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實在是太強,這一刻尹千尺把築基修士的強大給彰顯的淋漓盡致。
整個桃源村沒有任何人敢接話,尹千尺無視了所有人,周身凝聚狂風,抬腿便直接走進了村子。
“有沒有人可以告訴我,王林住在何處?”
依舊無人回話。
尹千尺嘴角微翹,屈指一彈,一道風刃破空而去,瞬間摧毀了一座院子,院內的婦人與孩子瞬間被活埋。
尹千尺五爪成鉤,五道風刃術蓄勢待發,“我再問一次,王林在哪兒?”
一名散修當場崩潰,“我知道,我帶你去。”
他叫盛吉生,隔壁就是他家,他妻兒就住在裡面,他不想眼睜睜看著妻兒就這樣死掉。
【轟隆隆】
五道風刃再次轟碎了五座茅草屋,孩子的哭喊聲慘叫聲瞬間響徹整個夜空。
盛吉生尖聲道:“我都說了我可以帶你去,為什麽!?”
尹千尺聳了聳肩,“喔,你說的太慢了,還有,是誰給你的勇氣用這種質問的口氣跟我說話?”
‘噗嗤’一聲,
盛吉生的身體直接被一道風刃洞穿,當場身死。
尹千尺左手揚起酒壺喝了口酒,右手再次凝聚風刃術,掃視一圈,咧嘴笑道:“下一個該輪到誰家了?可一定要快一些才是。”
“我。”
“我知道。”
“我也知道。”
好幾名桃源村散修爭先恐後的站了出來。
季荀滿臉蒼白無血。
這幾名散修有錯嗎?當然有,他們皆是桃源村原住民,理應知道如若不是王林他們恐怕早已家破人亡根本熬不到今日,恩將仇報自然是錯,可與此同時,他們也有妻兒,他們不想看著妻兒就在自己面前死掉而自己卻什麽都做不了,他們也為人夫為人父,就算他們有骨氣,就算他們真的有勇氣坦然赴死,可他們妻兒怎麽辦?
人性這種事情有時候真的很難用簡單的對錯二字來進行評判。
有人帶路,尹千尺從容不迫緩緩逼近王林的院子,數百名道口村散修緊隨其後。
季荀咬了咬牙,猛地揮手,陳榕直接瞬間激活村裡所有機關陣法,然而,沒用的,他們擋不住築基期的尹千尺,陣法與機關同樣擋不住。
院內,薛瑜遙遙看著快速逼近的尹千尺,深吸了一口氣,扭頭望向綠竹,一臉認真說道:“拜托了,能撐多久就撐多久,盡可能撐到王林回來。”
綠竹輕輕點了點下巴,整個身體化作一縷縷綠光,與竹林徹底融為一體。
霎那間,院子周遭迅速生長出無數翠竹,變幻不定的同時,更有數之不盡的竹葉隨風飛舞,直接攢射而出。
“陣法?旁門左道爾。”
尹千尺嗤的一笑,再次屈指一彈,“大風術,去。”
颶風席卷而至,籠罩了整個院子,半數以上的翠竹在頃刻之間就被摧毀殆盡。
綠竹如遭雷擊,她本就是剛剛幻化成型根本阻止不了築基散修。
與此同時,林有容猛地拋出了一個儲物袋,儲物袋內儲存著海量的畫軸,足足有數百,這些皆是王林送給她防身所用,她甚至還動用了自己近日剛剛製作的符籙。
然而這依舊沒有任何意義,劉少楠的疾風術充其量只是提升速度,可已經入築基的尹千尺所施展的大風術卻是真正的大殺器。
數百畫軸甲士,僅僅連半盞茶時間都不到,便已經盡數被狂風術全部切碎。
“有容,薛瑜,退下。”
最後的最後,人小鬼大的許聞溪緩緩站了出來。
她一步一步走向尹千尺,速度越來越快,最後甚至直接奔跑了起來。
與此同時在這個過程裡,她滿頭長發開始瘋狂生長,她整個身體也隨之快速生長,幾乎是在眨眼之間就重新變成了王林之前見過的那個長大成人後的許聞溪。
‘咻!!!’
一道極淡的九尾天狐虛影自許聞溪身後緩緩凝聚,緊接著又迅速鑽入許聞溪體內,灌注到拳鋒之上。
“臭老頭,就是你想殺我家王林?”
“給我死!!!”
許聞溪一躍而起,一拳直接轟向尹千尺的天靈蓋。
尹千尺目光微異,周身狂風大作。
【鏘!鏘!鏘!】
許聞溪的拳鋒與狂風撞在一起,發出陣陣刺耳的金屬交鳴聲。
‘嘭’的一聲,
尹千尺周身的狂風猛地一滯,與此同時,許聞溪倒飛而出,直接又跌回了院子,而且從長大成人後的她再次迅速變成那個只有十三四歲的小丫頭。
“有趣,好個怪力小狐狸。”
尹千尺遙遙看著林有容與薛瑜以及許聞溪,滿臉感慨說道:“王林這黃口小兒何德何能,居然能夠如此左擁右抱,很好,從今往後,你們就都是我的了。”
無力與絕望的情緒充斥了整個院子,也充斥了整個桃源村。
林有容把許聞溪扶起,輕聲道:“莫要莽撞,退到我身後去,我才是當家主母,若要死,也輪不到你們,我理應第一個赴死。”
話落,林有容抓起菜刀,直接站在院門口。
符籙也好,極樂功也罷,皆非林有容所長,她一直覺得自己很沒用,幫不上王林什麽,就只能洗衣裳做飯打掃衛生,她最喜歡的就是給王林做飯,她最喜歡單手托腮就那般靜靜的看著王林吃她做的飯。
她喜歡做飯,喜歡給王林做飯,菜刀才是她最為拿手的,而且,她以前曾經用菜刀殺過一個人。
雖說她知道現在想要同樣用菜刀殺死築基期的尹千尺幾乎絕無可能,但她想試試。
就像她說的那樣,她才是當家主母,王林不在,她覺得自己義不容辭,她要保護這個家。
看著卓爾不凡亭亭玉立卻偏偏人間凶器未亡人聖體濃鬱的林有容,尹千尺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馬,他真的已經老了,普通美色已經很難讓他動心,可林有容實在太不一般。
無論從任何角度來看,林有容都是真正的人間尤物,尤其是此時的她,清澈中帶著一絲愚蠢,柔弱中又帶著一絲堅強,真的很難讓人不心生憐惜,尹千尺甚至感覺自己就跟鐵樹要開花一樣。
【呼】的一聲,一道小小的風刃一蹴而就,切掉了林有容額前幾縷長發,亦在她那張美奐絕倫的精致臉蛋兒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血痕。
“如此佳人,若是就這般消香玉隕,屬實太過可惜,退下吧。”
尹千尺扭頭看了漆黑的夜空一眼,“王林,你當真要做一個縮頭烏龜,讓你妻妾送死不成?還有,堂堂桃源村,當真皆是一群連女娃娃都不如的軟骨頭不成?”
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並非所有人都是軟骨頭,實在是已經入築基的尹千尺實在太強,強大到讓人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抗。
有人沉默,但與此同時,也終於有人不再沉默。
一名老嫗拄著拐顫顫抖抖的緩緩越眾而出,一步一步緩緩走到王林院外,擋在了林有容身前。
林有容微微有些愕然,“范婆婆,您快走。”
老嫗擺了擺手,笑道:“丫頭,我很羨慕你呀,看到你,就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她是誰?她真的已經老了,老到村裡許多年輕人都已經不知道她到底姓甚名誰,唯一可以確定是,她是范子傑的娘親。
范子傑明知胡莉莉別有居心可為了出人頭地他選擇了三緘其口助紂為虐,可他的娘親卻偏偏在這一刻第一個毅然決然的選擇了擋在林有容身前。
別人不認識老嫗,可尹千尺卻仿佛有些認識老嫗,“你好像是……范大腦袋妻室?”
老嫗拄著拐笑呵呵說道:“難為你還記得他,既如此你自當明白,有仇必報有恩必償是他一生的堅持,當年他可以為了村子坦然赴死,老身如今都已是這把年紀,又何懼之有?”
尹千尺突然沉默。
范子傑曾對胡莉莉說過,哪怕看在他爹的情分上,就算他真的做了對不起村子的事情,季荀也不會為難他娘,為什麽?因為他爹當年跟季荀是八拜之交,是為了保護村子而死。
他的名諱已經很少有人記得,但當年的老一輩肯定都記得那個腦袋巨大無比的范大腦袋。
尹千尺與他們同齡,而且當年的范大腦袋的確是同輩當中少有的強者,自然印象深刻。
自從經歷了上次的天災與人禍,桃源村原住民當中剩下的多是老弱婦孺,此時此刻,隨著老嫗站出來,越來越多的人緩緩越眾而出。
前面說過,正常情況下沒幾人能做到坦然赴死,但情緒這東西有時候是會傳染的,俗稱上頭,尤其是被徹底逼到絕境的時候就越是如此。
此時站出來的大多真的都已經老了,步履蹣跚連走路都非常成問題,可這一刻,他們卻就那般站了出來,坦然赴死。
是只有老一輩才有如此氣節風骨嗎?
未必,他們老了,他們這輩子已經活夠本了,就算有牽掛但其實也真的不多了,這並非貶低,而是事實,可年輕一輩不一樣,上有老下有小,中間還有個婆娘,他們的顧慮實在太多太多,他們要站出來可絕對不只是需要足夠的勇氣,還必須要在氣節風骨與家庭之間做出取舍才行。
而且,隨著站出來的老人越來越多,村子裡年輕一輩陸陸續續同樣有人站了出來。
沒錯,活的好好的沒人會無緣無故想著去死,可泥人尚有三分土氣,狗急了都跳牆,更何況是人?
老嫗的決然成功激起了無數桃源村散修之血勇。
更為重要的是【時間】,最初道口村在尹千尺這位築基的率領下強勢來襲摧枯拉巧,但凡是人下意識想的就是到底該如何才能求生,才能讓妻兒也能活下來,可在經歷了最初的慌亂之後,被徹底逼入絕境的桃源村散修也已經徹底想明白了,就算他們不拚命,就算他們跪在地上,可是然後呢?
跪下或許的確可以苟延殘喘,可道口村會把他們當人看嗎?道口村可是出了名的光棍村,一旦他們真的跪地求饒,就算僥幸活下來,可道口村接下來又到底會如何對待他們的妻兒?
跪地求饒然後眼睜睜看著自己妻室被辱?孩子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個問題,就算真的活下來,又會是何種下場?長大了繼續給道口村當牛做馬?
雖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可那樣的活著恐怕比死亡還要更加可怕,是真正意義上的生不如死!
退一步講,外來散修不清楚王林對於桃源村到底是何等特殊以及重要,可桃源村每一位原住民都非常清楚的知道王林的強大,他們只有拖延時間拖到王林歸來才是他們唯一的機會,
更何況,王林已經救過村裡人數次,他們真的欠王林太多太多。
桃源村最大的傳統就是范老嫗說的那八個字,有仇必報有恩必償,最近這段時日桃源村經歷了太多太多天災與人禍,他們好不容易最近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他們很珍惜這種平靜生活,他們害怕失去這種生活,於是他們會猶豫驚懼,這是人之常情,
可現在范老嫗拄著拐,站都已經快要站不穩,卻硬生生扛起了一座山。
她真的已經是老眼昏花的花甲之年,可她腦子一直都不糊塗,若非如此,最近這段時日范子傑一直在變著法的想要從她嘴中套話,可從始至終她從來都不曾對范子傑真正說出王林二字,
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她這是在保護范子傑,更是在保護王林。
連她都敢站出來償還王林的恩情,已經被逼到絕處的其他桃源村散修又怎會缺少這種血勇?
於是,越來越多的人接二連三的站了出來。
季荀突然笑了,大笑,狂笑,“千尺老賊,有本事你就把我們所有人全殺光!”
村裡的年輕人擋在了老人身前,而季荀卻又擋在了所有年輕人身前,站在了最前面。
就在此時,除了最初給村衛下達命令,在整個過程裡就再也沒有出現的陳榕突然緩緩現身而出,站在了季荀身前。
“你做什麽?退下!”
季荀平時更加寵溺小徒弟劉少楠,對大徒弟陳榕則顯得更加苛責一些,但那只是因為季荀對陳榕更加寄以厚望,在他看來,等他真的老的不中用了,陳榕就是最佳的村長人選。
“師父,您年紀大了,可我還年輕,於情於理都沒有讓您擋在最前面的道理,如若當真要坦然赴死,那也應該是我死在您前面才對。”
陳榕對季荀作揖一禮,微笑著說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老師,這些年感謝您對我的栽培,辛苦您了,謝謝。”
季荀心中突然升起一抹濃鬱的不安,他想要拽住陳榕,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火!”
呼的一聲,陳榕周身突然燃燒起了熊熊烈焰。
“老師,我此生最為敬重的一直都是您,我喜歡讀書,我敬佩許夫子,但我其實更加敬佩您,許夫子教我讀書明理,可真正對我言傳身教的卻一直都是老師您。”
“前幾日,許夫子為了保護村子以身殉道,心神往之,現在如若真的有人要死,我想該輪到我了。”
“浩然天地,正氣長存!”
嗡的一聲,陳榕周身光芒大盛,火焰迅速彌漫了陳榕周身,準確的說,是陳榕整個身體都在燃燒,包括他的血和肉,通通都在燃燒。
許多秘法都是以燃燒精血為代價強行提升自身戰力,但陳榕非常清楚的知道,以他的修為境界就算燃燒精血也根本不可能擋得住已經入築基的尹千尺,所以他燃燒的不只是精血,他還燃燒了自己的壽元,燃燒了自己的全部。
火焰愈演愈烈,迅速燃燒到了極致,與此同時,陳榕周身氣勢以一種最為詭異的方式開始瘋狂暴漲。
平時陳榕在村子裡並不起眼,不聲不響不爭不搶,見到村裡所有人臉上都會露出和煦的微笑,讓人如沐春風,他總是跟在季荀後面,他就像是季荀的小跟班,更像是季荀的影子,平凡普通且不起眼,試問,誰會閑著沒事關注自己或者別人的影子呢?
可這一刻,陳榕卻閃耀全場,成為整個桃源村最為耀眼的存在。
陳榕緩緩抬起頭來直視著尹千尺,微笑著說道:
“季荀首徒,桃源村散修陳榕,跪求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