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瞧了一眼對面的心眉大師與田七,似乎覺得很有趣,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田七狠狠的瞪了一眼李尋歡:“你覺得我們很好笑麽?”
李尋歡道:“我只是覺得很有趣罷了。”
田七道:“有趣?”
李尋歡打了個哈欠,閉上眼似乎要睡著了。
有趣的人總是會不經意的發現有趣的事情,哪怕就是身陷囹圄也不會覺得無聊,李尋歡就是這樣的人。
被人這樣調戲,田七的怒火頓時蹭的一下就上來了。
身體動了動,似乎想要上前暴打李尋歡一頓,可當他的視線觸及薑河的目光的時候,那股蠢蠢欲動又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無奈,田七只能冷哼了一聲:“我哪裡有趣?”
李尋歡半眯著眼睛淡淡道:“抱歉,我說的並不是你,世上有趣的人很多,但你卻是個例外,你實在是無趣的很。”
田七臉色變了變,瞪了李尋歡半晌,又瞥了一眼薑河,終是忍了回去。
心眉大師此刻卻是忍不住說道:“檀越是覺得老僧很有趣?”
他這一輩子還沒遇見一個說他有趣的人。
李尋歡又打了個呵欠,笑道:“我覺得你有趣,只因為我還未見過一個坐車的和尚,我總認為出家人既不能騎馬,也不能坐車的。”
薑河也是哈哈一笑:“南朝五百八十寺,多少煙雨樓台中,亂世道士下山救人,盛世和尚開門斂財,但是我觀大師卻是心善的很!”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似乎對於和尚這個職業並不感冒。
心眉也不懊惱居然也笑了笑道:“和尚也是人,不但要坐車,還要吃飯。信中供養於我,我予信眾以庇佑,此又何來?”
李尋歡道:“你既然已坐在車上,為可不坐得舒服些,看你這樣坐著,總忍不住以為你長了痔瘡。”
心眉臉色也沉了下去道:“惡言也是傷人利器,難不成檀越想讓我封上你的嘴?”
哪怕就是佛也有怒火相,心眉就算修禪多年也不願有人言語之中對他多行侮辱。
隨即,心眉先是望了一眼田七,田七的手緩緩伸向李尋歡的大穴上。
薑河正欲動作,卻見心眉雙目微閉,手中念珠不斷攢動,一股無形的威壓死死的壓在他的身上。
田七的手按在李尋歡的大穴上,悠悠笑道:“我這隻手一按,你知道就會怎麽樣?”
李尋歡眼眸深邃笑了笑道:“你這隻手若一按,就聽不到很多有趣的話了。”
田七道:“那麽就算我···”
剛說到這裡,他的手還未按下去,突然健馬一聲驚嘶,趕車的連聲怒吼,馬車驟然停了下來。
田七驚道:“什麽事?難道他們···”
他的頭探出車窗,嘴就閉上,臉色變了!
積雪的道路旁直挺挺地站著一個人,右手拉住馬車轡頭,健馬長嘶跳躍,他的手卻如鐵鑄般地動也不動!
那人身上穿著件青布袍,大袖飄飄,這件長袍無論穿在誰在身上都會嫌太長,但穿在他身上,布還蓋不到他的膝蓋。
他本就已長得嚇人,頭上卻偏偏還戴著頂奇形怪狀的高帽子,驟然望去,就象是一棵枯樹。
一隻手就能力挽奔馬,這份力量實在大量大得可怕,但更可怕的卻是他的眼睛,那可不像是人的眼睛。
他的眼睛竟是青色的,眼球是青色的,眼白也是青色的,一閃一閃的發著光,就像是星火。
田七的頭剛伸出去,又縮了回來,嘴唇已有些發白。
心眉大量師道:“外面有人?”
田七道:“尹哭。”
李尋歡笑道:“我還以為是我哪個朋友來救我,只可惜這朋友卻是像別的朋友一樣,就想要我的腦袋。”
心眉大師面色凝重,緩緩推開門走過去,雙手合十道:“伊檀越?”
青魔手碧森森的目光,上下一掃,冷冷道:“是心湖?還是心眉?”
心眉大師道:“出家人不打謊語,車上的除了田七爺外還有李檀越和一位小友。”
尹哭道:“好,你將李尋歡與那小子交出來,我放你走。”
他說去還是句話,別人無論說什麽,他全都充耳不聞,陰森森的一張臉更好像是死人的臉,一點表情都沒有。
心眉大師道:“老僧若不答應,又如何?”
尹哭道:“那就先殺你,再殺李尋歡和那個該死的小子!”
按道理尹哭在兵器譜上的排名還在李尋歡之下,而心眉的修為又在李尋歡之上為指玄地境,本來心眉應該不會懼怕尹哭才是。
但是事實卻是恰恰相反,青魔手尹哭是個用毒的高手,他的青魔手不僅僅只是一件兵器同樣也是沾滿各種劇毒的一件毒物!
江湖中最難纏的三種人,老人、女人、小孩,除此之外其實還有一種人那就是用毒的人。
心眉身為指玄地境的高手,正面對抗他自覺不會輸與任何高手。
但是面對尹哭,心裡卻總是有一種不自覺地心悸的感覺。
尹哭左臂一直在垂著的,大袖飄飄,蓋住了他的手。
此刻他的手忽然伸了出來,但見青光一閃,迎面向心眉大師抓了過來,正是江湖上聞名喪膽的青魔手。
心眉大師一聲怒叱,身後已有四條灰影年了過來,心眉閃過了這一招,四個灰衣僧人已將尹哭圍住。
淒厲的笑聲中,突有一絲青煙射出,“波”的一聲,一縷青煙化了滿天青霧。
心眉大師臉色大變道:“快閉氣!”
他只顧警告門下弟子,卻是忘了自己,這“快”字剛說出口,他已覺得有股腥氣隨著呼吸流入嘴裡。
頓時,心眉大師臉色大變,紅潤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煞是可怕。
少林僧人看到他面色慘變,也都大為失色。
只見心眉大師凌空一翻身,頓時掠出三丈之外。
此刻他已經顧不得別人,立刻盤膝坐地,指玄地境的先天真氣洶湧翻滾,要將這股毒逼出來。
同時少林僧人也是身影閃動,全都擋在心眉的身前。
到了這時,他們也只有先護住心眉大師,只能將車上的薑河與李尋歡拋在一邊了。
尹哭卻是連看都不再看他們一眼,一步竄到馬車前面。
尹哭剛剛伸手撩開車簾的一角,只聽一聲輕微的尖嘯,一柄寒光湛湛的飛刀從馬車上射了出來。
尹哭頓時大驚,情急之下連忙擎起青魔手擋在身前,想要擋住這突如其來的一刀。
“吱”,刺耳的摩擦聲不停的響起,青魔手的前面飛刀如同開了發動機一樣像個錐子不斷的在青魔手上鑽動。
尹哭忽地青魔手狠狠往旁邊一撤,飛刀上強橫的力道頓時被他泄到一旁,隨即那柄飛刀也隨著青魔手運動的方向射進一旁的土裡。
“呼!”尹哭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還好他的反應夠快,要是再慢些估計他也就成了這飛刀下的亡魂了。
“小李飛刀,果然了得!”尹哭興奮的說道:“都說小李飛刀例不虛發,今天我看也該為我的青魔手改改了!”
就在尹哭得意的時候,馬車上傳出一聲清朗的聲音:“你錯了,你擋住的不過是我射的飛刀,卻不是李尋歡的。”
“你什麽時候學會的小李飛刀?”馬車上李尋歡也是驚疑的看向薑河。
倒不是他怪責薑河偷學小李飛刀,只是他有些奇怪他並沒有教過薑河小李飛刀的法門,他又是從什麽地方學的這飛刀?
“回頭告訴你。”薑河看了李尋歡一眼,卻是沒有多做解釋。
說罷,薑河撩起馬車的門簾走到車外:“你就是青魔手尹哭?”
“你是薑河?”尹哭同樣問道。
“不錯,是我。”薑河說道。
“丘獨是你殺的?”尹哭道。
“不錯。”薑河道。
“也好,你既殺了丘獨,那我拿他的命換你一條命, 你也算死的不冤!”
說罷,青魔手再度揚起,溫暖的陽光灑在青魔手上卻是反射出清寒森然的青光,綠油油的毒氣繞著青魔手緩緩轉動,隨時準備將薑河籠罩在其中。
“小子,你還有什麽遺言嗎?”尹哭面目猙獰的說道。
“遺言?打過才知道!”
薑河長嘯一聲,卻是先一步衝向尹哭。
兩人之間僅有五六步的距離,薑河只是瞬間便衝到了尹哭的身前。
忽地,一道寒光直指尹哭的喉嚨,卻是不知何時薑河的手上多出了一柄寒光熠熠的長劍。
須臾之間,長劍突破僅剩的一點距離,鋒芒幾乎快要刺到尹哭的喉嚨。
驚!大驚!
尹哭猛地向後退出數步,強行壓住心中的驚駭,青魔手裹挾著劇毒的青氣向薑河拍了過來。
森森的掌影無邊無際,將薑河籠罩在其中。
毒氣,掌風不斷地落下,薑河只能運起全身的功力全力施展劍二十二。
快!更快!
薑河一劍快過一劍,周身三尺之內全都是他的劍光,卻也只能擋住腥臭的青氣滲不進他呼吸的范圍。
即便如此,尹哭的掌影還是不停的落下,壓得他連連後退。
頓時,攻守相移,尹哭的修為本就比薑河還要高出一個大境界。
剛剛那一劍尹哭之所以會退還是薑河出其不意,完全讓尹哭沒有反應過來。
如今詭術已現,對尹哭來說薑河的劍已經不是威脅,反倒是薑河在尹哭的攻勢之下落在下風,眼看就要支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