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賢侄你可算回來了!”孫醫監一臉焦急。
白恆蹙眉問:“病情嚴重了?”
“可不是嗎?我施針都不頂用了,賢侄快快隨我入宮救人!”孫醫監說著就要拉白恆的袖子。
白恆一抬手:“哎,我可沒答應。”
“貴人應了,不論生死,絕不問罪。賢侄你放心,我已經在老哥哥面前發了毒誓,就算真出了事,我給你頂著!”孫醫監連忙說。
白恆看相杜之為,見杜之為點點頭表示的確如此,這才將畫統統塞給風庭月,跟著孫醫監上馬車。
風庭月抱著畫,氣不打一處來,好歹花這麽多錢買的,就不能先妥善安置嗎?真是個敗家子。
馬車一路疾馳直入王宮,白恆旁敲側擊患者身份,孫醫監卻嘴巴縫了線似的,就是不肯吐露半個字。
這讓白恆愈發好奇對方的身份,同時也愈發慎重,雖說孫醫監發了誓,但他可不會幼稚到相信成年人的誓言。
之所以同意出診,關鍵還是沒得選,對方已經被逼急了,要是真不救,死了人,自己的下場恐怕更慘。
“唉,這上京的水真深,別把我給淹死了。”白恆心中嘀咕。
宮牆幽深,一路繞來繞去,足足跑了小半個時辰,最終停在一處清幽的宮苑,宮苑守衛森嚴,端盆倒水的宮女一排排進一排排出,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緊張。
“賢侄快隨我來。”孫醫監亮出身份通過檢查,帶著白恆下車入內,穿過重重帷幔,來到房門外。
門外還站著一個老先生,身穿太醫屬的官服,手提藥箱,正焦急地來回踱步。
“大人,您怎麽出來了?”孫醫監快步上前。
老先生臉上閃過尷尬之色,不答反問:“人帶來了?”
“帶來了帶來了,賢侄,這位是太醫令尹大人。”孫醫監給白恆介紹。
其實不用介紹,白恆也能猜出來,身穿太醫屬官服,又能讓孫醫監喊大人,隻可能是太醫令。
“見過尹大人。”白恆見禮。
“如此年輕?”尹大人面露驚訝之色,欲言又止,擺明了不放心。
孫醫監臉色發苦:“大人還有別的辦法嗎?”
“是啊,事到如今,也只能放手一搏了。”尹大人一聲長歎,突然朝著白恆深深一躬,“年輕人,雖然殿下許諾不問你的罪,但我們的腦袋可全在你手上,你可千萬不要出什麽差錯!”
白恆聞言也不由有些緊張,深吸口氣還禮:“我盡力而為!”
“你帶他進去吧,我剛被罵出來,現在進去,徒惹殿下生氣。”尹大人再次面露尷尬之色。
感情是被趕出來的,白恆怎舌。
原以為所謂的貴人,可能是貴妃啥的,現在看來還是猜的不夠大膽,在這深宮之中能被稱作殿下的,必定是聖上血親。
屋子裡的裝潢典雅考究而又不失奢華,中間巨大的臥榻被紗幔罩著,隱約可見躺著一位女子,旁邊還有宮女擦汗照看。
此時女子正翻來覆去,顯得很痛苦很煩躁,時不時還發出顫抖的痛哼。
“殿下,您要的人,下官給您帶來了。”孫醫監輕聲道,一邊說還一邊擦汗,顯得比白恆還緊張。
“快,快救救我,我要不行了!”女子聞聲連忙朝這邊伸出手。
白恆記得前世看過一則“科普”,說是古代皇家女子並不都是“哀家”、“本宮”這樣自稱,多數情況還是自稱“我”或者“吾”,一口一個“哀家”、“本宮”,基本是從戲曲裡傳出來的。
現在看來,好像還真有幾分可信。
這一刻,見到對方如此痛苦,白恆不由放下了利弊權衡,想起了當年還是醫學生時背誦的希波克拉底誓言,醫者仁心,還是救人要緊。
想到這,白恆連忙入帳檢查。
女子容貌很美,頭髮保養得極好,但從眼角的魚尾紋能看出並不年輕,所以不太可能是公主,更有可能是聖上的姊妹,也就是長公主。
她的臉色發青發白,滿頭都是冷汗,看到白恆如此年輕,也不由愣了一下,但隨即又被痛苦取代。
一番檢查後,白恆作出判斷,的確和杜之為是一樣的病症。
當即命令孫醫監按照要求重新收拾房間,進行全面消毒,同時將提前打造好的器具全部取來。
孫醫監去請人之前就已經有所準備,立刻差遣屬下按要求行動,不到一刻鍾就全部準備完畢,可以看出太醫屬的專業素質還是過硬的。
白恆這次不可能公然祭出小白龍角色卡,只能自己親自上陣,刷手消毒, 穿上隔離服,帶好口罩和消過毒的羊腸膜手套,使用宮廷工匠打造的手術刀,開始給女子做手術。
由於對方身份尊貴,白恆隻留下了孫醫監和一名醫正,給自己打下手的同時觀摩學習。
論治病救人的經驗,二人都很豐富,其中也不乏需要清創的情況,但看著白恆一層層切開皮膚肌肉,在血淋淋的腹腔中做精細活,還是感覺頭皮發麻。
二人都想不明白,白恆的手為什麽這麽穩,就一點也不緊張嗎?
白恆當然緊張,但好在學醫畫畫都需要一雙穩定的手,他就有一雙穩定的手。
而且有時候,動筆和動刀的感覺很相似,用畫筆做造型就像是做雕刻,而做雕刻又像是做手術,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孫醫監眼巴巴看著,大氣都不敢出,可謂是度秒如年。
這次手術的時間比杜之為那次要長一些,但好在還是順利結束了,縫合包扎完畢,白恆摘下手套長出了一口氣。
“做,做完了嗎?”孫醫監緊張兮兮地問,嗓音都有些變調。
白恆點點頭。
“那,人算是沒事了吧?”孫醫監又試探著問。
這回白恆卻沒有點頭,而是面色肅然地說:“手術是順利完成了,但她的情況不太一樣,存在一定程度的感染,能不能熬過這一關還不好說。”
此言並沒有誇張,完全是實話實說,雖然他已經盡可能清洗了患處,但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世界,誰又能保證能扛過感染呢?
要知道,古代感染的死亡率那可是相當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