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劍歌 第5章 晃村

光芒匯聚成無邊的海洋，驅散黑暗，撕碎了夢境，玖歌仿佛化作一抹遊光，遊蕩在光海之中

片刻後，又化作一抹浮光飄蕩在海面上，天空中灑下的陽光，化作一根根光矛，直刺入海，戳破浮光，融於光海，便是光海

陽光下玖歌緩緩睜開眼睛，習慣性的想要靠著木牆坐起身，只是一個躺空

玖歌驀然睜大雙眼，坐起身環顧四周，陌生的景象在他眼中慢慢清晰，使勁拍了拍臉，確定不是什麽新夢後

本能的先收起胸口的石頭，發現除了依然放在手邊的刀，身上還有一個信封和一塊精致的小鐵牌，鐵牌上刻著一個古樸的九

拿起信封拆開，取出信紙一看，赫然是三師傅的字跡

“小九，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如今師傅們能教你的，你都學的差不多了，該下山去走走看看了，路很遠很漫長，先去好好看看經歷這個世界，別被隻被仇恨所束縛，這次出去先幫三師傅去辦點事，拿著鐵牌去找一個人，具體什麽事，他會告訴你，事情辦完，就可以先回來了”

看了前半部分，玖歌對三師傅的話銘記於心，心也定了

看完以後，玖歌扶著額頭，徹底在風中凌亂了，其實，昨天他就知道，該下山了，只是沒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

在一山躺了一會兒，不小心睡著了，一睜眼就不知道在哪裡了，按平時，紅姐姐都會直接把他扔進小木屋，這次一睜眼直接就出來了

也不知道是怎麽出來的，三師傅也完全沒有說怎麽回去

說辦事，除了給了個鐵牌，一沒說地方，二沒說名字，上哪裡找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過，這倒是很符合三師傅的作風！

“哎！”

無奈的搖頭歎息一聲，將信和鐵牌收進手腕中

將身旁的刀拾起，站起身來，略微調整狀態，掃了一眼四周，是一片陌生的樹林，應該也是在一座山上

又低頭看了一眼他原本躺過的地方，被他壓過的草地，痕跡並不是很明顯，再過一小會兒應該就會恢復原本的樣子

說明他在這裡躺的時間不長，甚至有可能剛剛才出現在這個地方

由此推算九山的出入口有可能離這裡不遠，玖歌先牢牢記住四周的環境

抬手凝息於指，憑空畫了一道氣符，一點，沒入剛剛躺過的草地內

只要沒人破壞，在百裡之內，他都能感覺到這道符

做完這些以後，他才放心的離去，當務之急是先將四周的情況摸清楚，再找個城鎮之類的地方落腳獲取有用的信息

玖歌持刀躍上一顆大樹，站於樹枝之上，閉目凝氣，抬手輕輕一撚，撚起一根無形的細線，微微一提

細線瞬間布滿整個樹林，樹林中所有的飛禽走獸的方位，清晰的出現在玖歌的腦海中

這是他在五山中領悟出的，可以瞬間掌握所有野獸的位置

憑著知道的信息，玖歌輕松避過所有凶猛的野獸，避免無必要的殺戮，速度也更快

如同一抹遊光，遊走於樹林之中，出了樹林後，玖歌才停下腳步，站在最邊緣的樹上，眺望山下

他目前所在的山並不高，山對面有一座要高大數倍的大山

山腳下約摸能看到幾縷細小炊煙，兩山之間貌似有幾個零散小村落

玖歌眉頭微皺，低頭看向山下，有幾個很小的白色人影，好像抬著一口棺在上山

他們身後陸陸續續的出現白色人影，好像在朝空中扔著紙錢

不用說就是在送棺下葬，玖歌見此剛準備繞路下山

剛轉身就察覺到一股異樣的氣息，思索片刻後，打算從側面靠近，去看看

打定生意後，玖歌便飛身下樹，快速向山下奔去

大概離的不遠後，又躍上樹枝，清晰的看著不遠處的送葬隊伍

只見前後共八人抬一口普普通通的木棺，後面大概有十幾個人跟著，皆是上披衰，下穿裳

最前面一個哭的梨花帶雨的婦人旁，有一個很奇怪的年輕道士

道士看上去非常年輕，有些清瘦，大概也只有十五六，身穿不知名的道袍，身後背了一個很大的木箱子，箱子有他一半高，倒是比他寬大不少

婦人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帶著哭腔詢問旁邊的道士

“道長，馬上就要到下葬的地方了，真的不需要先做場法事嗎?”

年輕道士聞言，拿出一個星羅盤，掐指一算，聲音盡量放輕

“夫人放心，小道已經推算過了，高施主的情況法事無用，只需穩步下葬，稍有變故，小道自會出手”

婦人聞言也不好再多說什麽，畢竟是傳說中的仙山下來的道長，可是神仙中人，有他在肯定不會出什麽變故

藏匿在不遠處的玖歌，清晰的聽到他們的對話，道士的把戲也被他看穿

不管是星羅盤還是掐算，完全是比個樣子，就是晃了晃，一點法力痕跡都沒有，不免有些糾結待會要不要出手

還沒等他想好，那邊就異變突生

“老胡，你怎受傷了?”

走在前面抬棺的後一人突然一驚，對前面那人大聲喊道

“老胡，你你。。你怎麽了?傷到哪裡了嗎?”

“傷?什麽傷?老子屁股上都一道口子沒有”

“那你身上怎麽流這麽多血?”

老胡一臉狐疑的回頭，剛一回頭就看到後面那人滿身是血，還毫無察覺

再轉頭一看，前面抬棺的另外兩個人也渾身是血，感覺到他的視線，都疑惑的轉頭看向他

幾乎同一時間，前面的四人同時放手，棺材重重的摔在地上，後面四個一個踉蹌急忙松手

還沒罵出口，前面四個大漢都跟見了鬼一樣的大喊大叫

撇下不明所以的眾人，瘋瘋癲癲的往山下狂奔，任憑他們怎麽喊都沒有用

“快看！那是什麽！”

後面一個抬棺的，一臉驚恐的指著木頭棺材，手不停的在抖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隻隻大小各異的肉眼布滿了整個棺材

棺材底部慢慢的滲出鮮血，仿佛感覺到眾人驚恐的視線，棺材上所有的眼睛同時睜大，滲血的瞳孔猛的轉動，死死的盯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嚇的剩下抬棺的人全部手腳並用的逃下山

“大家別慌！別慌！”

道士沒攔住抬棺的人，只能先穩住送葬的隊伍

一邊說一邊在身上掏著什麽東西，一開始察覺到不對就在掏了，只是一時半會沒找著

等抬棺的人都跑沒影了，道士才手忙腳亂的從袖子裡，掏出一把黃符

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全部丟出去，扔在棺材上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棺材上的血眸只是眨了一下眼，對黃符毫無反應，反而從眼眸裡再次滲出大量的鮮血

整個木棺開始劇烈晃動，四隻黑色的手從側面破棺而出，各種奇怪的聲音從棺裡傳出來

送葬的人群再也穩不住了，除了婦人內的少數幾個人外，其他的人全部慌忙逃下山

婦人早已嚇得面色慘白，顫抖的手死死拽住道士的衣袖，想開口卻是牙齒打顫

道士見黃符無用，大感上當受騙，連這等小異都無用，咬咬牙，看來只能強行鎮壓了！

道士剛想有所動作，只見木棺之上淡淡泛光，密密麻麻的血眸和四隻黑手，在光芒下瞬間化作一縷縷黑煙消散，棺材也停止了晃動，滲出的血被瞬間蒸乾

幾個呼吸後，棺材就恢復正常，所有的異樣都消散了

婦人以為黃符奏效，一個勁的感謝著道士，劫後余生的幾人，都在一個勁的說，多虧道長，道法高深什麽的

搞得道士很是汗顏，心虛的安撫著幾人的情緒

等原本嚇得渾身僵軟的幾個人，緩過來些，道士趕緊張羅他們去山下把人喊回來，趁著時辰未過抓緊下葬

張羅完後才獨自上前，眯著眼看著木棺正中心，普通人根本看不見的淡淡符印

好符！無聲無息，出手極快，此符印棺時，他都毫無察覺，化為無形的符可是好東西。。

玖歌畫符以後便直接離去了，只是很普通的怨靈，一個辟鬼符便足以徹底祛除

奇怪的是，這棺木並不是源頭，只是有種很奇怪的氣息在吸引這些怨念和鬼物

那種感覺他說不出來，就覺得跟之前他在書裡看到描述過的一種東西很像，不過也只是像而已

玖歌看了一眼山下的村莊，木棺裡的人是果，那什麽是因?

抬起頭看著對面的大山，那你又是什麽?

晃家村村口，村長領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往村另一邊走，旁邊一個精壯的男子湊到村長身邊

“村長，高全兒今天下葬，聽說出大問題了，剛剛抬棺的人全跑回來了，一個勁兒的胡言亂語，跟瘋了一樣”

“是這樣沒錯，但是不是說那個神仙道長全解決了嗎，聽春兒說，看到原本風言風語的老胡一下就恢復正常了，後面高全兒家的幾個兒女回來勸了半天，說有神仙在，才不情不願的上山繼續幫忙去了。”

“是啊是啊，我也聽說了，高全兒家邪乎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死的時候就很是邪乎，幸虧那個神仙道長雲遊到這裡，不然整個村子都要遭殃了。。”

聽著周圍的村民七嘴八舌的不停討論高全兒家的事，本就滿臉愁容的村長深深歎了一口，抬手止住眾人的議論

“大家夥這些天確實是受怕了，但是正事要緊，等會完事了，咱們還是好好招待一下那個年輕的神仙道長，還有，這些話自己說說就得了，等米全兒媳婦他們回來可不能提半句啊，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放心吧村長！”

“這是肯定的”

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應下來，然後就都止住了話頭跟著村長快步往另一邊村口趕

等人群走遠，站在著村口外一顆大樹樹邊的玖歌，從空間中取出一些綁雜物的麻布條，將刀裹住，綁在背後，大步走進村子

這個村子很小，中間是一條還算寬的土泥路，泥路兩邊都是木屋和草房

一邊大概有個兩三排左右，屋子之間隔得不算遠

玖歌剛剛有看過四周，都是些田地，不過都很是乾枯，土質又乾又硬，大多都已經開裂了，村裡的泥路也是布滿了不規則的乾裂紋

正在仔細觀察四周房屋的玖歌，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去

只見在他身前不遠處，年輕道士背箱站在泥路中央，持禮而立，身體微微往前一傾

“多謝道友出手相助！”

玖歌見此也稍作回禮

“道長言重，一些小伎，談何相助”

“道友過謙了，今日之事的確多虧道友，不知道友是哪院哪派哪座仙山的高人?”

“談何仙山，小門小派不提也罷，道行微末，自是比不起道友”

倆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客套話，雖然說的心裡都有些別扭，表現的卻也很是得體

道士客套完後，見玖歌不願透露跟腳，也不在多問，走上前自我介紹起來

“在下陳升，也是初次下山，還好遇到了道友相助，不然這次麻煩肯定不小，相逢即是緣，不如交個朋友如何?”

“求之不得，在下貓九，叫我阿九就行”

“好，阿九，以後直呼我名字就行”

兩個人短暫交談了幾句，就已經快速拉進了關系

交談中，雖然能感覺到陳升的熱情和坦誠，但玖歌的防備心依然沒有減輕，不過確實可以趁此機會多了解一些有用的信息

“道友”

“嗯?”

“陳升，這個地方發生什麽事了?為何這個村子裡有那麽多的古怪”

原本心情蠻好的陳升，瞬間滿臉愁容

“不瞞道友”

“嗯?”

“哦哦哦，阿九你有所不知，我其實也是剛剛遊歷到此地，剛來此就發現此地，陰氣森森，被怨氣環繞，原本多雨的季節卻是多日乾旱，而且不過幾日烈陽，卻好像乾旱數月一般，這幾日我在周圍探查了個遍，都沒有發現原由所在”

“會不會跟剛才下葬之人有關?”

“一開始我也是這麽想的，剛才你用符驅散怨氣，怨靈去怨入陰，便毫無異常了，下葬很是順利，我就直接追你下山來了”

玖歌聞言不禁眉頭緊鎖，也對，木棺之人若是源頭，棺上的怨靈一祛，一切異常自會消散，而且也不會這麽好驅散了

“那也不太對，如果是村子的問題，怨靈為什麽就單單纏住他一個人，也只有他有事，我剛剛探查過，村裡的其他人基本上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這個我也想不通，高全確實死的很怪，還沒下葬之前，我看過，他死前沒有鬼物留下的任何痕跡，那些鬼物怨靈都是在他死後才纏上他的，我有問過他的妻兒，根據他們的描述，高全當天脾氣異常暴躁，一回家就開始打砸各種東西，稍微勸阻，就會招來他的打罵，一直持續到晚上才消停，一個人站在院子裡，等他妻子小心的靠近他的時候，才發現他已經斷氣了！村裡的人私下都說他是被活活氣死的。。”

氣死的?玖歌下意識的拖著下巴，又問道

“那在那天或者之前，他有沒有發生過，或者說遇到什麽異常的事”

陳升聞言仔細想了好一會兒，才搖頭說道

“異常的事?好像沒有，聽他妻兒說，那事發生的前一天，高全只是去了旁邊村子裡借些東西，回來的路上下起了暴雨，是淋著暴雨雨回來的，然後第二天就是那些事了，其他時候也都很正常，村裡人也都說高全平時算是一個很溫和的人。。”

陳升說到這裡頓了頓，用手揉著太陽穴，又滿臉愁容的看著前方那座不知名的高山

“倒是就在高全出事不久，那邊那座山下的村裡，平時經常上山打獵的人，上山以後就再也沒有下來過，後面有人去找，一上山也是一樣有去無回，一直搞得村子裡人心惶惶的。。”

“那你沒有去看一看?”

“哎！”

原本就愁的陳升更愁了，無奈的搖頭歎氣

“阿九，你是不知道，從我們山上下來的，雖然都是降妖除魔為己任，降妖除魔我是在行，驅鬼除怨，道法符咒，請靈布陣什麽的，那是一竅不通啊，若是強行抹殺那是有損功德的，我剛下山又沒有經驗，這邊就已經焦頭爛額的，那邊也只是聽村民道聽途說，剛來幾日，我哪裡顧得上兩邊。。”

聽完陳升的話，確實讓玖歌得知很多有用的信息，心裡大抵也有了猜想

“那剛剛那些村民是去?”

“祈雨，我對這方面就更不懂了。。”

然後陳升又吐了一大堆苦水，想問的基本上都問完了，玖歌眉頭舒展，笑著拍拍陳升的肩膀

“行了，別愁了，既然咱是朋友了，我也剛到這裡，翻山越嶺的，難免有些饑腸轆轆，就厚著臉皮搭著你蹭頓飯了?”

陳升蒙了一下，一臉疑惑的看著玖歌，吃食什麽的，就算玖歌不說，今天出手幫他，他就理應好好答謝一下，只是一大堆事完全沒有頭緒，怎一下就扯到吃飯來了

感受到陳升蒙圈中帶著疑惑的眼神

玖歌沒有答覆，反倒是笑著拉他先去找個落腳的地方

陳升無奈只能先帶他去村裡人給他騰出的一間木屋裡

又帶他在村子裡四處轉轉，隨便看了看村民們舉行的祈雨儀式

祈雨玖歌還是第一次見，難免有些新奇，硬拉著陳升看完了整個過程

直到高全的妻子帶著子女，還有那些幫忙下葬的人回來，才跟著陳升一起去高全家做了場法事

陳升跟村民們說玖歌是他的山上故友，村民們也非常熱情歡迎，陳升開壇做法的時候，他也能在一旁看著

不過對於陳升的做法玖歌完全不敢興趣，看著甚至有些拙劣，要不是村民們知道陳升是仙山上下來，光看做法的樣子，估計也要把他當成騙人的神棍，甚至還沒有那些裝神弄鬼的專業

一旁的玖歌眼中閃過一絲紫芒， 原本普普通通的小院，在他眼中有絲絲縷縷的黃色氣息纏繞，蔓延出一條條非常雜亂的路線，一直蔓延到屋子裡，旁邊草屋和豬圈

一直環繞四周的玖歌，視線最終一直停留在大門口的位置

已經做完法事的陳升走到玖歌身旁見他還在發呆，就用手碰了碰他

“在想什麽?”

“沒什麽”

回過神的玖歌搖搖頭，對陳升漏出一個笑容

“完事了?可以開飯了嗎?”

陳升手一攤，一臉無奈，原來是想著開飯呢

“走走走”

玖歌站起身，跟陳升沾了大光，在村長和高全媳婦的操辦下，特地給陳升擺了他們這兒最好的宴席，整個村子的人都來了

玖歌不太喜歡那種全是客套的場面，毫不猶豫的拋下陳升，選了個全是小孩的桌，大吃特吃起來

飯後都已是亥時，陳升在一群村民的簇擁下回到了屋子，玖歌只是在一群人身後默默跟著

等到所有村民都散去了，玖歌才走進屋子，來到喝的滿臉通紅的陳升身旁

玖歌一來，陳升趕忙提起半壺酒招呼玖歌坐下

“阿九阿九，快來嘗嘗，晃村的土釀著實好喝，你沒喝真是可惜了！”

玖歌一手扒開遞過來的酒壺，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好了，人都走了，我倆也該動身了”

聽到玖歌的話，原本滿臉通紅讓人感覺暈暈乎乎的陳升，眼神瞬間聚焦，臉上的紅眨眼間就褪去，抬手一揮就散完了酒氣，修行之人只要不想醉，喝再多也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