳膊,吳迪對她點點頭。
等老漢出了當鋪,吳迪倆人也跟出來,老漢走的很慢,兄妹倆跟了小半盞茶功夫。
看著周圍沒人注意,吳迪抓了一小把銀豆子,跑到老漢面前,把銀豆子塞入老人手中。
老漢身體還在微微顫抖著,等倆人已經跑走,好像才反應過來,僵硬低頭看著手中的銀豆子,在原地愣神了好久,再轉身已不見二人。
倆人回到了當鋪中,大娘已經接過當票,轉身出了當鋪門口。
當鋪櫃台對兄妹倆人很高。二妞點著腳一手拉著吳迪胳膊一蹦一蹦的看向櫃台內部。
櫃台內簡直像個雜貨鋪,幾張高高的櫃子一層一層的隔出一個個小隔。裡面的東西五花八門,什麽都有。
吳迪看到了舞獅的獅頭,一盞精致的紙燈各種衣物甚至還有一株盆栽。
櫃台上的男子看著蹦躂的二妞和點著腳一臉吃驚的吳迪,嗤笑了一聲,把手指從耳朵中取出,低頭看著二人道:
‘你倆來當什麽?’
‘那木弓我們可不要,柴刀也不要’男子看著兩人背的筐中說道。
‘我的弓也不能給你’二妞脆生生的答道,說罷拿出弓摸了摸又放回了筐。
‘我們不當東西,來換些銀子’
‘銀子?你倆有什麽銀子?’男子又掏起耳朵。
‘這些’吳迪拿出一個布包,倒出了幾粒銀豆子,舉起手遞上櫃台。
男子用手掂了掂,拿起來仔細看了看,又低頭眯著眼睛看向吳迪。
‘是我娘留給我們的’吳迪怕他起疑,趕忙說道。‘是我娘的嫁妝,家裡收成不好,娘讓我來當的’
男子眯著眼聽了吳迪說的,嗤笑一聲‘哪來的我不管’
‘你要怎麽換’
‘全換成銅錢’
男子正了正身子,提高了些音量‘官價一錢百文,一兩千文,你這銀珠子成色不錯,我按官價給你兌換,一錢收五文火耗如何’
‘太貴了,一錢一百二十文,三文火耗’吳迪應聲道,其實吳迪根本不知道價格如何,公不公正,只是擔心當鋪坑騙自己,胡亂喊得。
‘這’男子又看了看銀珠,拿給身後一人,那人看了看點了點頭。
‘好,就一錢一百二十文,火耗有規矩,就是五文’
吳迪心道‘壞了,這麽痛快答應,喊少了’
‘一錢兩百文’二妞在旁邊插著腰,抬著頭一臉嚴肅說道。
吳迪心中流汗‘砍價是這麽砍的嗎’
中年男子皺起眉頭胡子翹了起來伸長身子看著二妞。
二妞面不改色‘兩百文’,吳迪也打起精神挺直身子看向男子。
‘你們不是來消遣我的吧’
‘啊對,我剛才說的就是二百文,你聽錯了’吳迪梗著脖子說道。
男子搖了搖頭笑了笑,回頭看向身後,兩人小聲嘀咕了幾句,身後之人微微點了點頭。
‘一百四五文每錢,不換就趕緊走吧’男子把銀粒遞回。
‘好,那就一百四十五文’吳迪說罷看向二妞,二妞衝他狡黠的一笑。
男子拿來了小秤,稱了稱後給二人看了看,二人認真的看後點了點頭。
兄妹倆其實並不知道銀子有成色之分,也看不懂稱的刻度標識。
‘二兩三錢兩分’‘換,三千三百六十四文,火耗十二文!’櫃內托著長音喊道。
吳迪把幾大串銅錢拿布包著,銅錢沉甸甸的,一小串放入衣服中,剩下的放進筐裡。
‘慢’男子對著轉身要走的二人說道。
櫃台上的男子露出狡黠的笑容,吳迪心中狐疑。
‘你倆不用擔心’男子語氣舒緩,搓了搓自己的小胡子。
‘你們就沒有別的要當的嗎’
‘別的?,什麽?’吳迪拉著二妞,打算情況不對隨時開溜。
‘別怕,我也不問你們這銀子哪來的,是你娘的嫁妝也好,不是也罷,咱們章家當鋪不怕這個’
兄妹倆皺眉不語。
‘你們這銀子的成色,是從什麽物件上融的吧’
倆人仍舊不語,男子嘿嘿一笑,眼睛迷了起來。
‘我看你倆小娃自己來當鋪,也沒個大人跟著,應是家中急需用錢吧。你那二三兩銀子也頂不得什麽大用,你要是還有東西,就在咱這章家當鋪當了,童叟無欺’
‘放心,我們不問出處’男子又強調了一次。
吳迪和二妞對視一眼,心中嘀咕道,要買的東西很多,二三兩銀子也確實不夠用的。
二妞翻了翻筐子,從一個布包中取出一枚水滴形顏色蔚藍的寶石。這是從一支銀簪上扣下來的。
‘只有這個’二妞遞給吳迪,吳迪踮起腳遞上櫃台。
‘這確實是俺娘娘給我的,俺娘’二妞眼含淚花嘴角一抽一抽的,表情真摯的說道。
吳迪心道,好演技。
男子眼神一亮,把寶石捏在指尖湊到眼前仔細觀瞧,又和櫃後之人小聲商議了一會兒。
轉過身,表情鄭重。
‘死當活當?’
‘怎麽講’吳迪問道。
‘死當七十兩,活當三十五兩’
‘死當’吳迪說著心中震驚,那一個小指甲蓋大的石頭居然這麽值錢,前世刷的賣珠寶視頻誠不欺我。
想著又用手捏了捏二妞手臂,二妞秒懂。
‘死當二百兩’二妞甜甜的聲音高聲說道。
‘一百兩’男子說道。
‘二百兩,俺娘,俺娘’說著又要抽泣起來。
‘一百五十兩,再多一文沒有’男子板起臉說道。
兩人沒再爭執。男子又勸兩人收銀票,說是他們章家錢莊的銀票在周圍幾個鎮連帶省城都有分號,並且一百多兩銀子帶在身上也不方便。
吳迪想到倆人還要去他們章家的鐵匠鋪采買,而且一百多兩現銀確實不便。
就收了三十多兩現銀和一疊共一百多兩的銀票。銀票也有各種面值,從一兩到幾十兩都有。
櫃後高聲喝道‘碧藍糯冰,剔透無暇,孔雀眼一枚!’
倆人出了當鋪,吳迪心中暗暗算到‘擦,那賣糖葫蘆的小騙子,老子上了當了’。這才知道一枚銀粒大約一錢,至少值一百枚銅錢。
又轉頭摸了摸二妞腦袋。
‘妞妞你好厲害啊,你跟誰學的講價’
‘就是買帽子的那個大姨’二妞有點嬌羞的說道。吳迪想到之前好像路過一個帽子攤。
‘她問人家大叔,帽子多少錢’
‘大叔說三十文’
‘大姨就這樣,說:五文!’
二妞學起了那個大姨叉腰翻眼的模樣,小小的手張開比出一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