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鐵衣卻回之以一個燦爛的笑容:“堂堂狂刀騎,不去忙公務,在這追著我弟弟砍,好威風啊。”
原來這少年竟是蕭鐵衣的弟弟?
附近駐足觀瞧的人紛紛低頭,繞著白恆走。
白恆心中歎了口氣,從今以後在這輯妖司內,但凡和蕭鐵衣關系好,或者畏懼蕭鐵衣的人,都不會得罪自己,與此同時,所有與蕭鐵衣不對付的人,恐怕也都會敵視自己。
究竟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一時間還真說不清楚。
“蕭鐵衣,你要是抓不到刺客,到時候我們新帳舊帳一起算。”郭莽倒也拿得起放得下,冷笑一聲又看向白恆,“還有你,且看她還能庇護你到幾時,我們走著瞧。”
說完還刀入鞘,轉身大步離去。
“多年不見,姐姐還是如此威武霸氣。”白恆朝蕭鐵衣豎起大拇指。
“行了少貧嘴,跟我來吧。”蕭鐵衣一躍而下,帶著白恆朝裡走去,不一會就回到了她負責的衙司。
白恆四下打量,發覺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樣,窗明幾淨有花有草,一切都是那麽僅僅有條,除了桌案上堆砌的文書。
蕭鐵衣給白恆倒了杯茶,突然蹦出一句:“昨晚在周主簿府上行凶的人是你吧。”
噗的一聲,白恆直接將嘴裡的茶水全噴了出來,嗆的連連咳嗽,一臉不可思議看著蕭鐵衣。
蕭鐵衣嘴角挑了挑:“你以為我們輯妖司是吃乾飯的?從你入京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
“不會都知道了吧?”白恆擦了擦嘴,連忙壓低聲音。
“那倒沒有,我也是猜測,而你的反應印證了我的猜測。”蕭鐵衣拍了拍白恆的肩膀,“以後城府深一點,別一驚一乍的。”
“姐姐教訓的是,是我年輕了……”白恆連連稱是,鎮定情緒問,“剛剛那廝說什麽抓刺客,莫非和宵禁有關?”
蕭鐵衣點點頭,罕見面露凝重之色:“聖上狩獵回宮的路上遇到了刺客伏擊,雖然沒受傷,但死了不少禁衛,連禁衛統領都受了傷。”
“通常這種事輪不到輯妖司來管吧,莫非刺客和妖孽有關?”白恆暗吃一驚,立刻意識到了其中的關鍵。
果然,蕭鐵衣肅然道:“的確如此,只可惜這破事落到了我頭上,如果限期內查不出個所以然來,我怕是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白恆第一次從對方語氣中聽到了焦躁的情緒,可見此案至今也沒什麽進展。
“若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姐姐盡管差遣。”略作猶豫,白恆還是開了口。
“抓了個活口,奈何這家夥嘴比鐵還硬,你要是能讓他開口,就是幫了我大忙,可你有這個能耐嗎?”蕭鐵衣明顯不對白恆抱以期待,多少有點笑白恆不自量力的意思。
“不試試怎麽知道?”白恆反問。
“呦,還來能耐了。行吧,那就讓你見識見識我輯妖司的刑訊手段,你可別腿軟尿了褲子。”蕭鐵衣笑了,說完起身帶路。
白恆原本還有些不以為意,直到踏入“求死門”,進入“黑天獄”,才真正明白什麽叫暗無天日,求死不能,光是那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都聽的人直起起雞皮疙,期間還夾雜著烙鐵炙烤皮肉的嗤嗤聲,鞭子揮舞的破空聲,鐵鏈抖動的哐哐聲,著實讓人頭皮發麻。
蕭鐵衣原以為白恆會嚇破膽,卻發現白恆只是臉色有些蒼白,步伐卻依舊穩健,不有心中暗暗驚訝,面上卻不動聲色,隨口介紹道:“這地方一共有地下十八層,那個活口在第九層。”
還真十八層地獄啊!
白恆扯了扯嘴角,他倒不是被嚇得,主要是想起了當年那件事,如果當時沒有絕地翻盤,自己一家人會不會也淪落到這樣的下場?
一路拾階而下,片刻後來到第九層。
穿過一排排逼仄的囚室,進入一間巨大的刑房,裡面擺滿了各種刑訊器具,不少還沾著血。
中間的架子上固定著一個“人”,一名帶著面具的赤膊壯漢正在揮鞭抽打,鞭梢每一次落在此“人”身上,都會在交錯的新舊鞭痕上再添一條鞭痕。
詭異的是,此“人”居然毫無反應,若非胸口還有起伏,幾乎讓人以為是一具屍體。
當然,更加詭異的還是他的外形,大體上是人形,手腳卻都生著利爪鬃毛,小臂外側和脊椎骨外側還有突出的不規則角質,肩胛骨的位置有兩個血窟窿,裡面伸出兩截嫩芽般的觸須,觸須不是肉質,表面閃爍著扭曲的光芒。
“這就是妖孽?”白恆感到很不可思議。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所謂的“妖孽”,原以為和小說中頻頻出現的妖族差不多,現在才發現好像並非如此。
“妖孽妖孽,原本是兩個東西。飛禽走獸開了靈智,有了法力,就可以稱為妖,有些修行有成,甚至能煉化爐鼎化為人形。”蕭鐵衣娓娓道來。
“那孽又是什麽?”白恆問,蕭鐵衣對妖的定義和他想的一樣,畢竟修仙的世界怎麽可能沒有妖,畫中界的器靈蘇媚兒原本就是個狐妖。
“妖有妖修,我們人族也有修仙者,雖然時有摩擦,但千萬年下來,也漸漸接納了彼此,據我所知,還曾有過兩族混居的和平歲月。”蕭鐵衣話鋒一轉,多了幾分肅殺志氣,“但八百年前,一顆隕星墜於大洋深處,從此世間就多了孽物,孽物會以某種我們不明白的方式寄生妖族,一旦被寄生,再溫和的妖族也會發狂傷人,從此妖孽就成了這世間之禍。”
原來如此,白恆恍然,卻又有了更多疑問。
剛想追問,蕭鐵衣卻打住了話頭,拿起一把曲刃小刀,狠狠刺入囚犯肩胛骨位置的血窟窿,將嫩芽般的觸須給活生生剜了出來。
這一刻,囚犯終於有了反應,全是一陣劇烈的哆嗦,雙眼豁然睜開,發出一聲淒厲的嚎叫。
“這就是寄生孽物的其中一種表現形態,這玩意具有極強的攻擊性,一旦成熟幾乎刀槍不入。”蕭鐵衣說著,將觸須丟入炭火之中,而它竟好像有自己的生命,瘋狂掙扎,在一陣滋滋聲中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