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后宮到慈寧宮的路上有一條人造河流,河上有一座石橋,石橋主體是由一整塊的大理石雕刻而成,堅固且精美。但是此刻,這麽堅固的大理石橋卻從中間端斷成了兩截。
“娘娘,不可動怒,您正在突破的關鍵時刻,萬萬不可動怒啊。”
石橋的殘骸落在河水中,一個美豔的人影懸在河水上方,雙腳踩在水面上,身體隨著河水的流動上下起伏。周圍的宮女太監驚恐的看著這一幕,但是沒人擔心水面上的那個女人的安危,因為那女人乃是塗靜天妃,整個后宮修為最高的女人,也是整個帝國修為最頂尖那一批的存在。這堅固的石橋就是被這個女人的怒氣活生生震斷的。
“我不動怒?那賤人是什麽意思?先帝是我害死的,沒錯,就是我害死的,又能怎樣?!”
見到天妃娘娘如此口不擇言,彭公公連滾帶爬的下到河邊,他修為不高,不能像塗靜天妃那樣在水上站著,只能一邊招呼旁邊的宦官劃船過來,一邊提示天妃娘娘,有些話不要當著外人面說。
“天妃娘娘,不可胡言,不可胡言啊。”
小船很快劃過來,彭公公揮退那個劃船的太監,自己親自擺著漿,到了塗靜身邊。
“娘娘。”
“你先別說話。”
還沒來得及開口,彭公公就被塗靜天妃打斷了話頭。
“我問你,先帝是怎麽死的?”
塗靜天妃站在水面上,剛才石橋斷裂,濺起水花無數,但她身上衣物沒有一點水痕,如此劇烈的震蕩,天妃的頭髮也沒有一絲絲散亂。彭公公只看到那雙盯著自己的美目此刻有點點水珠將要落下。
“先帝。。。”
彭公公猶豫著。
“先帝與異族交戰,英勇戰死。”
彭公公最後還是隻說了這一句。
塗靜的臉低了下去,片刻再抬起,眼淚也沒了,怒氣也沒了,仿佛剛才發怒震斷石橋的人不是她一般。
塗靜優雅的提起裙擺,邁步踏上彭公公劃著的小船,在船幫上坐了下來。
“回宮吧。”
彭公公松了口氣,暗道又過了一關,此時岸上聽到聲響的侍衛已經圍了過來,彭公公朝他們揮揮手,示意這邊無事,劃著船朝著上遊慈寧宮而去。
“去查一下那個賤人的來歷。”
正在用心劃船的彭公公時刻都在注意自己主子的動作,聽到主子吩咐,趕忙應答。
“奴婢早就查過,那賤人是四月前入宮的,乃是觀音院送給太后娘娘的生日禮物。”
好奴才就是這樣,什麽事都做到領導前頭。
“厲害呀,不過觀音院也教妓子功法嗎?”
他們談論的這個人,那是目前賢德太后身邊最得寵的面首,李策。此人生的相貌英俊,瘦削,皮膚白淨,留著長發活像個女人。
“據說此人是陳相國的義子,早年跟隨陳相國身邊,他可不是被賣到觀音院的,是自己去觀音院學習的。”
“那就是早有預謀。”
塗靜天妃沉思了一下。
“陳天童不是太后的老相好嗎?怎麽還允許李策這樣。”
“天妃娘娘有所不知。據卑職調查,就是陳天童送李策去的觀音院,然後指使觀音院把李策送給太后的。”
彭公公很得意自己的調查能力,一邊講話,劃船的輕松了些。
“他這樣做有什麽好處?莫不是老了,身子骨不行了,受不了太后索取?”
“不是,據奴婢所知,是太后先厭棄了陳老相國,具體原因,老奴就不知道了。”
這原因彭公公不知道,塗靜卻能猜到,她跟太后是幾十年的閨中密友,太后是個什麽喜好她最清楚。賢德太后自從與武德天帝鬧翻之後,好像就對那些外貌粗狂的男子沒了興趣,反倒喜歡這種不男不女的類型。
“這樣的話,他處處針對於我就說的過去了。”
彭公公也能明白,塗山氏代表的妖族派和陳天童代表人族派在前朝鬥得厲害,如今朝中名義上是新帝秉政,但實際上大小事宜都是太后親自掌管,原本陳天童靠著跟太后的老情人關系還能和塗靜天妃這個閨中密友打個平手,若是陳天童被太后厭棄,那麽人族派在后宮就沒了奧援,會落入下風的。
送個面首給太后,維持兩邊的平衡,並且尋找機會破壞塗靜玉賢德的關系,這應該就是李策入宮的任務了。
“娘娘,您也不用太過動怒,那李策也就嘴上厲害,所謂;櫻桃何愛,馬槐何酷。這李策啊,我看他長不了。”
船很快到了慈寧宮的一處岸邊,彭公公先下船,然後扶著塗靜下船,同時嘴上還在開導塗靜天妃。
“說到這個觀音院,那個什麽蘭玉郎是不是應該到了?”
彭公公一愣,心道這天妃娘娘跳躍性太強了,剛還在討論朝中大事,一下子就蹦到個妓子身上,彭公公一下差點沒反應過來。
“是了娘娘,今天一早奴才就派人去接了,此刻應該已經到了。”
“本宮聽人說,那蘭玉郎是你現在這具身體的發小是不是?”
塗靜拉著彭公公的手,一起往慈寧宮方向走,一直在河兩岸跟隨的太監宮女連忙往這邊趕,有人還抬著轎子。
“說不準。”
彭公公聽到塗靜詢問,略一思索。
“奴婢已經派人去查了,應該今天就能回來。”
“所以你才安排人今天去接他?”
“也不全是,娘娘,今天是觀音院的拍賣日,今天去接,不會太惹眼,雖然您在后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有些事,還是要背著點人的。”
河邊的路坑坑窪窪不太好走,過一個大樹根的時候,彭公公過的很吃力,還要塗靜天妃拉一下才勉強過去。
塗靜將彭公公拉過來,幫他拍拍身上沾染的塵土。
“當初讓你選了這麽個沒有修為的身體,真是虧待你了,等一紀,再等一紀你就可以換身體了,到時候給你挑個金丹修士的身體。”
聽到天妃娘娘的話,彭公公搖搖頭。
“不必了娘娘,一開始的時候,我也很惱恨這具身體,但是到了現在,我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當年那個老牛,還是現在的彭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