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去來兮一夢江湖 第7章 怡紅醉裡誰是客

烏衣巷口，夕陽西下，暮靄紅隘。香風羅綺，乘麗景，華燈爭放。濃焰燒空連錦砌，睹皓月，浸嚴城如畫。

“李少俠，一路保重啊。”

望著雲想容遠去的背影，李安之感慨萬千，她的出現宛如夏花般燦爛，又如夢幻般不真實，她的身世給他一種神秘感，而這種神秘感，也許此生他都不會再知道了。

“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他悄悄嘀咕。

“哇，安之兄弟，想不到你平平無奇，認識的人卻不俗，這位雲姑娘真是眉目如畫，雙眸如星，文靜優雅，好一位佳人。小爺我都羨慕了。”

“你可快算了吧。”李安之沒好氣的說道，“破招，你說你自己對鼓樓街了然於胸，倒是找一個躲藏的地方啊。”

“嘿，我還真想到一個藏身的好地方，不過像你這種窮人可是去不起，小爺我就……看看，這就是我的敲門磚！”

破招拿出一塊亮瑩瑩的美玉。

琅軒美玉，匠一合成器，乾坤體辨。

“為這琅軒玉都鬧出多少事故，豈不聞財不露白?還不快收起來！”

“誒，你李大俠武功蓋世、冠絕古今，那盜玉賊豈不是自投羅網，正好以此為誘餌！”

“嗯，你總算說了一句帶腦子的話了。”

夕陽的余暉溫暖地照耀著整座金陵城，古樸的建築在青石磚街道上留下長長的影子，似乎象征著這一天不平凡的故事。

李安之和破招愜意地漫步在鼓樓街。

“誒，破招，有時候我覺得你說的還真對，管他明天通緝令貼滿全城，今夜咱們都能睡一個安穩覺。”

“嗯?知道小爺我的智慧遠超常人了吧。安之，你可不知道，入夜，才是金陵城最繁華的時間，過幾天就是上元燈會，到時候的盛景，可是你一輩子都難以忘懷的。”

繁星從東方升起，漸漸鋪滿了整個夜空，遠遠望見鼓樓街燈火璀璨，醉仙樓好似通天的火樹，明亮的燈光直衝雲霄，將漆黑的夜空點燃。小販的叫賣聲不絕於耳，街道上人頭攢動，平日裡風馳電掣的馬車此時也只能在人潮中緩緩行動。

畫棟新垂簾幕，華燈初放笙歌，一杯瀲灩泛金波。

“到了！”破招高興的拍了拍手。

不同的音樂混雜在男人和女人的嘻笑聲中，五彩的燈籠照的整個院落宛如虛幻。李安之抬頭一看，匾額上書六個大字。

怡紅苑玲瓏坊

台階上站立一人，身披白色貂絨，他定睛看了看走來的兩人，整理了整理衣冠服飾，彎腰施禮。

“全公子好，可無恙乎?咦，恕沈某眼拙，這位是……”

“沈袖老板，這是我朋友，我們做老位子就好。”

破招轉過頭來，悄悄告訴李安之:“嘿，我跟你說兄弟，你賺大了好麽，這瑩姑娘姿色絕代，譽滿天下，今日可謂千載難逢，要是晚了，就是金山銀山也換不回來這一次機會。”

“哦，你就帶我來這地方啊。”李安之被破招弄得沒了脾氣，“這人這麽多，不是自投羅網嗎?”

“誒你這就不知道了，越是危險的地方越安全，現在應天府那些笨捕快肯定還在金陵城的犄角旮旯裡像無頭蒼蠅一樣搜尋呢，沒人會想到咱們在這兒。方才那位沈袖沈老板，更是神通廣大。還有，這位瑩姑娘，可比你那位小雲姑娘好看多了……哎喲，別打了，疼……”

“就你管不住嘴。”李安之又踹了破招一腳，這時他們已經落座，周圍的座位早已滿滿當當，大家都在翹首以盼瑩姑娘的出場。他環顧四周，頭昏腦漲地對破招說:“這就是你說的老位子?眾目睽睽啊。”

“噓，瑩姑娘要出場了，你可不準掃我的興！”

“哎，你日日逍遙快活，錦衣玉食，哪來這麽多錢呀?”李安之小聲問道。

“嘿嘿，我的運道你不懂，我在來的路上，隨手安葬了一個可憐的老頭，你知道他留給我什麽嗎?他那個用來討飯的破葫蘆，實際上是一件十分難得的古董，上面寫著:‘宋元豐……’誒，來了來了。”

婉轉悠揚的琵琶聲緩緩響起，一位女子在飛舞飄落的花瓣中走出，似在仙界。

她水袖輕揚，微風輕柔地拂過人們的臉頰，宛如三月楊花襲人面。

“方瑩姑娘舞姿傾城，在下願以此物聊表寸心。”

李安之正入迷，忽然被聲音打斷，四下環顧，發現身旁的破招早已起身，侃侃而談。

“不錯，這正是罕見的琅軒佳玉，色澤正宗，品位上佳，晶瑩剔透，觸手生溫……”

“你……”李安之急得叫出了聲。

破招充耳不聞，滔滔不絕:“這雕工手法，青山浮雲，坐觀枯榮，內外澄澈，渾然一體，乃是平石真人親手雕就！這玉佩如此珍貴，不如進到屋中再好好賞玩?”

方瑩姑娘臉上的表情無法得見，但她還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uukanshu 余下的人紛紛散去，知道今晚不會有自己的機會了。李安之忐忑不安地跟隨破招進入點香閣。

明月如霜，照見人如畫，帳底吹笙香吐麝，此般風味應無價。

方瑩輕笑:“少俠，不過是一杯梨花釀，不妨嘗嘗?”

李安之拿起這古樸的雕花酒杯，淡淡地酌的一小口，酒香濃鬱，底味悠揚，他抬頭悄悄地看了看方瑩姑娘，真可謂是傾國傾城，方瑩似乎發現他在悄悄看，對著他一笑，他便尷尬地低下頭繼續喝酒。

破招早已喝得醉醺醺，他含糊不清地說:“二位，我先……出去一下。”

方瑩點點頭，轉過來認真地看向李安之。

“少俠，應是初入金陵。”

“是。”

“確切的說，是初入江湖。”

“不錯。”

“少俠，小女子還是要忠告一句，江湖險惡，切不可隨心而動。”

“方瑩姑娘是提醒我二人財不外露?”

“是，也不是。”

“姑娘不似那些尋常青樓女子，卻又何故淪落風塵?”

“小女子家裡本來也是書香門第，家中出過數位大學士，太祖父更是官至吏部侍郎。”

“那又是為何淪落呢?”

久久的沉默。

良久，方瑩姑娘緩緩開口:“少俠須知，江湖，是討不回來一個公道和正義的。”

方瑩轉身離去，李安之獨自又喝了幾杯酒，感到稍稍有些醉了。

門口忽然傳來一聲“救命！”

他瞬間清醒，提劍衝出，月光下站著一名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