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
老舊的木攤邊,舉著一雙髒兮兮的小手,兩隻小手掌剛好高過包子攤的桌子
一隻手拿著一枚銅錢,一手伸出兩根手指,在台前來回晃
老板熟練的笑著接過銅錢,拿出紙袋裝了兩個肉包,將裝好包子的紙袋輕輕遞到兩隻小手上
兩隻小髒手熟練的接過遞來的紙袋,再慢慢將墊起的腳放下,用稚嫩的聲音道了一聲謝
只見攤邊,一隨手扎了個羊角小辮的小女孩,一身繡花黃衣弄的滿是泥土
連肉嘟嘟的臉蛋上都是泥,髒兮兮的臉上,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清澈靈動,仰起頭看向天空,呼出一口冷氣
昨夜剛下了一場大雨,太陽依然被厚厚的雲層遮擋,雖然不是晴空萬裡,卻也明亮,氣溫適中,微風吹拂,很是舒服
被泥水打濕的衣服也乾的差不多了,只是還略微有些冰涼
小女孩低下頭,把裝有包子的紙袋抱在胸口,剛出爐的包子,隔著紙袋也慢慢變得有些微燙,原本冰涼的胸口也逐漸溫暖
小女孩呼出一口冷氣,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蹦蹦跳跳的往城門處而去,小腦袋左搖右晃,帶著頭上的羊角小辮蕩來蕩去
鋪滿青石板的街道很是寬敞,街道兩邊各種一排間隙分明的梧桐樹,整座城的房屋普遍是二層木屋瓦頂,只有裡半城那些大戶人家是大宅庭院
越往外面走越是熱鬧,街道兩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小攤,販賣的商品更是琳琅滿目
悠閑的行人們吹著微風在街上閑逛著,偶爾看看街邊的小物品,女子們挑選著一樣樣精美的小物件,胭脂水粉的店鋪更是人滿為患
繡花黃襖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走在路正中間,路上的行人皆是面色柔和,很自然的給她讓出一條道來
一高高瘦瘦的男子身穿青衣靠在路邊的梧桐樹上,面容清秀,眼神如水般柔和,手持一根青綠竹笛,緩緩吹奏著小女孩剛學的歌謠
在他旁邊的樹下,坐著一樣身穿青衣的妙齡女子,笑容甜美,為其撫琴
在他對面敞開大門熱氣騰騰的鐵匠鋪裡,那正在打鐵的壯漢,咧嘴憨憨一笑,掄起胳膊跟著笛聲琴樂打鐵,鏗鏘聲如鼓點般悅耳,為他們打著節拍
繡花黃襖的小女孩聽著熟悉的琴樂,跟著打鐵聲搖晃腦袋,嘴裡哼著昨天剛學的歌謠,眼睛笑成了一條線,蹦的更歡快了
而在靠近城門的主街道邊上,身穿青白素布衣的小男孩靜靜的靠坐在牆邊
一隻手托著下巴,一隻手搭在膝蓋上,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愣愣的發呆
一隻髒兮兮的小手將一個還冒著熱氣的包子,緩緩遞到他眼前,稍微愣了一下,回過神,小男孩接過包子習慣性的道了聲謝
“在想什麽呢小悶瓜?”
“沒想什麽,只是莫名的提不起勁來”
小女孩一屁股坐在男孩旁邊,咬了一大口肉包子,腮幫子塞的鼓鼓的,感覺大大的滿足
還是肉包子最好吃了!
對於男孩的回答嘛,她完全不明白,她也不是很想明白
於是倆人就靠在牆角,一如往常,靜靜的吃著手中的肉包子
在街道的對面,那個邋裡邋遢的灰白頭髮老頭晃晃悠悠的走出來,一如往常的給她倆表演那幾個蹩腳節目
明明每次都一樣,卻也每次都一樣能逗的小女孩,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
只不過她每次都強忍住哈哈大笑,畢竟嘴裡還有肉包子呢,漏出來可就虧大發了!
所以每次都憋的有點辛苦,小悶瓜就呆呆的望著她笑
老頭正要表演到他的精彩部分,整個人卻突然僵在原地,扭頭看向右邊人群中
看的興起的黃衣小女孩也一下愣住了,有些不開心的順著看過去,小悶瓜也疑惑的跟著他倆轉移視線
只見人群中走來一個身材修長身穿灰衣的中年男子,聽說是昨夜冒著雨進城的,是城主的遠方朋友
他身後跟著兩個跟他倆差不多年紀的小孩,也是一男孩一女孩,穿過人群緩緩的向這邊走來
那兩個小孩看到靠在牆邊的兩人,對著他們笑著揮手打招呼
應該是早就認識,在大聲呼喊著什麽,只是隔得有點遠,完全聽不清他倆在講些什麽
男孩正想起身,那兩個小孩卻好像憑空出現一樣,瞬間站到了他的身邊
不等男孩反應過來,隻聞一聲驚天巨響,伴隨著漫天的塵土
好像一場突如其來的沙塵暴,將他們瞬間吞沒,頃刻間吞沒整條街道,直至半座城池!
過了好一會兒,塵土才慢慢散去
一座被一條條各色光芒線條匯成的大陣將整座城池完全籠罩,正上方半空中,一個巨大的奇怪符號如同齒輪般緩緩旋動
十幾個身穿素衣的帶刀男子在煙散後浮現身形,死死的護在幾個孩子身前,雙手放在胸前,手掌中綻放出一朵一人大小的黃色水仙花,淡黃色光芒蕩起一圈圈如同光暈的色彩
剛剛被塵土淹沒的半座城中,不管是來往的行人,還是兩邊原本忙碌的商販,在塵土散去後皆是被各色光暈環繞,只是姿態各異
他們不知何時已各自散開,有的甚至在房頂上,站位很有講究,組成一座嚴密的城中陣,與護城大陣相互呼應
十幾個身穿素衣的男子皆是腰懸黃玉,衣袖上繡著一朵與小女孩衣服上一模一樣的黃色水仙花,只是要小上許多
十幾人站位有序,同時散去手中水仙,陣型運轉,改為腳踏淡黃色花瓣虛影,匯聚中間一點,一朵由點點光芒匯聚的黃色水仙悄然綻開
站在最前面的男子,面容俊郎,胸前繡著一朵較大的黃色水仙,素衣上有幾條細黃紋交匯
男子一隻手緊握住腰間的刀柄,面對著城門如臨大敵,連忙轉頭厲喝
“先帶小姐他們走!”
話音剛落,站在最後四方的四人,瞬間收起架勢離陣,水仙黯淡幾分
不等幾個蹲在地上,還捂著耳朵的小孩有任何反應
不過,黃衣小女孩和小悶瓜倒是沒捂耳朵,小悶瓜本能反應的用身體護住小女孩,小女孩則是死死護住半個肉包子,眼神呆呆的,嘴裡還不忘恢復咀嚼
四人沒有任何多余的廢話,動作乾淨利落一人抱住一個,縱身跳上房頂,化作四道黑影在屋頂上快速翻飛,眨眼間就消失在視野中
直到徹底目送幾人離開,為首的男子才稍微松了一口氣,回頭目視前方,眉頭緊鎖,屏氣凝神
過了好一會兒,前方的塵土才徹底散去,慢慢浮現出一顆巨大的黑色頭顱
只見一條黑甲巨蛇盤踞在原本城門的位置,龐大的身軀比原本的城門還要高出一大截
至於城門,只剩下一塊塊不大的碎石,大部分早已被撞成了齏粉!
那巨大無比的黑蛇渾身被三角形的黑色鱗片覆蓋,背有四翼,身下三足,頭如矛頭般尖銳,六隻細窄的眼睛透著一股嗜血的凶芒
嘴有四顆細長的獠牙,嗜血的六隻眼睛,死死的盯著前方那座礙眼的大陣
在它的頭頂上站著一個身材很是高大的男子,全身被黑甲覆蓋,頭戴黑鱗盔,面甲將臉部完全籠罩,隻漏出一雙銳利的雙眼
男子低頭看著光牆後那一條一人寬的溝壑,筆直的蔓延向遠方,好像一眼根本望不到頭,銳利的眼神中帶著濃濃的譏諷
街道上所有人順著那黑甲人的目光,才驚訝的發現那條扎眼的溝壑,原本還算淡然的神情一下布滿了驚訝的神色
要知道建造這整座城池的材質,放在世上任何一個地方,哪怕算不上最昂貴,但卻絕對是最堅硬的材料之一!
只有城門例外,是用一種特殊的石頭築成,算不上堅硬,所以城門被毀沒人會表現出一絲驚訝
最關鍵的是,如果不是順著黑甲人視線,直到現在都沒有人發現那條細長的溝壑,細看之下溝壑邊還殘存著一絲絲黑芒
可見這一擊出手有多快,連護城陣法都沒來得及護住,眾人也更加好奇
昨晚那個外來人到底是何方神聖,能讓對方如此目標明確,無視所有人好像隻想將其一擊必殺!
黑甲人收回遠眺的視線,冷漠的看著下方一個個,帶著強烈敵意的人
抬起左腳輕輕一跺,空氣仿佛都如水般蕩起一圈圈漣漪,撞在大陣上都掀起道道波瀾
刹那間,空間都被撕裂,兩個無比高大的身影在他身後緩緩浮現,一黃一紅兩個渾身被毛發覆蓋的巨大猿猴,渾身充滿蠻荒原始的氣息,只是雙腳一蹬,直接高高躍起在半空中
再猛的砸下,伴隨一聲巨響,正好砸在城池正上方的巨大符文之上,掄起雙臂竟帶起陣陣空爆聲,拳如雨點落下,打的整座大陣不斷搖晃,巨大的聲響回蕩在整座城中
鐵匠鋪裡,還在打鐵的壯漢歎息一聲,停下對鐵塊的敲打,不舍的看了一眼這座伴隨了他數百年的舊鐵爐,手持鐵錘緩緩走出他呆了數百年從未離開的老舊鐵匠鋪
鐵匠抬起頭看向那兩頭巨猿,仿佛想到了什麽,滿臉複雜的神色,片刻後回過神自嘲一笑,眼神很快恢復堅定,與街對面笛聲逐漸落寞的老朋友對視一眼,笑著輕輕點頭
“老翠綠,外面的空氣還不錯嘛,嘿嘿”
鐵匠帶著憨厚的笑容,露一口大黃牙,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渾身骨骼嘎嘣作響
壯漢再次仰頭看向那兩頭畜生,收起臉上的笑容,眼中戰意盎然,渾身健碩的肌肉,肉眼可見的在劇烈增長變大
一道比兩頭巨猿還要高大些許的身影如同一道銀電,穿出光幕,站在兩隻巨猿身前
一頭被銀白色毛發覆蓋,獅頭狼嘴人身的巨獸,手持一把變得巨大無比的銀色鐵錘
張開血盆大口對著兩頭巨猿一聲怒吼,掄起大錘狠狠的砸了過去,砰的一聲巨響,直接將那頭紅色巨猿打的倒飛出去
另一頭黃色巨猿見同伴被擊飛,當即暴怒,怒吼著揮動雙拳撲殺向銀色巨獸
紅色巨猿調整身形在半空中蜷起身,再雙腳發力一蹬,好似將空氣都踩爆,只聽一陣爆鳴聲,一道紅色身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砸向銀色巨獸
與鐵匠纏鬥中的另一頭巨猿,全力一拳後立即閃開
鐵匠手上大錘掄起道道銀光,接下黃色巨猿全力一擊後,手中大錘被彈的帶著他連轉兩圈
幾乎瞬間紅色巨猿砸來,鐵匠借力而發,銀白色的光芒將手中鐵錘包裹,全力一錘之下將紅色巨猿再次砸的倒飛
不過這次,另一頭巨猿身形矯捷,速度極快,一把接住倒飛的同伴,穩住身形後,齊齊怒吼一聲,揮舞雙拳同時向鐵匠攻來
兩頭巨猿雙眼血紅,毛發緊貼在身上,配合默契,與鐵匠變化的巨獸戰在一起,以拳對錘,雙拳比鐵還硬,拳速更是越打越快
銀白色巨獸以一敵二毫不吃力,手中巨錘也是越揮越快,本就恐怖的力道越來越強,與拳碰撞帶起道道火光,完全就是速度和蠻力皆具的極致較量
靠在樹邊的老翠為老朋友吹奏著,他們初見時吹的曲子,小綠卻不再撫琴,雙手搭膝閉目養神
站在巨大符文上的三隻巨獸越打越烈,越打越凶,渾身都逐漸被鮮血覆蓋
站在黑蛇上的黑甲男子看著上面焦灼的戰況,略顯不耐,抬起左手一揮
在他身後的半空中從上往下延出一條細線,瞬間向兩邊展開,直接撕開空間,好似一道巨大的門戶,數十萬披甲掩面的士兵從門中湧出
有的身穿黑甲手持雙刀,騎著長有雙翼的黑色惡狼
有的身著瑩白鐵甲,持長槍腳踏白色巨鳥
有的身穿銀甲手持長劍浮空而立
最後一批不穿甲,身著白色長袍,腳踏一座懸空小島
五個身穿各色衣服戴著特製面具的四男一女,負手懸與黑甲人左右
“殺!”
伴隨黑甲人一聲令下,數萬大軍同時飛出,向大陣發起猛攻
萬余白袍踏島人施法掐訣,數萬黑甲士在術法加持下列陣衝鋒,一波接一波,如同滔天巨浪般,不斷的衝刷著大陣,伴隨著陣陣轟鳴聲,大陣搖晃不止
只是過了十幾波攻勢,大陣的光幕卻不見一絲黯淡
身穿紅衣的女子見狀,雙手快速結印,一片鏽跡斑斑的破舊鐵片在她身前浮現,伴隨著一道道印決打入其中
鐵片表面浮現出一道道青色光紋,組成一個個奇怪的細小符號,隨著最後一道印決打入,女子輕喝一聲
“去!”
鐵片應聲而動,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飛向大陣,只見原本完好無損的巨大光幕之上,從上到下被剌出一道巨大的口子
數萬大軍迅速且有序的順著口子魚貫而入,那鐵片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紅衣女子的手上,被她小心翼翼的放入一個鐵盒,再重新消失在她手中
面對遮天蔽日的敵人,城中所有人絲毫不懼,齊心協力,結陣迎敵,死死的阻擋住敵人一**猛烈的衝殺
人群中又躍起數百個早已蓄勢待發,由人變化成的房屋大小的巨人,衝向敵軍,瘋狂的廝殺
又有數十隻巨獸飛鳥騰空而起,如箭矢般扎入敵陣,沿途血肉橫飛
那十幾個身穿素衣的帶刀男子,早已拔刀,踏空而行,一朵朵黃色水仙在空中旋轉,刀光肆意,速度極快,隻殺飛狼,不斷有黑甲士兵從空中掉落,被地面上的巨人撕碎,或是被後方遠遠射來的術法擊中
只是哪怕每個人都各有神通,奈何敵人實在是太多,根本就是源源不斷,漸漸有人支撐不住,被敵人抓住機會一擁而上倒在血泊中,隨著時間的推移,半座城都快被打成了廢墟
樹木房屋青石全被鮮血染紅,到處都是殘屍斷臂,血肉橫飛,雖然大部分都是敵人的,奈何對方人數實在太多,仿佛根本殺之不盡!
無盡的怒吼,淚水,鮮血,悲憤充斥半座城
一把如同實質般的劍氣匯聚成的巨劍憑空出現,劍光如電
一劍斬下,數十名正在施展詭異術法的白衣踏島男子,瞬間被劍氣攪的粉碎
要不是之前漂浮在黑甲人身邊的白衣人,瞬間現身戰場擋下了這蓄謀已久的一劍,不然這一劍所及之處皆斬!
原本城門處的巨蛇也早已不見蹤影,在雲端之上與一隻金黃巨蛟纏鬥在一起
黑甲人整個人懸浮在半空中,仿佛渾身被黑暗籠罩,舉手投足間散發著無比強大的毀滅氣息
早已現身裡城以一敵二,與皆是繡花黃袍的中年城主和老城主戰在一起
打的可謂是天翻地覆,除了城內盡頭的一座高樓外,其余的大宅庭院早已被余波震的粉碎
手持竹笛的青衣男子老翠與一同樣身穿青衣的修長男子,在空中面對而立,都是雙手負後,無形中一股股強大的力量在劇烈碰撞
撫琴女子自然是對上紅衣女, 青衣撫琴,以琴聲化數萬蠻獸
紅衣女撒出數百件寶光四溢的器物,寶光化作刀劍遇獸斬獸,鬥的難解難分
一書生手中無劍,卻是漫天劍氣,對手的那白衣男子,亦是劍氣如海,雙方以極其強大而又純粹的劍氣不斷的碰撞,互相抵消
另外兩邊分別是一個老嫗,與一個手持長刀的少年,與對面一手持寶鏡,一持槍人的對決,皆是鬥的旗鼓相當
這場無比殘酷的大戰持續了足足三日,鐵匠被吞噬金蛟的黑蛇偷襲,咬下雙臂
血肉被兩隻斷臂殘身的巨猿一點一點,撕咬下來,直到被吃的精光,只剩下一副巨大的骨架
在絕對數量且綜合實力極其強橫的大軍面前,三日的廝殺已將城中之人屠殺殆盡
只剩下那個面容俊郎的素衣男子,半跪在用三色士兵屍體堆起來的小山上
腰間的黃玉徹底破碎,早已殘破的淡黃色護體光芒徹底消散
素衣男子再無力握住手中的斷刀,由它落下,無力反抗的他帶著強烈的憤怒與不甘,被鋪天蓋地的敵人湧上來,殘忍的撕扯成碎片
外面的戰場也算是徹底落下帷幕,除了被不斷染紅的廢墟,滿地的戰死的三色甲人與其坐騎,還有少量白袍人的屍體
城中之人無一全屍!哪怕有也會被打掃戰場的巨獸,一一撕碎!
三日的大戰算是徹底落下了帷幕,整座城幾乎被數十萬大軍徹底踏平,除了城內盡頭那場,他們完全不敢插手的戰鬥外,無一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