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我只不過是拋磚引玉而已,那個缽是我給你的,別擔心,你不算偷。我一無所有,只有那個缽,我也知道無法保有它太久,因為我必須睡覺,這樣就一定會有人把它拿走。你已不厭其煩地從城裡一路跟到這裡,既然你有如此執念,收下吧。’
這個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而且這僧人說他是在拋磚引玉,這金缽怎麽能是磚?於是賊拿著金缽走了進來說道:
‘大師傅,你好怪啊,你說你全身上下最值錢的就是這金缽,你可以把它換錢過上好日子啊。’
龍樹菩薩平靜地回答:
‘吾有覺性之後,其余的都一文不值。’
賊疑惑地看著龍樹說道:
‘什麽是覺性?比金子還值錢麽?’
龍樹閉眼答道:
‘不生不滅,不增不減,如如不動。佛乃覺性,非人,人人都有覺性不等於覺性就是人。人相可壞,覺性無生無滅,即覺即顯。’
賊緊盯著龍樹,看上去有點動心了:
‘那……那如何領悟連金缽都無法相比的覺性?”
龍樹笑道:“這個其實很簡單。你是誰?’
‘我?呵呵……我,我是個有名的賊。’
龍樹搖了搖頭道:
‘誰不是呢?每個人都是賊,人人都是光溜溜地來,然後從別人那裡偷得各種東西。每個人都是賊,因此我才全身**地過活。不管你做什麽都無礙,但要記住:偷東西時也要保持覺知、警覺、觀照,如果喪失觀照,那就別偷。只有這樣一個簡單的原則。’
‘這是什麽意思啊,我不明白。’
‘你是從何而來?’
‘爹媽生的啊。’
‘爹媽從何而來?’
‘他們爹媽生的啊。’
‘他們爹媽從何而來?’
‘這……這自然是人生的啊。’
‘人從何而來?’
‘這……這我哪知道。’
‘一切皆為虛妄,人有欲便有苦,黃金值錢是人們界定的,可是人們為什麽認為黃金值錢呢?自古以來物以稀為貴,大千世界三千,這個世界金子值錢,那麽那個世界石頭就可能無價,富貴貧賤都是一生,那麽之後呢?’
‘之後就就死了唄。’
‘什麽是死?’
‘死就是不活著了啊。’
‘什麽是活?’
‘活就是就是沒死。’
‘呵呵……眼睛所見就是真實麽?’
‘那當然,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說這龍樹手一揮,那個金缽就不見了,賊心中大駭:
‘這,這……’
‘用心去看比用眼去看更能看清這世界。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這金缽你拿去吧。’
說著手一揮,金缽又出現在賊的懷裡。
賊說:‘我,我以後還能見到你嗎?’
龍樹菩薩回答:
‘我會在這裡呆足半月,這個期間你都可以來,不過要先嘗試我告訴你的方法,如果你在偷竊的時候沒有覺知,那麽就不要偷竊。’
賊嘗試了兩周,他發現保持覺知是世上最難的事,想偷東西的當下就會立刻失去覺知。不過他嚴格遵守對龍樹菩薩的承諾,所以最後什麽也沒有偷成。時刻保持覺知太難了,當他保持覺知時,心中偷竊的**就會消失。這令他崩潰。最後,他兩手空空地來見龍樹菩薩,說:
‘我的生活全被你攪亂了!現在我偷不了任何東西,錢都花沒了!’
龍樹笑道:
‘問題在你不在我。找書苑 zhaoshuyuan 你若想重操舊業,那就把覺知丟了吧!’
賊連連擺手:‘不,不不,我雖然沒有了錢,但是我覺得那些覺知的片刻很寶貴,我這輩子都沒有這麽自在、安詳、寧靜、喜樂過,整個王國的財富也無法與之相比。’
這時,賊,哭了——
‘現在我明白您說的話了:領悟覺知後,其余的都一文不值。我現在已經無法停止覺知的冥想,我想我已經嘗到一些甘露的滋味了。您一定時刻都沉浸在這喜悅自在的甘露中,您能收我為徒嗎?’
龍樹菩薩欣然答道:‘我確實無時無刻不在覺知之中。當初你尾隨我時,我就已經收你做弟子了。那時你想偷的是那個金缽,而我想的是怎麽把你的心偷來,咱們的勾當竟然不謀而合!’
就這樣,賊被龍樹度化了。不生亦不滅,不常亦不斷,不一亦不異,不來亦不出。”
一席話說出來之後,大家面面相覷,魯成剛小聲對葉飛說:
“大哥,你那些金銀都不如覺性啊,哎,大哥,你有覺性麽?什麽是覺性啊?”
葉飛撇了一眼魯成剛說道:
“我有覺性麽?老子就知道沒錢就會受苦,你想吃香的喝辣的不?”
“嗯,想。”
“那你廢什麽話啊,跟著哥哥不會讓你有虧兒吃。”
谷冰雲問道:
“大師,這……不生不滅,不增不減,如如不動,我怎麽聽著感覺像是‘道’?”
“阿彌陀佛!施主好悟性。”一夜就這樣過去了。到了第二天平明,眾人收拾行囊繼續向玉虛峰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