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是,是關於王爺的,馬三說三個月前的一天夜裡,王爺命他在花園埋過一個箱子,他覺得那個箱子有些不大對勁。下官本想叫了薛大人來一起察看,沒想到在這裡碰上了薛大人。”
秦大人這番話雖是背對著其他人,又是用極低的聲音對薛天辰說,候在一旁的司徒瑤光卻是一字不落的聽得清清楚楚。
“有這種事……秦大人且等一下。”薛天辰走到司徒瑤光身後,低聲說道:“對不起,這件事以後我再跟你解釋,現在我要去王府裡看看,等事情結束了,我去客棧找你。”
司徒瑤光沒有應答,也沒有轉過頭來看他,薛天辰從她微微顫抖的肩頭也看得出來,她一定是生氣了。
辦案要緊,薛天辰不能過多的停留,聽見一行人腳步聲漸遠,司徒瑤光轉頭望過去,剛才還對薛天辰一臉熱情奉承的秦大人也正自回頭,與司徒瑤光眼神相接,不過他此刻的神情卻變得陰冷無比。
他清晰看到了司徒瑤光的容貌,嘴角露出一絲獰笑,司徒瑤光心中大驚,急忙移開目光。
馬三和一眾衙役都在門口等候,薛天辰和秦大人等一行人進入了王府。
但見王府內的碧瓦樓台尚在,四下裡卻是冷冷清清,眾人每踏一步,都能聽到清晰的腳步回聲。花園也因長期無人打理,早已草木幽深,百草淒淒。
馬三探頭探腦的走在最前面,這顆樹看一眼,那棵樹瞧一瞧,秦大人厲聲催促他,“馬三,這可是你主動上報,說這裡有王爺叫你埋的東西,要是找不著,或是謊報,本官可不饒你!”
知了聲聲長鳴,馬三拿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大人別急,這裡都好幾個月沒來了,野草都長得比人高,小的都快認不出來了。”
過了片刻,馬三瞥見荒草之中裸露一塊大圓石,石頭旁生長一顆梅樹,驚喜大叫:“是那!沒錯了!可算找著了!”
薛天辰和秦大人急步走了過去,馬三指著梅樹下的泥土,“大人,就是這裡。那天晚上,小人睡得正香,忽然聽見有人來敲門,小人打開房門,居然是王爺。小的以為王爺要出門,結果王爺叫小的去了他屋裡抱了一個箱子,王爺帶著小的來到這顆梅花樹下,要小的把箱子埋到這顆樹下,還不讓把這件事說出去,就是郡主和世子也不能說。”
秦大人命人挖開梅樹下的泥土,四名衙役拿了鐵鍬,開始挖掘。
薛天辰看那齊腰深的野草被鐵鍬幾下就給輕易挖開,臉色凝重的向馬三望去,“過去這麽長時間,你為何現在才報?”
“大人,這可是王爺親自命我做的事,小的哪敢四處嚷嚷,再說了,這一陣子,小的也是跟著各位官差大人找郡主不是?這一忙就把這件事給忘了,小的也是、是昨晚才想起來的。”馬三有些懼怕薛天辰,怕自己說多了會惹他厭煩。
秦大人問他道:“王爺在箱子裡裝了什麽東西,你可知道?”
馬三像撥浪鼓似的拚命搖頭,“當時箱子是鎖著的,小人只有照著王爺的吩咐做事,怎敢多問一句半句。”
在這等待挖掘的間隙,秦大人環目四顧,目光所及之處,盡是衰草連連,不禁悠悠一聲長歎。
薛天辰聽見這聲歎息,問道:“秦大人這是怎麽了?”
“唉,薛大人是不知道,數年前,下官曾有幸被王爺邀請來王府做客,那時路過這個花園時,還是鮮花錦盛,處處芳香,卻沒想到,繁花開到了盡頭,竟是如此淒涼沒落。”秦大人接著一陣哀歎。
薛天辰被他這麽一說,向那房屋窗閣望去,簷下結滿了蛛網,碧玉的屋頂之上也生出了些許青草。
“王爺如果還活著,看到眼前的情形,該會有多傷心。”
馬三哂笑一聲:“大人說笑了吧,王爺人都變成一堆白骨了,說這些還有什麽用?”
薛天辰冷冽的目光向他看去,馬三嚇得立刻閉上了嘴。
忽聽“鐺”的一響,似是鐵鍬與什麽硬物相互撞擊之聲,只聽草叢裡的衙役叫道:“大人,挖到了!”
馬三欣喜望去,“沒錯,就是這口箱子。”
那是一口鐵質的箱子,上面描金繪彩,花紋極是繁複絢麗,衙役拿布拭去箱子上的泥土,取來一把小錘,鐺鐺幾聲過後,箱子上的鐵鎖應聲掉落。
箱蓋一打開,裡面整整齊齊疊了一件金黃色的袍衫,胸口處繡著一條威風凜凜的金龍,眾人隻覺眼前黃光一閃,都驚得目瞪口呆。
一名衙役伸手將袍衫取了出來,將之一抖,一件完整的袍衫展現在眾人眼前,各人都看得清楚,這分明就是件龍袍。
秦大人雙目盯著龍袍,語聲不禁發顫,“這、這……王爺怎麽會……”
薛天辰也不敢相信,囁嚅著說:“這不可能!王爺怎會有這種心思?”
“大人,這裡還有東西!”
衙役雙手捧了一個被黃布包裹的四四方方的物件,黃布打開後,又是一個方盒映入眾人眼簾。
裡面裝的是幾封信件,拆開來看,是沈墨寫給昭虛國昭虛國一位將軍的信,大意是說,只要這位將軍肯借他兵馬謀反,大功告成之日,沈墨登基為帝,不僅免去昭虛國的歲歲朝貢,還會與其結成秦晉友好之邦。
馬三不知那信上內容,但看到龍袍也是什麽都明白了,雙膝一軟,跌坐在地上,“媽呀!王爺居然叫我、叫我埋的是這種東西!這不是要造反嗎?秦大人,薛大人,小的這回真是主動上報,可以、可以饒了小的一命吧?”
兩個人此刻都沒心情理會他, 走到了廊下說話,秦大人對薛天辰說道:“薛大人,下官一開始就猜的不錯吧,倘若聖上沒有十足的把握,怎會叫我等把王府看守起來?必然是王爺早有謀反之心!”
盡管證據擺在眼前,薛天辰就是再大大咧咧,也會覺察到當中的蹊蹺,“秦大人,皇上叫我來之前,並未說過此話,更無此意,在事情還沒有下結論之前,你我還是慎言。難道大人忘記了,王爺的屍骨可是在城外的河谷裡發現的,若王爺真有此心,怎會落得曝屍荒野的下場?”
“薛大人此話不無道理,但凡行謀逆之舉,必會結盟備兵,但若昭虛國出爾反爾,不肯參與謀反之事,那王爺的死倒成順理成章之事了。下官近日聽聞,昭虛國今歲收成不佳,皇上剛剛免去了他們的朝貢。
薛大人不妨這麽一想,昭虛本就為了朝貢而倍感壓力,這才答應與王爺結盟,可現下皇恩浩蕩,昭虛擔心和王爺謀反一事敗露,不僅朝貢減免不了,我朝甚至還會發兵昭虛,這種事若換成任何人,都希望此事成為永遠的秘密,而世上也唯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秦大人每說一句猜測,薛天辰都要在心裡反駁:“不是這樣!”可這句話又不能立即說出,他看了一眼坐在台階上休息的馬三。
“秦大人,這箱子在花園裡埋了至少有三個月,按理說,箱子上沾染的泥土應該凝結成塊,可剛才你我都看得清楚,那些泥土一擦就輕易掉落,可見馬三的話不能全信。”
“大人是懷疑馬三在誣陷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