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顯簡陋的屋舍中,一名滿臉病態的小女孩,忽然睜開緊緊閉上的眼睛,看向被風雪吹打作響的屋門,一股莫名的心悸,油然而生,乾裂的嘴唇微微張開,“爹爹……”
父女連心。
父死,那唯一的希望寂滅,小女孩緩緩閉上眼睛。
眼角,有一抹眼淚滑落。
“今天是個好日子,買了豬肉買了酒……”
薑鐵柱心情很好,一邊唱著自編的歌謠,一邊向回家的地方走去,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自語一句,“不知道那泥腿子怎麽樣了,有沒有被好好教訓。”
“晦氣。”“我為什麽會想到他呢,泥腿子,影響我的好心情,實在該死。”
身處門後,握刀之手明顯發白的白玉茹,聽著門外巨大動靜,知道兒子有危險,終究沒能忍住,打開門,衝出。
看到趴在自己兒子身上的張龍,白玉茹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蒼白,面無血色。
推開身上已經咽氣的張龍,葉輕寒臉上擠出一抹笑容,“他死了。”
快速衝到葉輕寒近前,白玉茹緊張的問道:“小寒,你怎麽樣,沒事吧。”
臉上的肌肉近乎擠到一起,微微顫抖,白玉茹想要扶起葉輕寒,又怕因為自己的冒失,讓看不見的傷口破裂,拉長,手足無措。
咽下去正準備吐出的鮮血,葉輕寒笑道:“沒什麽大事,娘親不用這麽緊張。”
“真的沒事?有事你要告訴娘親。”
“真的沒事。”
“嗯好。”點了點頭,白玉茹道:“你休息一會,我來處理屍體。”
沒等葉輕寒多說什麽,白玉茹拖著張龍向後山走去。
掙扎幾下,葉輕寒都無法做出太大的動作,無奈,只能看著白玉茹艱難拖動張龍的屍體。
葉輕寒受傷不是太重,主要被張龍落下的身體壓的。
鮮血不管是吐出,還是吞了,都無大礙,休息幾天應該便可以調理好。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葉輕寒忽然開口喊道:“娘親,等等。”
白玉茹微微一愣,止住邁出的步伐,來到葉輕寒身邊,關切的問道:“小寒,怎麽了,是哪裡不舒服麽。”
“娘親,你等等。”
葉輕寒拿出一根箭矢,在白玉茹的攙扶下,來到張龍屍體不遠處。
手中箭矢對著雪地打去。
啪嗒。
一個捕獸夾從雪地表面跳出來。
再打。
又一個捕獸夾從雪地表面跳出來。
院門到門口的地方,一共布置三個捕獸夾。
可惜,三個捕獸夾沒有用到。
誰能想到,驚怒交加之下的張龍可以一躍那麽長的距離,直接跳過地上的捕獸夾呢。
來到一處坑窪處,白玉茹拔掉張龍身上的箭矢,手中菜刀對著被箭矢穿透的地方砍去。
不能讓別人看出張龍的死法。
從外表看,完全不知道張龍如何死亡,白玉茹滿意的點了點頭,把屍體推下坑窪。
也不知道是累的,還是害怕的,白玉茹渾身顫抖。
呼。
吸。
呼。
吸。
大口呼吸,調整節奏,白玉茹似是自我催眠的般的念叨,“家裡還有一具屍體,小寒在等我,我不能退縮,白玉茹,你要保護好小寒。”
半個時辰後,處理好屍體的白玉茹在雪中蹲了好一會,這才再次起身,向著家中走去,神色還是不太好。
快要到柵欄門前的時候,白玉茹用力揉了揉臉蛋,臉上擠出一抹笑容。
“小寒,屍體已經處理好,不會有人發現。”“這裡是從他們身上搜出來的十二兩銀子,你收好。”
“好的,娘親。”
葉輕寒點了點頭,並沒有太糾結。
外城亂,村子更亂。
外城的人身死,說不定很快被人發現。
村子之中的人身死,沒有十天半個月,不可能有人發現,若是死掉的人和其他人沒有多大的來往,可能幾個月都不一定有人知道。
不管是外城,還是城外村莊,死人,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不會有人給你討回公道。
唯一的區別是,外城人多,凶徒想要動手,會忌憚。
官差衙役的表面工作還是有的。
至於村莊,一個村子被滅,也不會有人去管。
所以。
必須早些搬離城外村莊,進入外城,再進內城。
定個目標,先進外城,再進內城。
銀子葉輕寒也收下,沒有客氣。
銀子不用,便沒有價值。
身處亂世,把銀子兌換成實力,才能獲取更多的銀子。
這是一個良性循環。
葉輕寒準備前往外城的武館學習武功。
沒有與張龍戰鬥之前,葉輕寒對這個世界的武者,沒有多大的概念,隻覺得,自己有箭術,不說拿捏武者,自保總是沒有問題。
前往武館的事情,不著急。
與張龍戰鬥之後,葉輕寒改變了想法。
張龍很顯然是底層武者,實力弱的可憐。
這樣一個實力弱的可憐的武者,在他率先出手偷襲的情況下,差點被殺。
要盡快學武才是。
“打開面板。”葉輕寒小聲念叨一句。
【道種:基礎箭術。】
【境界:精通。(當前進度,981/100000) 】你精通基礎箭術,射出十支箭矢,有八成概率能夠射中目標,實際距離有一定的提升。
【受度值:6957。】
葉輕寒忍不住怎舌,一場戰鬥,基礎箭術自然增長數百,而受度值,增加六千多。
若是硬肝基礎箭術,可是需要花費四五十個時辰的時間啊。
果然,戰鬥,才是提升自身的最好方法。
是否消耗6957點受度值受度,學習基礎箭術。
是。
【道種:基礎箭術。】
【境界:精通。(當前進度,7938/100000) 】你精通基礎箭術,射出十支箭矢,有八成概率能夠射中目標,實際距離有一定的提升。
【受度值:0。】
一股明悟出現在心中,腹中傳來饑餓,葉輕寒大快朵頤,用肉食填充饑餓。
基礎箭術的境界依舊是精通,射出十支箭矢,依舊有八成概率射中目標,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卻……好似都有改變。
葉輕寒能夠明顯感受到,自己對箭術的理解,更加透徹。
可以用更小的力氣,更快的速度,射出箭矢。
休息一個多時辰,稍微好些之後,葉輕寒開始練習八段錦。
打了幾個時辰的八段錦,天色逐漸拉黑,葉輕寒不重的傷勢,全部恢復。
八段錦,真是極好的道種。
葉輕寒如是想到。
吐出一口濁氣,葉輕寒拿上弓箭,走出門。
害死葉遠山的罪魁禍首,不應該還逍遙法外。
風雪霏霏,寒意漸濃。
“姐妹們,好大的雪,好漂亮啊。”
一道驚呼聲從浣衣坊中驚喜傳出。
浣衣坊,給外城有錢人洗衣服的地方。
這裡的人分為短工和長工。
短工根據情況招人。
長工,在進入浣衣坊的那一天,會得到一筆銀錢,之後,你不能從事其他的營生,每天都要住在浣衣坊,不管有沒有活計,都要乾活。
主家不會因為沒有衣服洗,便讓你休息。
長工有月錢,卻少的可憐,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簽了長工契,和賣身契差不多,一輩子都要在浣衣坊中度過。
對於村野之人來說,浣衣坊比開荒種田不要好太多,至少,有一口飯吃,哪怕是災年。
連成一片的大通鋪上,一群年齡不一的女子爬起。
年紀小一些的很是興奮,眸光閃爍。
年紀大一點的罵罵咧咧,不睡覺,看什麽雪。
位於通鋪裡頭的一名少女微微搖頭,“這雪,昨天便下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穿好衣服,走出門,撇了一群嘰嘰喳喳的少女,葉傾顏喃喃自語,“哥哥的病情,也不知道好了沒有,這個冬天,有些難熬。”
對於富貴人家,落雪,是賞景的好時刻。
對於他們這些底層的人來說,是生死難關。
臨蕪城每年寒冬凍死的人,不計其數。
雙手合十,葉傾顏小聲祈禱:“願哥哥快些好起來,願娘親平安喜悅長命百歲,願……”
頓了頓,葉傾顏繼續道:“願爹爹在另外一方世界安康長樂。”
“鬧什麽鬧。”“還不趕快收拾一下,準備今天的工作。”
一道中年婦人的嚴厲聲音傳來,原本嬉鬧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
葉傾顏跟著眾人一同往前方走去,這個時候,那道唳喝聲的主人再一次發聲,聲音稍微溫和了一點,“葉傾顏,你等一下。”
葉傾顏微微一愣,止步,問道:“錢管事,您找我有什麽事麽。”
這是一名身寬體胖,長著一臉刻薄像的中年婦人。
相由心生,這句話說的真不錯。
錢管事對收下的浣衣娘無比苛刻,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這要做,那也做。
葉傾顏不太喜歡這位唯利是圖的錢管事。
“是這樣的。”錢管事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小葉啊,我管你乾活認真,向著給你沾點工錢。”
“漲工錢?”葉傾顏以為自己聽錯,問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
“那便多謝錢管事。”
錢管事擺了擺手,道:“和我客氣做什麽。”
似乎是想到什,錢管事問道:“小葉,你來咱們浣衣坊,已經有段時間,想不想家。”
浣衣坊的長工,大部分被父母賣進浣衣坊。
葉傾顏不同,她屬於主動進入浣衣坊當長工。
“自然是想的。”葉傾顏如實回答。
“我看你工作認真,比那些混日子等死的人強多了,既然想要回家看看,那過幾天的時候,我給你個假,你回去看看。”
頓了頓,沒等葉傾顏多說什麽,錢管事又道:“當然,以我的權限,也最多讓你當天回去,當天回來。”
“錢管事,你說的可是真的。”葉傾顏眸光閃爍,一把抓住錢管事的手臂。
似乎是意識到什麽,葉傾顏連滿收回手,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道:“錢管事,那個……不好意思,我剛剛有些激動。”
“呵呵。”錢管事笑道:“人之常情。”“身為管事,我說話,從來都是一口唾沫一個釘。”
葉傾顏希冀的問道:“那我什麽時候能夠回去?”
“這……”略作遲疑之後,錢管事才道:“就這三五天的事情。”
“好。”葉傾顏欣喜的點了點頭,“等能夠回去的那天,錢管事你一定要告訴我。”
“這是必然。”
與錢管事分別,來到無人的角落,葉傾顏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
這摳摳搜搜的錢管事,怎麽可能突然這麽好心。
有問題。
無事獻殷勤。
非奸即盜。
想不明白所以然,葉傾顏不去多想,能夠回去看看娘親和哥哥,是一件極好的事情,管她有什麽目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好。
走到別人看不到的角落,錢管事的臉上的笑容同樣消失不見。
離開浣衣坊,錢管事走進一座豪華的府邸。
府邸的門上,寫有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司馬家。
夜色加深,一座破舊的屋舍中,傳來極為興奮的聲音。
薑鐵柱夾了塊紅繞肉,在鼻前聞了聞,直接不咀嚼,一口吞下後,道:“富貴,怎麽樣,豬肉好吃麽?”
薑富貴手中抓著一塊骨頭啃著, 腦袋好似啄米小雞似的,不斷點著,“天底下,也就肉好吃。”
桌上的一個婦人誇讚道:“當家的,你可真厲害,竟然能夠弄來這麽多的肉和米,咱們這個冬天肯定能夠熬過去。”
“這是自然。”
“當家的,若是你把葉家的那個泥腿子弄死,咱們是不是能夠獲得更多的銀子?”
“你倒是問到點子上。”薑鐵柱想了想,道:“我找個機會把葉輕寒那個泥腿子弄死,之後我再找張龍張虎兩兄弟要錢,說不定能夠要到不少的銀子。”
“當然,在這之前,你們要找個地方躲起來,這樣才能確保我的安全。”“張龍張虎那兩個家夥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當家的可真厲害,這麽難的事情都能被你想到。”
薑富貴舉起油膩膩的手掌,道:“我,我,我。我負責把葉輕寒那個泥腿子騙出來,就葉輕寒那傻子,我早看他不順眼,之前的時候,他還嚇唬我。”“不可饒恕。”
“該死,那泥腿子還敢嚇唬我寶貝兒子。”“之前的時候,就應該把他腦袋按在臭水溝淹死。”
“對了,兒子,你有什麽辦法,把泥腿子引誘出來麽?”“我最近有觀察過,那泥腿子好似一直沒有出過門。”
“實在不行,直接殺進去,把他母子都殺了。”
薑富貴撓了撓頭,這還真是個問題。
正在薑富貴抓耳撓思,冥思苦想尋找騙出葉輕寒方法的時候,一道清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們是想要把我騙出來殺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