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會想到,一則馬良才名聲在外,二則白恆態度謙遜,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所有人都以為這就是一場貴公子對下九流的現場教育,是一場馬公子的個人秀。
然而此時此刻,面對白恆的牡丹圖,一切都反轉了,下九流竟然踩在了馬公子的頭頂上。
也正是這個原因,馬良才才愈發難以接受,如果白恆一開始就爭鋒相對,展現出強大的實力,他輸也不會輸的這麽難受。
這時,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好畫,好一幅水墨牡丹!”
眾人問聲轉頭,看到的是一位儀表堂堂的中年人,連短須都修剪的極為精致,頭戴東坡巾,一身長衫打扮,並不如何華貴,卻一個褶子都找不到。
“老爺!”店員回過神,手中馬良才的牡丹脫手落地。
“葉公!”幾名客人拱手見禮。
“閣下是……”白恆並不認得對方,只是覺得對方可能是個潔癖加強迫症患者。
中年人俯身用兩指撚起馬良才的畫,瞪眼訓斥店員:“胡鬧,畫乃文墨之物,豈能落地沾灰?”
店員連連道歉,半個字都不敢反駁。
中年人這才自我介紹:“我是這百葉軒的老板,姓葉,承蒙大家抬舉,都叫我一聲葉公。”
“原來是葉老板,失敬失敬。”白恆還禮。
“不知閣下師承何門何派,老師是哪位名家?”葉公的語氣很客氣。
白恆微微一笑:“無門無派。”
沒法子,總不能說自己師承畫聖吧,一則自己的確不是師承畫聖,畫聖是自己師兄,二則牽扯出畫聖容易驚世駭俗,三則前世非科班出身,雖然也進修過,但歸根結底是自學。
“哦?”葉公卻也並未追問,“這幅牡丹圖可否售於本店?我出五百兩。”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雖說藝術無價,但畫畫的人總得吃飯,要吃飯就得出賣手藝,所以畫總是有價的,就連畫聖的畫都不例外,只不過名氣越大,溢價也就越高。
通常畫的非常好的,但剛出道沒什麽名氣,一幅畫頂天也就十幾兩銀子,百葉軒那些底價十兩的畫,大抵就是如此。
再好一些,也不會超過百兩。
要知道,百兩可不是小數目,最普通的百姓,一家一年的開銷也就一兩銀子,小時候的白恆家就屬於這種,即便是上京的百姓,一年的開銷也不會超過五兩銀子。
五百兩,那是尋常百姓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
白恆心中暗暗計算了一下,按照一文錢購買力約等於六塊錢計算,五百兩就是三百萬啊!
特喵的前世在職的時候,月薪也就八千多,接過最貴的外包,一幅遊戲美宣也才一萬出頭,被裁後為了還貸,更是進了外包公司打黑工。
他也羨慕那些開班的大佬,奈何一沒大佬的實力,二沒大佬的名氣。
卻沒想到世事輪轉,今生此刻,自己的一幅畫竟然價值三百萬,這已經不是付首付的問題,這都可以全款買房了,當然僅限於二三線。
白恆小心臟有點怦怦跳,但他現在畢竟是有修為的人,很快就讓自己冷靜了下來,而這一冷靜下來,也就想通了對方的用意。
五百兩,是溢價!
對方明顯不信自己說的話,五百兩是為了交個朋友,或者也可以說是和自己的師承交個朋友。
卻說葉公,通過白恆的神情呼吸變化,他能看出白恆的心態變化,見白恆轉瞬就冷靜了下來,也不由心中暗暗驚訝,愈發篤定白恆師承不凡。
偏偏這時,馬良才說話了,指著白恆的鼻子厲聲質問:“不可能!你畫成這樣,不可能沒有名師指點!說,你到底師承何人?”
此時此刻,他也回過味來,明白了白恆根本就是扮豬吃虎,故意讓自己出醜。
“不得無禮!”葉公臉色一沉,喝道,“馬公子,你若再出言不遜,我取消你參加畫龍大賽的資格!”
“我們走著瞧!”馬良才呼吸一滯,重重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年少輕狂,切勿見怪。”葉公恢復笑容,“不知閣下可有意參加半個月後的畫龍大賽?”
“畫龍大賽?”白恆疑惑。
葉公娓娓道來,畫龍大賽一年一屆,今年是第十屆,他自己是發起人,全上京有名有號的畫鋪都是讚助,甚至就連一些王侯貴胄也會出資,導致獎金連年推高。
今年的獎金目前已經超過一千五百兩,除此以外還有神秘讚助方拿出了一幅前朝畫聖康廣憂的晚年遺作。
規則就一個,現場畫龍,最後由五位評審選出三甲。
白恆頓時來了興趣,倒不是因為錢,而是因為前朝畫聖的畫。
要知道有名的畫家一旦離世,其畫作就絕版了,價值會直線飆升,梵高就是典型的例子。
前朝畫聖的遺作,其價值絕不是金錢所能衡量,要是能一睹真容,說不定就能從中學到些什麽,進而提升自己的實力。
想到這,白恆當即承諾一定參加,正好也見識見識上京年輕一代畫師的實力。
葉公記下白恆的名字,讓店員取了五百兩銀票交給白恆。
換做前世,白恆估摸著自己第一件事就是存銀行,或者去買房。
但今生的白恆已經不是前世的白恆,錢財於他已經不再是難以抵擋之物,當場花掉了大部分,買了一堆中意的畫作,看的風庭月都是一陣心疼,心中連呼敗家子。
目送二人離開,店員試探著問:“老爺,五百兩是不是太多了!”
“你懂什麽,給你五百兩,你舍得就這麽花乾淨?”葉公瞪了他一眼。
“我可舍不得……”店員實話實說。
葉公摸了摸自己精致的胡須:“看人不能只看衣著打扮,要看氣質,看舉止,懂嗎?今後多學著點,再狗眼看人低,我挖了你的這雙招子!”
說到最後,語氣已是相當狠厲。
店員嚇得一哆嗦,連忙縮頭稱是。
“此子究竟師承何人,畫龍大賽自見分曉,這天下畫過龍的名師,就沒有我葉公不認得的!”葉公露出神秘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