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看不見對方的長相,但白恆還是立刻認清了自己的處境,考慮到對方可能是個年輕女子,而自己外形只是個八歲孩童,眼珠滴溜溜一轉,突然哇的一聲放聲大哭,活脫脫一個受驚的小朋友。
“哭吧,哭破了嗓子也不會有人聽見。”女子故意將聲音壓低。
白恆哭得更大聲了。
女子冷笑:“裝,繼續裝,需要我給你抹點眼淚嗎?”
白恆心中咯噔一下,止住悲聲頭一扭梗著脖子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反正我……女俠饒命!”
猛一哆嗦,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因為隻一晃,一把明晃晃的利劍已經架在了脖子上,冰冷的劍鋒貼著皮膚,讓他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通緝令上的畫像是你畫的?”女子冷聲問。
白恆縮了縮脖子:“我可以否認嗎?”
對方既然動手抓自己,肯定事先調查過。
果然,女子哼了一聲:“我已經打聽過了,小小年紀,畫工如此了得,了不起。”
是誇我嗎?怎麽聽起來怪怪的?
白恆心念電轉,試探著說:“這位姐姐,你若要殺我,我早就死了。既然我沒死,你肯定不想我死,所以能不能先把劍收起來?”
“你倒聰明。嗯?誰是你姐姐,少跟我套近乎!”話雖如此,女子還是將長劍歸入鞘中。
見對方態度略有軟化,白恆連忙追問:“姐姐姐姐,你為什麽要去縣衙偷東西?”
聽到偷這個字,女子宛如被觸了逆鱗:“放屁,我只是取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
有故事!
白恆趕緊順毛捋:“我就知道姐姐這麽漂亮,肯定不是賊,肯定有不得已的理由。”
此話果然奏效,女子語氣轉緩:“那是一幅畫,是我爹的遺物。”
“那的確要想辦法拿回來,不過姐姐你抓我也沒用啊,縣令大人又不是我爹。”白恆怎麽想,都不覺得抓自己有啥用。
女子卻道:“誰說要拿你去換?你小小年紀畫工如此了得,背後肯定有名師教導,我抓了你,讓你老師去找那狗官換。”
還能這樣?白恆聽得目瞪口呆。
不得不承認,邏輯上非常合理,可問題是自己根本沒老師!
“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啥時候出現啊……”白恆苦著臉,有種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感覺。
女子冷哼:“一天不來,我就關你一天,一月不來,我就關你一月!”
白恆吐血,這下可真是麻煩大了。
恰在這時,異變陡生。
隨著一陣清風,一道飄渺的聲音傳了進來:“小女娃娃,年紀不大,膽子倒是不小。”
其聲帶尾,縈繞不散。
“誰,出來!”女子嚇了一跳,長劍豁然出鞘,再次架在白恆脖子上。
白恆同樣驚訝,隻覺得眼一花,廟門口多了一個人,白衣白發卻絲毫不見老態,腰間系著個碧玉葫蘆,手中提著一把拂塵,飄飄然如在世真仙。
接著再一個閃現,就詭異出現在了二人面前。
女子大驚之色,下意識舉劍就刺。
白衣人不閃不避,連神情都沒絲毫變化,拂塵卷住劍鋒,輕輕一絞,亮如秋水的劍鋒就折為兩段。
女子想退,卻發現自己動不了了,又驚又怒厲聲質問:“你到底是誰?”
“你找的不就是我嗎?”白衣人淺淺一笑。
“你是他老師?”女子美眸圓睜,一臉不敢置信。
她本以為白恆的老師是個畫派名家,卻沒想到居然是這樣一個高人。
“小娃娃,我是你老師嗎?”白衣人沒有回答,而是用一種玩味的表情看向白恆。
白恆自己也懵了,啥情況,自己胡謅的老師和鶴仙人形貌相似已經夠巧合了,現在真人直接降臨,還是在最要命的時候,天下間當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罷了,現在我把她的生殺大權交給你,你可以給她個痛快,也可以慢慢折磨。”白衣人戟指一引,短劍繞柱一圈切斷繩索,懸停在白恆面前。
女子花容微微一變,隨即面露決然之色,咬著牙恨聲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皺一下眉頭,本姑娘就不姓風!”
白恆這才回過神,強作鎮定拍拍身上的灰塵,道:“她又沒把我怎麽樣,我殺她做什麽?”
女子明顯松了口氣,卻聽白恆接著說:“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老師您神通廣大,能不能給她下一個見了我就腿軟的禁製,這樣她就沒法再打我主意了。”
“你敢!”女子柳眉倒豎。
“你這娃娃,可真夠損的,乾脆把她給你當媳婦算了。”白衣人被逗樂了。
白恆連連擺手:“千萬別, 我可消受不起,再說我才八歲,她至少也比我大八歲吧。”
女子聽的又羞又氣,自己才十六歲,很老嗎?
“你還真是個不一般的娃娃,這樣吧,讓她給你當六年保鏢,如何?”白衣人道。
“憑什麽!”女子抗議。
白恆撇撇嘴:“她連趙捕頭都打不過,能保護的了我嗎?”
“誰說我打不過他,要不是我急著逃,定讓他滿地找牙!”女子怒聲反駁,奈何二人好像都沒有理她的意思。
“你可別小瞧她,她可是劍癡風青羽的女兒,假以時日若能得其父三分真傳,也算的上一方高手。”白衣人一句話直接揭了女子的老底。
白恆這才點頭答應。
“作為交換,你在六年內幫她找回她父親的遺物,這也算是給你的試煉,只要你能完成,我就正式收你為徒。”白衣人收起開玩笑的神色,正色道。
白恆一驚,連忙雙膝跪地。
雖然不明白對方是怎麽做到的,但很顯然對方對於自己這些天的事情,早已知道的清清楚楚。
之所以現身相救,就是來結緣的,否則完全可以不予理會。
“常問心,莫枉言,須知頭頂有蒼天,我們六年後再見。”話音還在回蕩,白衣人已然如風離去。
“前輩,您真的是鶴仙人嗎?”白恆追到廟門口大聲喊。
“你說呢?”其聲飄渺,從天空傳來。
白恆深吸口氣,隻覺得一陣虛脫,終於跌坐在地。
莫枉言,莫枉言,看來今後說話真得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