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鐵領著李長笑和李鈺兒徑直走到了登記台前,坐在登記台另一邊的幾名工作人員隨即打量了一下三人。
數息後,其中一名消瘦的中年男人拿起登記台上臥著的短筆,隨即便是頭也不太抬地冷聲道:“姓名,年齡,籍貫。”
聞言,李鈺兒先是上前兩步,隨後輕啟紅唇淡淡應到:“李鈺兒,十二歲,白石鎮李家村。”,說完只見那名中年男人握筆在登記簿上“唰唰”地寫著。
片刻後,中年男人揮手示意李李長笑可以過去了。見狀,李長笑一個箭步閃到登記台前,險些撞了上去。環顧一眼,發現四下無人注意,才輕舒一口氣,隨後淡淡說到:“李長笑,十三歲,白石鎮李家村。”
簡單登記完後,中年男人探出左手,從登記台上放著的一個黑色鐵盒中取出兩塊褐色的木牌,隨即遞給身前的李長笑和李鈺兒,並沉聲叮囑二人:“這是測試的號牌,好生收著,別弄丟了,這可不能補辦。”
兩人伸手接過木牌,只見李鈺兒手中木牌上寫著:一千九百零一,李長笑的木牌上則是:一千九百零二。
顯然兩人的號碼都不算靠前,不過也勉強算比較不錯的,畢竟現在他們身後的隊伍已經直直地排到了幾裡之外。
“好了,一共四塊下品元石。”,男人輕聲道。
“給!這是四塊下品元石。”,李長笑從腰間懸掛的布袋中掏出四塊元石,遞給了男人。
收起號碼牌後,三人便前行與李嘯和林夢會合,隨後眾人徑直朝祭壇內走去。
祭壇內部極為寬敞,祭壇之上沒有穹頂遮蓋。此時可以清晰地看見蔚藍的天空中,一團團柔軟的雲朵,在微風拂動下,隨意地變幻著形態。
祭壇中央是一片空曠的廣場,廣場中心處,一座高台拔地而起。
李鐵幾人目光落在了祭壇西北處角落了,拉著李長笑和李鈺兒,快步走了過去。
一刻鍾後,幾人來到了建築物西北角的第三層樓上,在第一排找了處人影稀少的位置,便是並肩坐下。由於幾人進來的較早,此時祭壇內的人群算不上擁擠,所以眾人一路走來還是比較輕松的。
不足一盞茶的功夫,生性愛動的李長笑卻是坐不住了。雙腳一蹬地,就從座位上躍了起來。挺著身子,徑直走到了第一排最前面的圍欄處,雙手搭在木欄上,踮起腳尖,俯下頭朝祭壇四周張望。
良久,李長笑在祭壇正西方的一處角落裡發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一名中等身高的黑衣少女,此刻便是靜默地正襟危坐著。少女面龐上懸掛著的一層黑色薄紗,恰到好處地遮掩住了臉部上的喜怒。
李長笑的目光靜靜地落在少女身上,不覺間便是看得有些入神,竟是連身邊驀然站立了一道嬌俏的人影都未曾注意。
“喂,你在幹嘛呢?看得這麽入神。”,嬌嫩的聲音隨即在耳邊響起。
李長笑先是心底一怔,隨即緩過神來,連忙擺手解釋:“沒,沒看什麽。”
聞言李鈺兒便不再說什麽,只是靜默地站在李長笑身邊,踮著腳尖朝祭壇下方看去。兩人並肩,佇立良久。
不知過了多久,祭壇的廣場上已經布滿了行人,四周建築裡的位置上已然零零碎碎地坐著幾道身影。
又過去了一個時辰,廣場上的人影逐漸散去,四周的建築內,此時已是座無虛席。
祭壇西北角的三樓上,已經在此處等待了良久的李長笑一行人,此時略微顯得有些倦意。
李長笑臉上流露出了些許焦急之色,片刻後撅著小嘴就向李鐵喚去:“阿爹,祭典還有多久才開始啊,等得我都餓了。”,說完還不忘朝略顯凹癟的肚子上摸了摸。
瞧見李長笑這副模樣,李鐵嘴角上便是微微一笑:“笑兒莫急,我估摸著就要開始了,你若是餓了,爹的包袱裡還有些許乾糧,你暫且拿著墊墊肚子。”,說完李鐵探出大手,寵溺地在李長笑的腦袋上摸了摸。
正在父子二人談話間,祭壇上方的空間卻是一陣扭曲,隨即四周厚厚的雲層瘋狂地朝外湧動著。扭曲的空間中不斷傳來怪異的聲音,頓時引起在場的眾人紛紛望向上方。
就當在場眾人困惑之際,遠處的天際上,一道黑色的身影,踏著虛空便是朝著祭壇上方逼近而來。只見那黑影掠過之處,空間一陣扭曲,隨即黑影消失不見,下一秒黑影赫然出現在先前位置前面的百米處,如此反覆數次,那道黑色的身影赫然來到了祭壇的正上方。
“踏空而行,這是化嬰境修士?”,人群之中頓時響起一道高亢的聲音。
“不對,還有縮地成寸,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空神境高人。”,片刻後又響另一道同樣高亢的聲音。
聽了這些話,李長笑渾身上下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特別是先前目睹了那黑衣人的神采英姿。踏空而行,縮地成寸,多麽的令人心馳神往,這就是修行巔峰的姿態嘛!緊緊只是一個簡單的行進動作,都是具有這般排山倒海的氣勢。李長笑瞪大著雙眼,直直地盯著前方上空中懸浮的黑色身影。內心深處被驚起的波瀾,久久未能平複。
虛空中站立著的那道黑色身影,停頓片刻後,徑直朝位於下方廣場中央的高台落去。黑影俯衝而下,其所掠過之處,引起四周空間一陣扭曲,隨即黑影在半空中消失,瞬息間,百米開外的空間中先是一陣扭曲,隨即黑色的身影赫然出現。數息之後,黑色身影已然落在了高台之上。
定睛看去,那黑色的身影高大健碩,一道黑色鬥篷遮蓋住其高大身軀之上的發頂,鬥篷之下,一張藍色的繪著怪異面孔的面具覆在其臉龐上。
高大的黑衣人挺直身軀,朝祭壇四周環視一圈。隨後面具之下傳出一道低沉且空洞的男性嗓音:“歡迎諸位前來參加我黎疆大祭,吾乃黎疆大宰座下二祭司,敕淵。今日的祭典由我主持,各位且稍安勿躁。”
“阿爹,大宰是什麽,聽上去很厲害的樣子?”,樓上的李長笑聽了黑衣人的話後略感疑惑地問道。
李鐵撇頭看了一眼李長笑,隨即又望向樓下的高台,:“所謂的大宰就是傳說中我們黎疆一族的主神,但是據傳言,早在上古之際那場諸神之戰中,大宰就已經隕落了。據說,大宰隕落前曾在我們黎疆留下一道神魂,並以此來庇佑黎疆子民。”
“這麽說來,大宰比大祭司和二祭司還要厲害許多咯!”,李長笑追問到。
“那是自然,傳說巔峰時期的大宰位於十二主神之列的,那可是凌駕於仙人之上的存在。不過傳說終歸只是傳說罷了,也無從考證。即便只是仙人那般的存在,離我們這些凡人已是非常遙遠。”,李鐵從容地向李長笑解釋著,最後一句話中卻是流露出了些許不甘之意。
聽了李鐵的一番話,李長笑似乎領會到了什麽,於是便不在說話,一個人靜默地沉思著。
大約半柱香後,廣場中央的高台上已經站著一排頭頂黑色鬥篷,臉戴藍色面具的黑衣人。這排黑衣人,被先前那名喚作敕淵的男子從中間隔成兩半。敕淵左右的黑衣人,手中紛紛持有一柄紫色的權杖。
“大祭開始,全場肅靜。”,敕淵揚起的那道高亢且空洞的聲音響徹全場。話音剛落,祭壇之內歸於寂靜。
“起祖韻,迎大宰。”,敕淵話音落下,左右兩側站著的幾名黑衣人旋即朝兩邊散開,數息間便在高台上圍起了一個黑色圓圈。圈成之後,所有黑衣人紛紛跪倒在地,手中的權杖也順勢放臥在各自身側。
隨後,敕淵祭出九枚紫色符印,旋即右手一揮,九枚符印紛紛凌空飛出,其中八枚徑直飛到了高台的東、南、西、北、東北、西南、東南、西北這八個角落。其余的一枚則是高高地飛起,徑直朝高台正上方飛去,大約飛至百米高空,那枚紫色的符印一陣搖晃後不斷朝四周瘋狂地擴張。數秒之後,那枚符印已經遮蓋住了整個祭壇的上空。
望著天空中那道巨大的紫色符印,敕淵揚著高亢空洞的聲音吟唱著一串聽不懂的咒語。
隨後,跪在地上的幾名黑衣人頓時握住身邊的紫色權杖,繞著祭壇手舞足蹈地轉起圈來,腳下一邊轉著圈,嘴裡一邊念叨著奇怪的咒語。
幾息過後,敕淵再次念起先前的咒語,旋即引動周身的真元,隨後探出雙手結印,片刻後,天穹之上罩著的紫色符印上刻著的銘文旋即泛起紅色的光芒。
“轟隆…轟隆…”空中一陣巨響之後,一尊高大威嚴的紫色法相赫然凌於祭壇中央的上空。法相盤腿而坐,左手自然地覆於左膝之上,右手拇指與無名指撚合,平浮於右胸前方。
看著天空中那具高大威嚴的法相,在場眾人不禁生出一股敬畏之意,當下便是不約而同地站起身來,朝著天空中的法相恭敬地鞠了一禮。但是其中卻有一道瘦小的身影格外突兀,只見那道身影徑直站立在祭壇西北角的三樓之上,他沒有躬身行禮,而是目光呆滯地望向天空中的那道法身。
顯然,李長笑感受到了那具法身所帶來的威壓,但是他卻沒有為之臣服,因為在他看來法身雖強,卻已是作古之物。同時這也與他一貫秉持著信念相關,那就是不屈於強者的淫威之下。在他看來,天下眾人生而平等,沒有誰比誰更加高貴,也沒有誰是天生就具有享受他人躬身之禮的資格。因此,當在場眾人選擇屈身行禮時,李長笑選擇挺直身板,傲視蒼穹。盡管一旁的李鐵和林夢等人也跟隨眾人躬身行禮,但是李長笑並未阻攔。因為他知道,那是他們的信仰,就像自己也有自己的信仰一般,而要想真正地阻止他們,就只有讓他們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信仰是錯的,但是那又談何容易。
樓下祭台上,敕淵仰著腦袋,高高地朝兩邊揚起雙手,如眾星捧月般地對著上空端浮的大宰法身。另一邊,祭台上那群圍成圈的黑衣人再次跪倒在地,隨後各自面朝人群的方向,昂首挺胸順勢高高地朝兩側揚起雙手。
在場所有人各自保持著自己的姿勢, 良久後,祭台上的敕淵才揚起高亢空洞的嗓音:“祭成,禮畢。”話音剛落,在場眾人緩緩站起身子,觀樓上的人群紛紛重新坐下。祭台上的幾名黑衣人拿起權杖,紛紛以敕淵為中心,向其靠攏並一字排好隊伍。
就此,大祭落幕。果然,莊嚴的儀式都是簡潔利落的。場上看熱鬧的人群紛紛散去。之後就該輪到了令李長笑念念不忘的開脈儀式,那些尚未離去的人想來也是為了開脈儀式。
經過一番整理之後,祭壇的廣場上豎起了一圈高大的灰色石碑,細細數去總共有九道石碑,赫然是被圍著廣場中央的圓形祭台立了起來。
之前參與祭祀的那群黑衣人,紛紛站立在九道石碑之前,一道石碑左右兩側各有一人。而那名叫作敕淵的黑衣男人仍然矗立在祭壇之上,男人挺著筆直健碩的身軀環視著四周,想來以他那種層次的強者在場眾人的一舉一動輕易便可洞悉,但是強者都是有尊嚴的,一般也不會行這等卑劣的窺視之舉。
九道石碑前,十八名黑衣人正在井然有序地安排前來的眾人接受石碑的測試。
另一邊,祭壇西北角的三樓之上,李長笑百無聊賴地倚在木欄上,低著頭望向祭壇正西方的某個角落裡,好像在尋找著什麽。最終,還是不盡人意地仰頭長歎一聲。
由於他和李鈺兒的號碼不算靠前,根據目前測試的進程來推斷,估計也要兩個時辰後方才輪到他們。
一旁的李鈺兒似是感覺到了困意,倚著李嘯那隻算不上粗壯的胳膊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