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胡莉莉又在跟范子傑在月下漫步,這事兒目前甚至都已經成為了桃源村近日一樁美談,許多人笑言別看這騷狐狸白日跟無數男子撩騷,但每晚必跟范子傑散步,而且每晚她都會回范子傑家,至少不會夜不歸宿,如此既滿足了那些喜歡嘴花花的散修,又成全了范子傑,一舉兩得,著實妙不可言。
唯一的問題就在於了,隨著風言風語滿天飛,范子傑變的越來越沉默。
“子傑呀,怎麽不說話,生氣啦?”
胡莉莉笑吟吟說道:“旁人不知道,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妙音坊歌姬,怎麽,難不成你還真要把我當你妻子看待?”
范子傑悶聲道:“姐,我真的很喜歡你,而且我已經帶你見過我娘了,我娘也蠻喜歡你的。”
胡莉莉滿臉都是玩味,抿嘴笑道:“子傑呀,你可以覺得自己很聰明,卻一定不要當姐姐傻,姐雖說比你大不了幾歲,但這幾年在妙音坊閱人無數,親手在路邊扶起過無數弟弟,什麽樣的男子我都領教過,你覺得你這點小心思當真能騙得過我嗎?”
喜歡?呵,胡莉莉能在妙音坊那種風月之地成為頭牌歌姬之一,而且還是一款真正意義上的榨汁機,她根本就不會相信范子傑真的會喜歡她,在她看來,范子傑無非是把她當做一個可以往上爬的門路,身無長物一窮二白連在榻上都不能讓她滿意,所以才會用這個世上最為廉價的喜歡二字來繼續留在她身邊罷了。
莫要忘了,胡莉莉可不只是在貴人面前以色侍人,從貴人那裡拿了足夠多的元石之後,她一直都有尋覓鮮嫩可口的年輕小夥兒打饑荒,口口聲聲說喜歡她的年輕小夥兒海了去了,范子傑並不是第一個,也注定不會是最後一個。
范子傑稍稍有點尷尬,他覺得在胡莉莉面前真的一點秘密都藏不住,被拿捏的死死的,“姐,你難道從來就沒想過要嫁人嗎?”
胡莉莉反問道:“為什麽要嫁人?我又能嫁給誰呢?那些個所謂的貴人在榻上說的話我一句都不會相信,他們不會娶我,甚至連一個妾室的名分也不會給我,他們怕把我這樣一個狐媚子納入府裡會鬧的雞犬不寧,難不成我要嫁給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實人,比如你?”
范子傑張嘴欲言,胡莉莉擺了擺手,“莫要再說喜歡那種蠢話,子傑,就算你真的喜歡我,我也根本就不可能嫁給你,主要是對我而言嫁給你不可能有任何好處,你看哈,我若是嫁給你,從今往後我至少要給你洗衣裳洗碗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可我現在做歌姬,我只需要洗一個地方就夠了,會省去許多麻煩,是不是這麽個理兒?”
“……”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知道別人都是怎麽看我的,但我不在乎,我覺得我比那些既要當表子還要立牌坊的女子強多了,我始終認為裝幣比麥幣還要更加可恥,我至少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鄴城居大不易,沒人知道這些年我到底付出了多少,再不濟我能吃的下並且敢咽的下的,一般女子恐怕還真就未必能吃的下。”
胡莉莉歪著頭看著范子傑,“除了你這張臉,迄今為止我沒能從你身上發現任何能夠讓我眼前一亮的優點,就算你一直都非常努力,可這世道單憑努力是遠遠不夠的,比你更聰明也比你更加努力的年輕人多了去了,你又算老幾呢?”
“今晚我之所以願意把你帶在我身邊,是因為我斷定你骨子裡跟我一樣就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無恥之徒,比如你明明猜到了我來桃源村另有目的,可從頭到尾你一句話都沒跟村裡人說過,那些可都是你的親朋好友以及長輩,唯一的區別就在於我已經找到了最為適合我的一條路,而你卻沒有任何門路可以繼續往上爬。”
“而且,就算你在榻上的表現非常一般,可你還年輕,還有很大進步空間,再如何不濟,古道熱腸的驚鴻遊雪總好過空穴來風的聊以自慰。”
“關鍵是現在的你離不開我,也足夠聽話,某些貴人的確非常喜歡有夫之婦,所以,我願意給你一個機會讓你繼續留在我的身邊。”
胡莉莉直視著范子傑,“我要走了,子傑,你願意跟我一起回鄴城嗎?”
范子傑目光微異,“姐,咱們就這樣走了?還是說……?”
胡莉莉嘴角微翹,“嗯,我沒看錯你,你果然很聰明,今晚就會有人夜襲桃源村這個寡婦村。”
范子傑脫口而出道:“姐,你準備了這麽久,到最後了難道不應該留下來看看嗎?”
“為什麽要留下?”
胡莉莉淺淺笑著說道:“子傑,記住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桃源村這邊能做的該做的我都已經做完了,我沒理由繼續留在這裡,太危險,至於道口村到底能不能解決桃源村,那是尹千尺應該考慮的問題,與我何乾?”
尹千尺若是贏了,那自然萬事大吉,可他若是輸了,難不成要陪他一起去死?圖什麽?
不得不說,胡莉莉雖然就是個賤婢,可她的確是一個足夠聰明的賤婢。
范子傑沉默了一瞬,重重點了點頭,“姐,我跟你走!”
胡莉莉饒有興趣說道:“這麽快就做出了選擇?你確定不再好好想想?就算你不在乎那些親朋,至少也得為你娘考慮一二吧?”
范子傑沉聲道:“我娘真的已經老了,若是道口村贏了,我既然跟姐走,他們就沒理由難為我娘,若是桃源村贏了,哪怕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季荀也不可能遷怒於我娘,更為關鍵的是,如果我拒接,我想我也已經回不去桃源村了,我會變成一具屍體,對嗎姐?”
“咯咯咯咯咯!”
胡莉莉笑的花枝亂顫放浪形骸,滿臉嬌嗔道:“有趣,子傑,姐果然沒看錯你,姐就喜歡你這種有野心沒能力但卻又有點小聰明的小男人,你自己說,長夜漫漫,姐到底該如何獎勵你才好?”
范子傑心裡頭咯噔一下,“姐,這荒郊野嶺的,不太好吧?”
胡莉莉輕輕挑起范子傑的下巴,“荒郊野嶺才更加有趣,難道不是嗎?”
范子傑咬了咬牙,硬著頭皮說道:“姐,那,那我就不客氣了!”
胡莉莉嬌滴滴說道:“姐不怕你不客氣,姐就怕你太客氣!”
“來!”
……
道口村,祖祠,無數散修齊聚一堂,靜靜的等待著。
不多時,一股強大無匹的氣勢衝天而起,緊接著,尹千尺自祖祠之內緩緩走了出來。
此時的他,周身氣勢狂暴到了一種極致,看起來極其不穩定。
無數道口村散修作揖行禮,“恭賀三叔公入築基!”
是的,有胡莉莉給的築基丹,卡在練氣巔峰多年的尹千尺成功邁入築基期,只不過看他目前的狀態明顯有些問題,似乎為了成功築基付出了某種巨大無比的代價。
不過在尹千尺看來只要能入築基,代價就算再大也是值得的,他真的已經老了,練氣期的手段雖然遠超凡人,但練氣期修士的壽元其實比凡人多不到哪兒去,可一旦入築基壽元往往可以達到兩三百年,
更何況,由於浩渺宗與皇室對越國把控壓榨過於嚴格的緣故,散修的修煉資源實在過於匱乏,對於普通散修來說,能入築基已經實屬不易,甚至有些散修為了拍馬屁會直接稱呼築基散修為築基大能。
此時此刻,尹千尺掃視一圈,滿臉淡漠說道:“季荀殺我孫侄兒尹世君在先,屠我道口村散修在後,現在,是時候讓桃源村血債血償了!”
“出發!”
……
桃源村,村口,今晚季荀的大徒弟陳榕值夜。
如今按照季荀的意思,陳榕主要是在村裡替他處理村裡的事情,小徒弟劉少楠則帶著散修上山圍獵妖獸,分工非常明確。
後半夜,
劉少楠突然帶著一隊散修走出來,笑嘻嘻說道:“師兄,我今兒聽咱師父說,已經給你找了位心儀女子,擇日就要給你定親啦?”
陳榕微笑著頷首:“嗯,是趙家屯那邊的女子,這麽晚了,你這是要帶人去哪兒?夜裡對咱們人族修士非常不友好,現在可不是狩獵的好時間。”
劉少楠嬉皮笑臉說道:“現在是夜裡,趕到上次咱們去的那座山頭剛好的晌午,不礙事的,我早去早回,回來還能給師父和師兄打下手。”
陳榕微微有些感慨說道:“你真的是長大了,師父說的沒錯,你其實……嗯?”
話說了一半,陳榕猛地扭頭,直接望向村西北方位,那裡有一團碩大的火焰直接騰空而起!
【烽火狼煙】
這是季荀跟鄴城學的,越國二十八主城,一旦遭遇敵襲就會立刻點燃烽火狼煙示警,桃源村沒有烽火台,但卻在村子四周提前埋伏了一些村衛,一旦遇到襲擊就會立刻點燃身旁的草垛。
“Duang!”
“敵襲!!!”
陳榕立刻敲響鑼鼓高聲示警,緊接著一把拽住劉少楠,“你要去哪兒?”
“去找師父啊,他在閉關!”
“讓村衛去喚醒師父,你去杏花村!”
陳榕一臉正色道:“少楠,你速度最快,聽我的,現在還敢襲擊咱們村的絕非善類,大概率是道口村那群畜生又來了,咱們擋不住的,你帶著這隊散修去村南,讓散修給你打掩護,你走地道,去杏花村,去找王林,快!”
“法華羅蓋,八面駛風,疾風術!”
劉少楠二話不說直接動用了他最為擅長的疾風術,他身具風屬性靈根,這也是他明明修為並不算太高但卻速度極快的主要原因。
看著腳下生風的劉少楠漸行漸遠,陳榕忍不住自嘲一笑,他讓劉少楠去搬救兵不假,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他認為道口村既然敢來就一定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只有王林能救桃源村,
與此同時,若是當真救不了,至少劉少楠還能活著,還能給桃源村保留最後一份香火。
“誰讓你是師弟我才是師兄呢,對吧?”
陳榕深吸了一口氣,朗聲道:“不要慌,我師父早就猜到道口村狼子野心,我們也同樣做了許多準備,去,讓村裡所有能打的散修全部來村口,另外,打開村裡所有機關與陣法。”
“是。”
陳榕的確性子穩重,有條不紊的下達指令,也盡可能讓慌亂的村衛迅速恢復冷靜,等到季荀匆匆而至,村衛已經做好所有防禦準備。
與此同時,道口村足足數百散修,自四面八方遠遠的包圍了整個村子。
道口村一直都是桃源村周遭六個村子當中最為強大的存在,不只是人數最多,整體修為境界也最強。
不過詭異的是,道口村明明來勢洶洶,可在包圍了村子之後,卻並未著急立刻動手展開進攻,就那般虎視眈眈的看著桃源村,蓄勢待發,但卻圍而不殺。
整個周遭一片寂靜,這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
“季荀,好久不見。”
尹千尺緩緩越眾而出,負手而立,淡淡說道:“這麽多年過去,你果然依舊還只是一個練氣中期的老廢物。”
季荀看著尹千尺周身狂暴到極點的氣息,滿臉凝重說道:“你,你入築基了?”
築基?
非常簡單的兩個字,讓整個桃源村所有人都瞬間臉色大變!
都說量變可以引起質變,可練氣期與築基期雲泥之別,想要單純用數量取勝,不能說沒有任何可能,只能說概率真的是微乎其微,如若當真以命相搏,不惜一切代價拿數之不盡的人命去填,倒也的確可以勉強辦到,可問題就在於,誰的命不是命?
站在旁觀者視角覺得拿人命去填只是一堆數字,死再多都不重要,可散修也是活生生的人,他們也有父母妻兒,他們也有自己的人生和選擇,試問到底有幾人甘心赴死?
“我一向以德服人,不服的都是死人。”
尹千尺掏出一壺酒輕抿了一口,“現在老夫給你們兩個選擇,臣服,亦或者死亡,自己選。”
道口村數百名散修,齊聲道:“跪下!”
“跪下!”
“跪下!”
山呼海嘯一般的呼喊,響徹整個夜空。
季荀臉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陰沉,築基威壓真的太強,他非常清楚的知道,他必須要做出強硬回應,如果不然桃源村恐怕真的要徹底完了,“築基又如何?築基就可以為所欲為嗎?想要動我桃源村,先過了我這一關再說!”
話落,季荀自儲物袋內直接掏出畫軸,而且是一股腦把王林交給他的整整一百幅畫軸全部掏了出來。
面對築基他不敢有任何僥幸,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他知道他不可能是尹千尺的對手,只能寄希望於王林給的畫軸,他倒也沒奢望區區畫軸就可以戰勝已經築基的尹千尺,他只是希望可以用畫軸拖到王林歸來。
一百尊金甲甲士迅速從畫軸之內走了出來,每一位都是練氣八層以上。
尹千尺眉頭一挑,“以畫入道的確玄妙,如若是在以前連我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可惜,現在的我已是築基,而你對築基的強大,一無所知!”
說話間,尹千尺微微抬起右手,猛地握拳,言簡意賅吐出一個字,“風!”
呼的一聲,漆黑的夜色裡突然就起了風。
修士只有達到築基期方能真正發揮出術法應有的威力,主要就是因為只有築基期修士方能真正意義上大范圍調動天地元氣, 一如此時,隨著尹千尺的動作,數之不盡的風屬性天地元氣開始瘋狂匯聚。
風,大風,狂風,
以尹千尺為中心,直接刮起一道颶風!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裡,大風術!”
“去!”
尹千尺單手一指,颶風一蹴而就,瞬間將百名金甲甲士籠罩。
這颶風並非普通狂風,其內遍布風屬性天地元氣凝聚而成的風刃,平日裡在王林手上無往不利的甲士,此時在尹千尺的狂風術面前,直接被千刀萬剮。
百名甲士毫無任何還手之力,幾乎是在瞬息之間便已經被全部切割的支離破碎,而且這還並不是結束,颶風去勢不減,直接狠狠撞向桃源村,撞在了以季荀為首的村衛身上。
‘噗’的一聲,
季荀當場吐血,整個身體都倒飛而出,其余村衛更是通通倒地不起,遭遇重創。
尹千尺喝了口酒,僅僅用了一個大風術,便以摧枯拉巧之勢摧毀了百名甲士,並且瞬間瓦解了桃源村主力,
這便是築基修士之威。
“老夫已經手下留情,若非想著留爾等一條狗命還能給我道口村為奴為婢,爾等已經跟那些甲士一樣被通通切成碎片。”
尹千尺遙遙看著季荀,面無表情說道:“看樣子以畫入道的並不是你而是真的另有其人,如此說來,真正殺了我孫侄兒尹世君的人也並不是你,老夫聽聞你們桃源村有個名叫王林的黃口小兒,他人呢?”
“讓他立刻給老夫滾出來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