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憲幽幽的說道:你覺得把你的那把刀作為武士考核的最優者的獎勵怎麽樣?
薑宇不明所以的答道:那我用什麽?我練的可是日式劍道。
呂憲隨手把翼風刀扔給薑宇說道:用這個。
薑宇拔刀揮舞了兩下說道:太重了,而且我用的是雙手刀,你這把刀柄太短,真動起手來我最多發揮8成實力。
呂憲自信的說道:足夠了,我們現在不是兩個勢單力孤的人,還有後天將要進入我們麾下的10個人。但這10個人裡真正能為我所用的恐怕不到一半,剩下的不是牆頭草、就是吉江的人,一旦我們跟吉江發生衝突,你一把刀是殺不出去的,必須籠絡新招來的武士。
薑宇問道:你想做什麽?
呂憲答道:不是我想做什麽,而是吉江想做什麽。他現在野心已經冒頭,會慢慢變得瘋狂,如果我們漏了底,你說他會不會把我們生吃了?多留一手沒壞處,而且你不想學真正的日式劍道了?
薑宇奇道:這跟我的刀有什麽關系?
呂憲慢慢喝了杯清水說道:高田城有很多外表非常髒的武士,但是他們的刀柄套要比他們身上乾淨得多。你的刀工藝精良,應該是跟翼風刀同一個鍛刀師傅的作品,放到這個時代可以說是神兵利器。如果說把你和這把刀同時放到那些武士面前做選擇,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會選那把刀,而不是你。
薑宇忽然拔出翼風刀重重的劈了一刀,說道:你繼續。
呂憲慢慢撫摸著燈火,說道:名利是身外之物,追求都會有一個限度,超過這個限度它就只是個數字,真正能夠讓人心甘情願去死的,只有讓這個人認識到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啊。你是,吉江是,後天來應聘的那些即將赴死的武士同樣也是。朝聞道夕死可矣,可不是亂說的。
薑宇這才想起身旁的這個男子,不只是會跟自己插科打諢開玩笑,同時還是個操縱人心的魔鬼,不禁寒毛直豎,這幾天自己是不是在他面前太過放肆了。
薑宇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那跟我的劍道有什麽關系?來應聘的人恐怕流派繁雜,趙北川說的神道流出現於明治維新時期,現在還沒出現呢!
呂憲正色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劍術生來就是用來殺戮的東西,無論他是哪個流派,都是為了盡快的殺死敵人。這個時代的武士應該都參加過戰爭,手上沒有血的武士鳳毛麟角,脫胎於戰場上的劍法,我想未必會比神道流差多少。更何況草席跟肉體的差距還是不小的。
薑宇忽然說道:你其實應該練武的。
呂憲不置可否的說道:建議很好,我會考慮,不過要等吉江好好犁一遍高田城再說。時間太緊張了,現在小野雖然有了線索,但還是跟大海撈針沒什麽兩樣。如果找不到小野,恐怕你就真的要給我收屍了,火化的時候記得多燒點紙錢,要天地銀行1億一張的,我這人怕窮。
薑宇笑罵道:你這人不是個好東西,恐怕閻王爺也不會輕易讓你下去攪風攪雨的。今天找到了小野的線索是件好事,明天我會讓吉江好好的掃一遍高田城,然後就等後天好好看看這群武士的戰場劍法。
不知道什麽時候,高田的城裡開始傳出了不少流言。
聽說了嗎,吉江大人請了明國的人來,我們要富了。
吉江這個人,志大才疏,駐守我們高田這麽多年也沒整出什麽名堂,這次恐怕又是一場空,洗洗睡吧。
我們高田以後要變成越後第一富藩了,多生幾個孩子。
我們以後要跟明國做生意了。
明國人長得真高大啊。
那個明國女人長得真漂亮,以後娶老婆就娶明國女人。
明國遍地都是絲綢,米飯多的吃都吃不完。
吉江其實是明國某個大人物的私生子,這兩個明國人是來幫他成為大名的。
......
第二天,吉江就派高岩對高田城開始了一波大的清洗,流民、浪人只要沒有作奸犯科的都被趕出了城,情節比較嚴重的現場抓捕,一時間監牢人滿為患。
倒是街面上清淨了不少,雖然沒了那些惹是生非的浪人治安好了不少,但是大肆抓捕浪人擾民,老百姓也變得沒生意做,也沒法說是好使壞。
薑宇作為苦主,仔細的看著每一個抓捕的人,但是左看一個不是小野,右看一個也不是小野,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吉江見狀熱心的說道:阿薑小姐身體不舒服嗎?
薑宇皺著眉說道:沒想到高田居然有這麽多的罪犯,這才第一天,恐怕還有不少罪犯沒有抓到啊。大人能保證我們的商路不出問題嗎?
吉江自信的說道:這一點請您和呂君放心,與呂君的合作是我們高田人現在最重要的事情,誰敢攔在這條路上,誰就是在與整個高田為敵,必定粉身碎骨。
既然沒有小野直人,薑宇也就沒有了看下去的心思,起身告辭,任由吉江拷打那些浪人。
雖然有些浪人罪不至此,但又誰會在乎呢?
如果不是有人偷了明國人的錢財,吉江也不會大出血,不止賠了薑宇兩人一天的花費,還將自己獨吞的財富分給了國人,吉江的恨意可想而知。不一會慘叫聲就消失了,整個監牢充斥著汗臭、血腥氣和屎尿混合的味道,令人作嘔。
望著一臉憂色的薑宇,呂憲問道:怎麽了,一臉不開心?
薑宇吐了口氣說道:沒有,今天抓的人裡面沒有小野。
呂憲正在下棋的手不禁頓在半空,然後默然的收起了棋子,緩緩吟了句:死生無常事,得失寸心知。
薑宇怒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念你的破詩!今天沒抓到小野直人,明天沒法抓,最快也要等到後天的下午,我們進這個世界是在前天的上午,算下來只剩兩天,你難道真的想死在這!
呂憲平靜的說道:坐,陪我下盤棋。
薑宇隨手下了個地方。
呂憲笑著說道:自我通讀陰符經以後,靠著從陰符經裡學來的東西,東突西闖,謀局布網,雖說不是戰無不勝,卻也是勝多敗少,鋒芒太盛。但是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我這種結局也算天理循環了,生氣是沒有用的,解決不了問題。
薑宇心不在焉的亂下著棋子說道:我不是來聽你講光輝歷史的。我想知道你還有什麽後手,才能在兩天的時間找到小野。
呂憲一臉平靜的說道:沒有了。
薑宇猛地抬起頭驚道:沒有了!!
呂憲微笑著說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哪有那麼多的後手。就算智計百出的諸葛孔明,也有上方谷功敗垂成的時候,更何況是我。想要找到小野直人必須要借助這些藩主的力量,兩天能取信一個人已經到了極限。既然今天沒抓到就不必再抓了,沒有意義,安安心心的看那些武士比武,學好刀術才是你現在該想的。
薑宇一時之間也不用知道說些什麽,只能默默地下棋
呂憲繼續說道:一會下完棋你去練練刀,盡快恢復實力,離開這座城市恐怕不容易,吉江的人必然會是阻礙,明天招攏的武士一定要分化開來,選一個外藩的人做心腹,再不濟也要是個浪人,絕對不要信任高田城裡的人。
薑宇看著呂憲平靜的說道:你在安排後事。
呂憲答道:對。雖然不了解隧道是怎麽抽取試練者生命力的,但最後一天絕對不會平靜。
我們必須在第六天離開高田,就算吉江往隊伍裡塞人也不用理會,不然我會死,你也會死。
帶上一切我們能帶走的東西,不要留下任何追查的痕跡。要一份地圖,出了城就走大路往內陸走,讓拿你刀的那個人殿後,清理一切人為留下的痕跡。然後留意隊伍裡那些圖謀不軌和抱團的人,想辦法處理掉,還有一定要讓隊伍裡所有的人受傷,最好是不輕不重的那種。
薑宇有些失落的說道:看來你是真的沒有辦法了,不然不會選擇這種逃避式的撤退方式。
呂憲正色地說道:逃避雖然可恥但是有效,漢高帝對項羽屢戰屢敗,把親生兒女屢屢踹下車,就為了跑的快一點,但笑到最後的就是這位流氓天子。
呂憲繼續道:看來這幾天順風順水的事已經把你迷惑了,這個吉江絕對不是個能夠小瞧的人物,。這種土皇帝在民間的威望都是很高的,他一聲令下,我們就是整個高田的敵人。那麽多人,每人一刀都夠我們死上萬次了。到時候我大概會被亂刀分屍,而你恐怕會成為整座高田最著名的娼妓。畢竟一個美麗高大的明國女人,對於任何日本男人都是有吸引力的,記住,我說的是任何。
薑宇知道呂憲在安排後事,而且自己也確實小瞧了這個代城守吉江,渾然忘了這個整天陪著笑臉的矮子也是一個管轄著上萬人的一方領主,就算被呂憲玩弄於股掌之間,不代表自己也有小瞧他的資格。
薑宇忽然問道:你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呂憲回道:我就是我,從內而外,一以貫之。
薑宇了然地說道:怪不得你騙人的時候顯得這麽真誠。
呂憲反駁道:我自學有所成以來從未騙過任何一個人。
薑宇反駁道:這個吉江你沒騙?
呂憲嘿然一笑,說道:這我可真沒騙他。中國出現火繩槍的時間就是在明朝,所以現在的我自然也是明國人,至於說絲綢生意,不好意思,我叔叔就是賣床上四件套的,裡面就有蠶絲被。
薑宇微張著嘴,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這種似是而非的答案真算起來也不算錯,呂憲家裡確實是明國做絲綢生意的。
呂憲忽然把棋子一丟說道:不下了,你心思沒在下棋上,練刀去吧,明天將會是我最閃耀之時,你要看好了,以後碰到文修派會少吃些虧。
薑宇一下按住呂憲收棋盤的手說道:你都要死的人了, 帶著那麽多秘密下地獄也是浪費。不如教教我,就當找個傳人。
呂憲笑了一下說道:你倒是變聰明了,問吧,我隻回答一個問題。
薑宇正色道:什麽叫文修武煉?
呂憲差異的說道:這個問題已經回答過你了吧。
薑宇答道:上次你沒安好心,而且說的雲裡霧裡的,感覺在故意藏著很多東西。
呂憲面色一凜說道:我可以跟你講明白,但是你以後的路必然會打上我的影子,終生不會有大的成就,這你也願意?
薑宇答道:我不是你跟趙北川,沒有那麽大的慧根,成就低點就低點吧,總比困死在褪凡境要強。
呂憲深吸了口氣說道:普通人想要褪凡入修,要麽先想明白然後去做,要麽先做好然後再倒逼思維加強,這就是所謂的文修武煉,很多學派都有這方面的描述,其中說的最玄乎的就是佛教的知覺論。反倒是儒家書讀千遍其義自見算是武煉的好法子。
文修者好謀,說的是文修派通常心機深沉,擅長謀定而後動,極少依仗自身武力硬碰硬解決問題,歷史上的周瑜、曹操、司馬懿、諸葛亮。武煉者剛烈,說的是武修派通常更依賴於自身的勢力,通過強權壓迫來解決問題,比如關羽、白起、呂蒙。
薑宇喃喃的說道:就像政治家跟將軍一樣,對吧。
呂憲答道:也可以這麽理解,這個問題問完了,練刀去吧,我累了,需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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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覺論:先知而後覺,先決而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