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大堂中,王府管家李得福一身綾羅綢緞,坐在主位上重重一拍驚堂木,厲聲喝道。
被五花大綁,強迫跪在案前的年輕將軍秦霜依然一臉倔強,哼道:“我早就說了,此案與我無關,秦某本是案發後才被王爺調來的玉京城,如何有時間去作案?”
他是不是凶手他自己還能不知道?
再說,他雖然自問沙場武藝不錯,但豈有那個實力能夜闖戒備森嚴的王府?
李得福卻濃眉一豎,面露怒色。
一枚青色銅錢被他狠狠丟在地上,發出叮鈴的響聲。
“那你說,這是什麽?”
秦霜只是淡淡看了一眼。
“不過就是一枚銅錢,有什麽稀奇的?”
臉上不屑之色,一閃而過。
李得福卻咬著牙,憤怒強調道:“這可不是普通的銅錢!”
秦霜冷笑道:“那是什麽銅錢?”
李得福強忍著給他上刑的念頭,伸出手指,語氣悠長道:“難道你就不曾聽聞過買命金錢?”
秦霜哼道:“我管他什麽買命金錢還是什麽買命銀錢,在我眼中,這不過就是一枚普通的銅錢。”
怎麽?
就因為在他身上找到了一枚銅錢,就想定他的罪?
這千古奇冤他可不背!
李得福悠悠道:“但你不可否認,這枚銅錢是在你身上找到的。”
秦霜仰著頭道:“不錯,那又如何?”
軍中人物,向來不屑說謊。
李德福立刻走下來,蹲在地上將銅錢翻了個面,露出刻有數字:十六的那面遞給秦霜看。
“好,那你解釋解釋,你的銅錢怎麽背面還刻了數字?與我們的大夏通寶不一樣?”
秦霜瞪大了雙眼,仿佛也是第一次看見。
只見那銅錢背面的確有兩個數字:十六。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盡管這豆大的數字已經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給切開,銅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劃痕,但卻絲毫不影響人看清那兩個數字是什麽。
“這......”
“哼哼,現在笑不出來了吧?而且據我所知,秦霜你百家兵器裡最為熟稔的便是劍法。”
李得福收回銅錢,在秦霜面前得意撫須道。
此時,坐在一旁的馬致遠也連連拍掌,若有所指道:“世子爺可就是被一劍封喉,屍首分離的呀。”
“你們先給我說說這買命金錢的說法。”
意識到自己被陷害,秦霜語氣弱下來,淡淡要求道。
他清楚自己身上可能有銅錢。
但絕不可能有這樣一枚銅錢。
李得福輕笑一聲坐回上位,沒有說話。
卻是馬致遠在旁微笑著為他開口解釋。
“這買命金錢呐,江湖上素有‘金錢索命,青錢買命’的說法。”
“是一對?”
不待他說完,秦霜便開口驚道。
他並不是蠢貨,到現在也隱隱猜出了個大概。
馬致遠果然朝他點頭讚許道:“不錯不錯,秦將軍不愧是少年俊傑,這買命金錢卻正好是一對!”
秦霜接著猜道:“一金一青,所以世子爺被刺現場是不是也留下來了一枚這樣相似的銅......金錢?”
馬致遠臉上笑意更甚,讚道:“不錯!”
秦霜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緩緩道:“巧之又巧的,那枚金錢是不是背面也像我今天身上這枚一樣,刻著兩個被劃斷的數字十六?”
馬致遠臉上的笑容已經收斂不住,發出聲音:“看來秦將軍也終於識時務,不再掩藏自己的身份了。”
秦霜卻立刻轉頭,苦笑著道:“我現在說,這枚銅錢不是我的,你們肯信不肯信?”
還沒等馬致遠和李得福出言拒絕。
他便接著開口道:“你們肯定是不會信的,畢竟誰會把自己的錢放在別人身上?”
買命金錢,無論是金還是青,其正面樣式大小與大夏通寶可謂幾無二致,只要別不小心露出背面,是一定能花出去的。
當然不會有正常人會把能花出去的錢放在別人身上。
李得福和馬致遠聞言同時撫須而笑。
“事到如今,你可還有什麽好狡辯的?”
“秦將軍,我為官多年,你聽我一句勸,還是老實交代作案過程和手法,以免接下來白白遭受一頓皮肉之苦啊。”
秦霜臉色蒼白,卻依然搖頭道:“不,就算如此,我依然要說,這錢是別人塞給我的,有人害我。”
李得福質問道:“你說這是有人偷偷塞給你的,可有證據?”
馬致遠的眼中也露出失望道:“秦將軍你武藝高強,試問誰能在不知覺的情況下,偷偷在你的身上塞下一枚這樣的銅錢而不被絲毫察覺呢?”
言下之意,不要負隅頑抗。
坦白從寬,他也好應付上面的差事。
秦霜卻一臉正氣的解釋道:“平日裡自然沒人能做到,哪怕是我睡覺也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在沒有下迷藥的情況下,偷偷在我身上留下這樣一枚銅錢,可是昨晚不一樣!”
李得福冷哼道:“有什麽不一樣?就憑你去了一趟天香樓?”
看來他們已經詳細調查了秦霜最近幾天的行蹤。
秦霜見此也不遮掩, 理所當然道:“既然你也知道我昨夜去了天香樓,那你就該知道我是有被陷害的嫌疑的,何況我昨晚喝的那麽醉,給足了真凶可乘之機。”
李得福冷冷道:“可是據我所知,你昨夜明明定了個臨湖的雅間,一直一個人待著?”
秦霜卻搖頭道:“不,期間有人進過我的房間。”
李得福當即問道:“是誰?”
秦霜答道:“一個女人。”
李得福連連逼問道:“什麽女人?叫什麽名字?長什麽相貌?”
秦霜沉思良久,緩緩回憶道:“是個紅衣服,皮膚很好,身體很香的女人,其余的......抱歉,我記不清了。”
李得福寒聲道:“所以你就拿這個來糊弄我?”
天香樓裡,這樣的女人可以說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秦霜卻咬著牙道:“我絕沒有騙你,我願意以我在軍中的名譽發誓!”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以自身在軍中名譽發誓。
名譽若真掃地,日後在軍中如何立足?
李得福眯眼望著他,仿佛是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麽蛛絲馬跡。
良久。
“好,那我就信你一次!”
“不過現在我也要你帶我去天香樓指認那位姑娘,如果你找不到,依然還是你的罪!”
秦霜定定看著前方空氣,沒有說話。
他正在仔細回憶昨晚所有的細節。
盡管昨夜那紅衣女子給他帶來的快感很美妙,但他可不願意為了一夜歡愉就甘心背上這樣一個抄家滅族的大黑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