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天辰不明所以的轉頭望去,身後空空如也,心中一沉,再轉過身時,劉裁縫已經在石橋上了,他背著褡褳頭也不回的奔跑。
“要不是看在你有難言之隱的份上,哪能讓你安然離開?跑?你跑得了嗎?”薛天辰望著劉裁縫落荒而逃的身影不禁感到好笑。
這時回到客棧,薛天辰滿腹抱怨不休,忙活跑了一天不說,遇到的淨是些守口如瓶之人,什麽有用的訊息也尋不到。
聽完薛天辰的這番經歷,夏書恩沉吟片刻,“倒也不算一無所獲,這個劉裁縫說,自己先是聞到大火燒著的濃煙味才出來,豈非是說,著火時,屋內根本無人呼救?”
顏溪月恍然道:“按常理論之,家裡著了火,第一要緊事就是喊人來滅火,可這場火卻燒到隔壁的鄰居聞到煙味才被發現,那屋裡的人……”
夏書恩神色暗淡:“屋裡的人當時就已經死了,只有死人才不會呼救。”
想起吳知縣的慘象,薛天辰怒氣暗生,“都說禍不及家人,究竟是誰這麽狠心,連老人和孩子都不放過?”
顏溪月心念一動,神色頗為緊張,“劉裁縫話裡意思是,一旦透露吳知縣更多消息,自己將性命難保。他一定是被什麽人威脅了,這麽說來,那位老媽媽……”
擔憂這二人會遭遇不測,顏溪月急忙起身,欲返回柳村再探究竟。
夏書恩起身攔住她,“還是我去吧。”
二人推辭間,薛天辰隻覺只有自己去最合適:“算了,還是我去吧,我認得那個劉裁縫,你們若再去又免不了一番打聽。”
夏書恩想了想,點頭道:“也是,一個時辰之後,你還沒回來,我們就去找你。”
薛天辰當下動身,徑往柳村而去。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方回到客棧。
夏書恩與顏溪月見他神色如常,心知柳村並無什麽大礙,但仍問了他事情如何。
薛天辰一口氣飲下茶水,“沒什麽事,大概是我們多慮了,他們都好好的。我還買了些吃的給吳知縣送去,他倒是吃得香,虧得我到現在還餓著肚子。”
“這次辛苦你跑這一趟。”夏書恩吩咐店小二端上一碗陽春面送到桌上,夏書恩將那碗面推到薛天辰的面前。
薛天辰看他二人面前杯盤皆無,“你們不吃?”
顏溪月隻低頭默笑,夏書恩笑道:“我們已經吃過了。”
薛天辰望著眼前的那碗面,滿眼都是嫌棄:“你們兩個好酒好菜地吃完了,我辛苦跑了大半天,就這——”
“等你回來飯菜都涼了,與其大家一起吃冷的,不如我們先吃,你現在不也趕上熱乎的飯了嗎?這樣對大家都好。”
薛天辰感到好氣又好笑,“這筆帳我可是記住了,下回你非得還我一頓不可。”
三人說笑間,忽聞左斜方傳來店小二一聲大叫:“這誰家孩子?有沒有人管?”
客棧中用飯的食客們循聲而望,只見店小二站在的桌旁坐著一個六七歲年紀的小男孩,懷裡緊緊抱著一個包袱,怯生生的望著客棧門口。
眾食客都說不識,店小二詢問了半天,小男孩怯怯懦懦,隻說跟著爹爹出來。
正計較間,一個夾著包袱的中年男人跨步走了進來,一眼就找到了小男孩,忙上前對店小二說:“這是我兒子,我叫他在這等我。”
男孩見爹爹回來,一張怯懦的小臉立時變得歡快起來,“爹爹,我聽你的話,我可沒有亂跑。”
店小二見是父子相聚,便不再說什麽,轉身來到夏書恩三人桌前,端上幾碟小菜,放下後卻又站著不動,似是有話要說,顏溪月問他何故。
店小二謹慎地望了望四周,俯下身低聲對三人道:“客官是初來我們這,不知我們這裡的情況,若是半夜聽到什麽動靜,千萬別害怕,那只不過是咱們店裡鬧耗子。”
薛天辰不以為意,冷然一笑:“鬧耗子有什麽可怕的?這也值得你來說道?”
店小二立刻滿臉堆笑:“要是都像這位客官大膽的話,那小的也沒什麽值得說道的。
只是最近啊,許多不了解情況的客人還以為咱們店裡鬧鬼。您說,這怎麽可能呢?”
“行了行了,我們不是那等膽小如鼠之輩,忙你的去吧。”薛天辰饑腸轆轆,聽他嘮叨半天盡是這些廢事,已經不耐煩了。
夏書恩望著店小二離去的背影,心中驀地覺得他的話另有深意,囑咐身旁兩人。
“這個店小二不是一般的話多,咱們才來楓陽縣的第一天就遇到不少非比尋常之事,今晚我們還是仔細留意才好。”
薛天辰用完飯罷,三人先後回到各自的客房安歇。
入夜後,家家戶戶亮起燈火,街上往來人煙也漸漸稀少。
夏書恩負手立於窗前,腦中回想白天的經歷,心內盤算著明日的計劃。到了二更時分,漸感困意襲來。
正要休息時,門外簷下的燈籠忽然一齊熄滅,屋內外驀地裡一片漆黑,暗淡月光下,一個身影如疾風般從窗前掠過。
地上“叮嚀”一聲輕響,夏書恩細聽之下,似乎有什麽東西從窗外丟到了自己屋內。
借著月光拾起一看,是支碧玉發簪,他認得這是溪月的。不知她的發簪為何會在此時此地出現, uukanshu 一股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
忙打開房門左右張望,下樓的拐角處又閃過一道影子。
夏書恩悄聲快速移步過去,心中怦怦直跳。
初時,他想以顏溪月的身手不致讓人偷襲成功,眼前閃過的兩道影子應該不會是她。
忽然又一想到顏溪月此前遭人以蒙汗藥暗害,如今手中捏著她常戴著的玉簪,心中不禁警覺。
窗外影子一閃他便立即跟了出來,也沒看到有人下樓,到了拐角處,心想那人一定藏在簷柱後面。
他伸出左掌,欲先下手為強,頃刻之間,簷柱後面忽然閃現一個人來,輕聲喚他:“書恩,是我。”
他嚇了一跳,愣了半晌,那人從暗影中朝他面前靠近兩步,他才看清來人不是陌生人,也不是鬼魅,而是顏溪月。
夏書恩方舒了口氣,挽住溪月雙手,“原來是你,你沒事吧?”舉起手中玉簪,“這是……”
顏溪月在唇邊做了一個噓聲手勢,低聲道:“剛才有個人背著沉甸甸的袋子從我門前經過,他一來燈就全熄了。我想叫你一起跟出來看看,怕驚擾了他,所以才把簪子丟進你屋裡。”
隨即伸手向樓下指去,順著樓梯拐角間隙,夏書恩看到一個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人果然背著一個袋子,跟店小二鬼鬼祟祟的耳語了幾句,走向了後廚。
夏書恩不禁心頭起疑:簷下的燈都滅了也不見有客人出來詢問。用飯時,店小二還刻意來交代半夜聽到動靜不要大驚小怪。
莫非是趁著深夜要做什麽見不得人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