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天辰見這些人都統一穿著淡藍色衣衫,手執長劍,個個氣派儼然,不知是誰家教導出來的弟子,倒也心生欽佩。
鍾鴻見深夜之中闖入一個來路不明的陌生人,還帶著兵刃,自然是沒有好臉色對他,喝道:“什麽人?膽敢夜闖萬壑山莊!”
“萬壑山莊?”薛天辰心頭一驚,抬頭朝牌樓望去,果然這四個字清清楚楚的印在上面。
“原來是慕容懷英的地盤,那人逃進了萬壑山莊,得提醒他們才是。”薛天辰心中如此一想,便好言對他解釋說:“這位兄台不要誤會,我在追一個歹人,他逃進了你們山莊,請允許我立刻進去找人。”
鍾鴻叫來兩名弟子,詢問他們,“你們剛才看到有人進了山莊沒有?”
那兩名值守弟子雙雙搖頭否認,“沒有,沒有人進來,只有眼前這個人。”
“萬壑山莊日夜有人看守在側,要說有人闖入,那也只有你了!”鍾鴻話音一落,周圍眾弟子紛紛踏上數步,包圍薛天辰的圈子縮小了一圈。
薛天辰打量了眼前眾人,“你們莊主是慕容懷英吧?”
“不錯,我們都是他的徒弟,莊主不在,閣下若有事到訪,請過些時候再來。”鍾鴻對他一口說出慕容懷英的名字,一點也不驚訝,但凡知道萬壑山莊的,就沒有不知道慕容懷英的。
“我的朋友和你們莊主認識,大家都是自己人,我的確在追一個要緊的人,而且我聽說,你們莊主也在追尋明月堂的蹤跡,不是嗎?”
鍾鴻卻冷笑幾聲:“少來這套!想與我師父攀交情多的數不勝數,憑你一張嘴,就想進去?”
薛天辰心下驚詫不已,“書恩不是說慕容懷英也在四處找尋明月堂的蹤跡,為徒弟報仇嗎?怎麽眼前這些人聽見明月堂的訊息毫無反應?”
他一想剛才的蒙面人也是用劍,心頭大震,“是了,他們不讓我進去找人,那一定是和明月堂狼狽為奸了,不然那人怎麽對山莊的路如此熟悉?幸好我一路追蹤到此,不然書恩和溪月都要被道貌岸然的慕容懷英給騙了!”
慕容懷英名聲在外,江湖中不少仰慕他的江湖武人都想拜入他的門下,慕容懷英收徒條件嚴苛,且後來年歲增加,無心也無力再收弟子。
一些人便想著法子鑽營,尤其是借口與山莊內的某某相識,妄圖通過人脈關系進入山莊。
鍾鴻並非不知慕容懷英要計劃的事情,死去的卜一刀是他們的二師兄,也知卜一刀是被明月堂加害,但見薛天辰來意不善,後面的話在鍾鴻聽來,都是精心編造的謊言。
薛天辰急於進去尋人,又好心提醒他們提防明月堂闖入,卻反遭眾弟子的不待見,心頭沒有氣那是假的。
一急之下,鶴翎刀再次出鞘,迎戰眾人。
雙方堪堪對招了有一頓飯的功夫,薛天辰幾次想要從旁穿入那片竹林,均被眾弟子的長劍給擋了回來。
他也漸漸看出這些人所使出的劍招與剛才的蒙面人極其相似,完全是同出一師所授,那還有什麽可說的?更加篤定慕容懷英與明月堂相互勾結。
若是單打獨鬥,這些人當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是薛天辰的對手,薛天辰的處境弱勢在於雙拳難敵四手,何況這數十人已經擺開了陣法,猶如在戰場上一般,進退有序。
又鬥了一會兒,薛天辰心裡越是毛躁,“即便我現在闖進去,那人也早鑽的沒影了,這架打得真沒意思!”
當下鶴翎刀一收,飄身而退,飛身躍上馬背,鞭子一揚,縱馬馳離。
他心中煩悶,任馬馳騁,跑到哪裡就是哪裡,不知又跑了多遠,心裡越想越氣,自己今夜好心兩次出手相助,沒一個人感謝就算了,竟都對自己大打出手。
此時進入林木繁茂的山林中,他勒馬停下,仰天一聲長嘯,以泄心中不豫。
似乎還不夠,他又翻身下馬,隻覺眼前森羅密布的大樹都是剛才見過的敵人,皎潔的月光下,但見鶴翎刀青光閃耀,一刀又一刀的砍向這些粗壯的大樹。
腕來粗細的樹木倒在他上下翻飛的刀刃下,咯喇喇的折斷聲響應刀而落。
林中忽然傳來馬的嘶鳴聲,薛天辰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在倒下的樹木中縱來躍去。
薛天辰叫了聲“誰”,走近後不禁眼前一亮,“司徒、司徒姑娘,你怎麽在這?”
他驚喜又擔憂的拉住她的手臂,“你沒事吧?”
司徒瑤光此時已換上了女裝,略帶慍怒的甩開他手,“我還要問你呢,聽見林子裡有人鬼叫就過來看看,你大半夜的在這發什麽瘋?差點砸到我的馬!”
薛天辰看她沒事就放下心來,深深一聲長歎,將今夜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經過都告訴了她,“你說我是不是出師不利,人都在我眼前了,我就差一點抓到他了,這些人真是晦氣。”
司徒瑤光聽得皺眉,“你確定那蒙面人是明月堂的?”
“他親口報上門戶,還能有假?”
“這事不對啊,你當時就在那口枯井旁,如果是他們自己人,那為何井底的人不上來幫助他?”司徒瑤光有些不信。
“井底下面的人或許被我打傷了,再說從枯井上來還有些距離,井底的人聽不見我們在打鬥也屬正常。”事發之時,薛天辰哪有余暇思考,這時也不覺得是件了不得的事。
“他們的人本來就離得不遠,他為何要騎馬趕到三十裡外的萬壑山莊?”司徒瑤光總覺得這件事不簡單。
薛天辰一想也是,不過今晚知道了慕容懷英的另一面,也不算一無所獲,“也許是他今晚的行動失敗了,他急趕著回去給慕容懷英報訊。”
他看到司徒瑤光微微點頭,似是同意自己的看法,方想起來一件事,“對了, 那天咱們不是約好了在客棧見面嗎?怎麽不見你人?害我找了你好幾天。”
“你?找了我好幾天?”司徒瑤光眼神迷惑,“難道沒有我,你就不做自己的事情了?”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擔心你會遇到危險。”薛天辰的怒氣在見到她的那一刻起就消失的蕩然無存,這時竟顯得緊張局促。
“那天我順著風箏掉落的方向走了很遠很遠,結果還是跟我預料的不錯,沒找到姐姐的人影,我就一直在那等了好幾天,希望姐姐能再次出現。”司徒瑤光神色愁苦,於自己女扮男裝去倚霞樓一事隻字不提。
“那你現在又怎麽在這?”
司徒瑤光遲疑了片刻,“嗯……我回來後也不知你在哪,就想來茅屋看看,還沒到就聽見有人在這鬼喊鬼叫。”
薛天辰聽見她也在找自己,嘴角忍不住揚起笑意,“其實那天我走了以後,既怕你找到你姐姐,又怕你找不到,如果找到了,擔心你姐姐被人控制,你一個人鬥不過他們,不過以後我接著陪你一起繼續找。”
薛天辰明知她是個自尊心極重的女孩,性子又帶著幾分倔強,可心裡對她的憐意總是不曾熄滅。
司徒瑤光抬起那雙漆黑明亮的雙眸向他看去,四周蔥蔥鬱鬱的樹木枝葉遮住了頭頂的月光,薛天辰看不清她的眼睛究竟閃現出怎樣的神色。
仲夏之夜,蟬蛙螽斯的鳴叫聲相互交織,此起彼和,閃著碧玉熒光的螢火蟲在林間穿梭浮動。
兩人相對而立,半晌後,她才輕輕說道:“那我們接下來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