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燕舞,無休無止。
他獨自來到位於一樓西面的房前,此處客人稀少,比起其他地方的喧嘩紛擾,這裡顯得極為安靜。
賭坊大門關閉著,但並未上鎖,夏書恩輕輕一推便開了,裡面甚為寬闊,擺放了數十張賭桌,並無樓梯可通達樓上。
“賭坊的門怎麽開了?誰是看門的?”門外傳來一個男人聲音的怒喝,聲音漸漸向賭坊逼近。
夏書恩正想借這次機會打探賭坊內部的結構機密,等賭坊開業後,到處都是人聲鼎沸,想要一窺究竟就難了。
他抬頭上望,身子一縱,倏然躍上了房梁。
進來的人也是夏書恩見過的,正是那日毒打洗衣房的丫鬟寒小樓的芋頭張。
“頭兒,我剛剛打掃完,想著現在也沒客人過來,就打算過一會兒再鎖門。”
芋頭張猛敲小工的腦袋,劈頭蓋臉一頓臭罵,“叫你鎖門就鎖門!偷懶還有理由了!現在是沒客人,萬一你沒留神,東西丟了怎麽辦?現在就鎖上!”
小工嚇得連忙鎖上了門,一陣細微聲響後,外面恢復了安靜。
夏書恩幽幽歎了口氣,“唉,看來我只能明早再出去了,說不好今晚就留宿在這。”
他從房梁上一躍而下,接連看了三個房間,都是一樣的器物擺設,位於西南方向有個小廚房,裡面置放了一些水果糕點和茶葉,以供客人隨時享用。
“這裡也沒什麽值錢物事,芋頭張幹嘛怕人進來偷東西?”夏書恩想起凌煙說過,她曾數次聽到過過賭坊內傳來女人的哭聲。
隨意一瞥,小廚房的左側有條通道,繼續左拐,又出現一間房屋,置放的陳設器物極是風雅。
夏書恩的目光落在一面色彩鮮豔的牆壁上,牆上繪畫的是一副仕女采花圖。
三個身姿曼妙的仕女置身在嬌紅嫩綠、花影繽紛的花園中,數隻五彩斑斕的蝴蝶圍繞在側。
然而畫面的右下角卻出現一隻昂首吐信的黑色小蛇,陰狠的蛇眼泛著紅光,毒辣注視著三位仕女,原本溫暖明亮的畫面因為這條蛇的出現而顯得極為突兀。
其中一位仕女的手正要伸手摘下一朵花,素手與鮮花之間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紋。
夏書恩順手拿過燭台湊近了看,原來那不是裂紋,而是筆直的一條黑線,從上一直延伸到下。
夏書恩一看既明,這堵牆其實是扇門,他又伸手敲了敲牆壁,裡面傳出空洞的回響。
“果然不出所料,這裡面另有空間,凌煙聽到的哭聲一定是出自這裡了,開關又在哪裡?”他舉著燭台四下查探機括。
“何公子,一切都是按照您的要求所建,雅致又不失華麗,跟您的身份極是匹配,包您滿意!”
興許今晚注定是個不平夜,芋頭張的聲音再次從外面郎朗傳入夏書恩的耳中,只是這次他說話的聲音不似剛才那般凶蠻,語氣裡充滿了阿諛奉承。
又一個聲音冷冷說道:“平時門口還是派兩個人守著,別讓閑雜人等進來。”
芋頭張恭恭敬敬的答應著,推開了房門,“您瞧,這屋子您看如何?”
何獨然徐徐踏入房內,細細打量著屋內,對於芋頭張的布置,既不說好,也沒說不好。
“您瞧這幅畫怎麽樣?就算哪個瞎了眼的闖進來,也絕對看不出來內中玄機……”芋頭張絮絮叨叨的說著話,臉上神色卻極不淡定,眼神一直盯著茶幾上的燭台。
在他們進來之前,夏書恩為了隱藏,沒有多余的時間把燭台放回原位,就順手放在了牆壁附近的茶幾上。
芋頭張還以為是乾活的人不小心,把燭台亂放,一面說話分散何獨然的注意力,一面悄悄把燭台放在了原位。
“這個櫃子……”何獨然把房內所有的角落都看了一遍,目光落在了牆角的櫃子上。
芋頭張殷勤走了過來,“這櫃子是方便您平時放個東西什麽的,現在給您打開看看?”
好巧不巧,夏書恩就躲在這櫃子中,心中暗叫:“糟糕!這下是真的躲不過去了,無論我找什麽理由,何獨然都不是那種能輕易瞞過去的人。”
剛才芋頭張把賭坊的門上了鎖,他就斷定今晚肯定是要留在這了,哪裡能料到芋頭張去而複返,隨他一起進來的竟是幫自己結過帳的何獨然。
“算了,本來也沒打算跟他交朋友,大不了就撕破臉皮。”夏書恩打定了主意,只要芋頭張打開櫃門,不管何獨然是否會功夫,武功如何,勢必要在他動手之前就衝出去。
站在櫃子前的何獨然躊躇未答,顯然是在思考什麽事情,通道外面又有呵斥聲傳來。
“你是誰?這裡不能亂進?”
“我是來找舵主的,你們連我也敢攔!”
何獨然走了幾步,朝外面大聲道:“讓他進來。”
只聽得腳步聲響,一個精瘦如候的男人走了進來,何獨然一看到他,顯得十分驚訝,“八爪魚?你怎麽來這了?”
叫八爪魚的男人懷裡緊緊抱著一個包袱,在何獨然的面前完全失了方才的威風,變得謹小慎微。
“舵主,夜蛤蟆把東西交給了我,我是打算今晚就去王府的,可在路上不知怎的被一個穿白衣服的老頭給盯上了,他武功高的很,幾步就追上了我,被我使了個詐,叫他再也追不上。誰知,老頭附近還有人,一個男的和一個女的追著我不放,我怕被他們抓住,就隻好躲進來了。”
八爪魚一口氣說完來之前的經過,夏書恩聽到“白衣服的老頭”時,心中微微一驚,“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慕容前輩,都這麽晚了,他還沒回萬壑山莊?那一男一女也定是溪月和陶陌無疑了。”
想起顏溪月還留在城內,自己尚有機會見到她,心頭升起一陣暖意,但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外面幾人身上。
何獨然對八爪魚吩咐道:“你先在這裡待一會再出去。”
八爪魚皺著眉頭說:“我看見男的進來了,在外面賴著不走。”
何獨然來回踱步,神色較為憂慮,“自從地圖丟失後,盯上我們的人就漸漸多了起來。除了夏書恩、薛天辰、顏溪月這三個難纏鬼,最近連萬壑山莊的慕容懷英都盯著不放。”
“舵主乾脆派人滅了他們,省得我們做事畏手畏腳。”八爪魚隨口出了個主意。
“你能想到的,二堂主就想不到嗎?”何獨然厲聲喝止了他,“夏書恩這三個人要是能輕易解決,就不會留他們活到現在了!他們不僅在楓陽縣把我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秘道給毀了,還一直追到了清州城。還有那個慕容懷英,不僅武功高強,門下弟子的數量更是數不勝數……這兩方人的實力都不容我等小覷。”
夏書恩聽見他稱讚己方實力,嘴角微揚,“可惜毀的不夠徹底。”
一時慶幸沒答應跟他做朋友,他拒絕了何獨然,也僅僅是因為雲無嬌的緣故。
她為難凌煙時,何獨然必定就在她的屋內,卻要出來對夏書恩解釋,雲無嬌並非大家看到的那麽霸道。
八爪魚被何獨然這麽一訓斥,變得惶惑無主,“那……舵主,外面老有人盯著,我該怎麽辦?”
“這樣吧,你今晚暫且在這留下,先隨我去見二堂主。”何獨然命令芋頭張,“把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