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他墮入一片虛幻之境,軀體似一片秋風中的黃葉四處飄蕩。
分不清**,控不住七情,目之所見有廢墟,閣樓,硝煙,仙境。情之所發或喜或愁,或悲或恐。
忽而自己是頑童,歡喜娛樂,忽而自己是女子,身披鳳衣。
種種情形充塞耳目,關鍵自己無力掌控。於是他心下一橫,冷眼旁觀起來,既然躲不開,那就順其自然,當自己是一個看客。
不想這下起了作用,一切幻想漸漸消退,露出天邊一輪明月,將內心照得亮如水晶。
如此數日,他終於睡醒。隻覺周身較之前輕便許多,骨肉似重塑一般,耳目之力更強,口中津液香甜,肚中竟然一點都不餓。
忽覺懷中一陣溫熱傳來,是玄鷹獸。
“什麽事,黑子?”風憐目開口問道。
玄鷹獸撲棱著翅膀,化作三寸大小,飛出來落在桌子中間的燭台上,對風憐目一陣心神傳音,且雙翅似人手一樣比劃著,嘴裡還發出悅耳的鳥鳴,很是著急的樣子。
風憐目立馬出了房門,來到院中。
只見漫天繁星,卻不見月。
四下寂靜,前面站著一個白色人影。
風憐目走過去,見竟是文判官,於是施禮道:“不知文判有何見教。”
文判官道:“道長哪裡話,我每日都來,道長果真將神屍全部融合,根器不凡,假以時日必有大成。”
風憐目笑道:“文判謬讚了,小道也是皮糙肉厚而已,多承了二位將軍大力相助。將軍若單為此事而來,實令小道惶恐。”
文判呵呵一笑,掏出一個幽藍色珠子向空中一拋,變作拳頭大小在那裡漂浮,並射出一道藍光照向四方。
說道:“對,這是探妖珠,不但可以照出妖的行跡,也可以將他隱藏的妖氣探出來。我便是為相贈此物而來。”說著念動咒語,揮手一招,那探妖珠又變回原來大小飛向風憐目。
風憐目一見便心中生愛,非是起了貪心,而是覺此物神奇,正好可以幫助自己尋找那失蹤的玉石精。方才玄鷹獸與自己所說的正是那玉石精的事情:這幾天玄鷹獸隱約察覺到他的一絲妖氣,但又瞬間不見了。
但又覺此物貴重,於是忙擺手道:“將軍萬萬使不得,這一定是個寶貝,小道萬不能收受。”
那珠子忽然裂出一道縫來,原來是隻眼睛,睃著風憐目,露出一絲埋怨之情。
文判小聲道:“凌虛道長一定要收下,一來,這不是陰司之公物,是我當年在梟國南境做夜巡時偶然得之,我一直戴在身上,從未離開;
二來,我現在只是一介文判,也用不著,而凌虛道長又正是需要,這叫寶物贈英雄;
三者最重要,乃是道長的天資和德行十分難得,所以它能有機緣跟隨道長便是福分,在我我邊必定是明珠暗投了。”
風憐目見文判真心實意,遂猶豫起來。
文判又低聲道:“它自那日在補元村見到風仙長的仙姿後便一直活躍不休,回來後,在我一再盤問,這才知道原來他已對你生了追慕之情,顯然我和它的緣分盡了。”
風憐目遂不再推辭,攤開手掌,那珠兒便迫不及待落在了他手心。還在他手掌中輕輕蹦了三下以作回應。
風憐目不由一笑問道:“我以後如何隨身帶著他,你看他這一蹦一跳的。”
文判大笑道:“不妨事,你只需滴一滴血在他上面,他便會與你心意相通,念頭一動便會喚出,大小隨心,事後會重新變作一顆尋常珠子藏在你身上,一般人是難以察覺的。”
風憐目便依言刺破指尖,將血對著探妖珠滴下,只見血珠瞬間便被吸的乾淨,心中也立時傳來一陣嬰兒般的呼喚:“道長,我在這裡,以後就跟著你了。”
風憐目不由得對這探妖珠心生憐愛起來,食指在他身上輕輕撫摸一下,隻覺軟軟的,好似一個肉體,更覺奇妙。
不禁暗自感歎:還是下山遊歷好玩,幾乎每次都有新發現,快哉快哉。
文判見風憐目與探妖珠如此短時間內便融洽相處,臉上露出一絲欣慰,仿佛為自己的孩子找到了一個好的歸宿一般。
卻不想正被探妖珠看到,它便飛了過來,繞著文判的腦袋轉了一圈,又射出一道光在文判眉心。
文判心中立刻聽到了探妖珠傳來的一句話:“文判,謝謝你,你要記住我說的話,自己保重。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文判點點頭,回應道:“也謝謝你,放心去吧。”探妖珠再言, 而是徑直鑽入了風憐目懷中口袋裡。
文判忽然對風憐目說道:“靈虛道長,你應該走了。”
風憐目見他說的鄭重,不由心下一凜,問道:“將軍何意?”
不料文判卻搖搖頭,笑道:“我猜有了探妖珠,靈虛道長應該有事要做了。”
風憐目點點頭,說道:“將軍說的對,告辭。”意念一動,玄鷹獸霎時變作丈余來長,蹲在風憐目身旁,像一匹訓練有素的馬兒。
風憐目正要騎上去,忽的又轉身問道:“將軍,小道請問,補元村的鬼魂有有何異常嗎?”
文判臉色一變,想了想說道:“只有一個,我想他或許去了異界。”
風憐目忙問:“怎麽?”
文判道:“這生死簿乃是兩冊,活著的人名字會在生冊上寫著,且越是生命壯旺的人名字會越發亮;
當生命耗盡時名字會從生冊上轉移到死冊,屆時陰司會據此拿人。
唯有一個人,生冊上有他的名字,但是沒有一點光亮,死冊上卻是沒有名字的,所以他是在生死之間。”
風憐目不由得訝異。
文判又道:“生死簿對應的是整個此方天地,只要還在這一方世界之內,哪怕還有一絲陽氣在體內,其名字在生冊上也一定會有亮光,因此來說,那人只能是身在異界,所以陰司才沒有感應了。所以你我都不用掛懷了,此事已然超出了你我掌控。”
文判說的很對,異界到底是哪裡,風憐目現在定然不知,非但他,就連他師父也難以說的明白。
但道盟中一定有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