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文信飄然而至,笑道:“賢兄,不知道你給金聖相出了什麽主意?可否透露一二?”
張浩宇沉思片刻,為難道:“這是機密,周聖相暫時不準外宣。賢弟莫急,等周聖相稟報地老之後,你自會知道內容。”
“哈哈……”韓文信皮笑肉不笑道,“賢兄何必誆人?你我心知肚明,咱們出的主意或是誓死抗爭,或是以進為退,很明顯金聖相不會奏報,地老更不會采納。你我忙來忙去,不過是白忙一場。賢兄是聰明之人,自然早就看透,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呢?”
“唉,有時候難得糊塗!”張浩宇感慨道,“人越是聰明,越容易傷感。賢弟既然知道咱們都是竹籃打水,又為何故意追問?莫非別有所圖?”
韓文信神色凝重道:“你我所圖都是為了神龍教,別無二致。如果非說有什麽區別,不過是道路不同而已。雖然道不同,但殊途同歸,算是志同道非。”
“志同道非……”張浩宇喃喃自語道,“好個志同道非!賢弟放心,得道自然多助,失道必然寡助,如果有人非要一意孤行,那就是自取滅亡!為了聖教,我也算盡心盡力了,其余的看天意吧!”
“天意難違!”韓文信負手笑道,“從古至今,倒行逆施都會眾叛親離,跪地乞降只會土崩瓦解,這是天意,也是大勢所趨。賢兄這麽聰慧,應該懂得順勢而為,順應天意。”
張浩宇沉思許久,歎息道:“如果真是天意,我自會擇木而棲。”
韓文信大喜,躬身道:“賢兄是古今大賢,必能得善終!”
張浩宇面色凝重,拱手道:“我能不能得善終不重要,希望聖教能得善終!”
兩人心照不宣,一起朝遠方走去。
果然很快周君昊再度召集眾人,宣讀地老命令,封左聖禦鄭錦華為特使,前往天魔教議和。封右聖禦樊辰逸為特使,前往逍遙閣、天靜宮、兩盟商議處置孝聖童一事。命紫龍堂、墨龍堂和紅龍堂約束教徒,不得滋事。令黃龍堂停止招募英才,考核教眾,裁定優劣。派黃龍堂主率地煞、修羅前往江南巡視。布告江湖,秋後處斬聖教叛徒。
鄭錦華、樊辰逸齊齊跪拜,侍立一旁。
周君昊步下高階,神色威嚴道:“你二人可明白地老的意思?”
“是!”鄭錦華恭敬道,“無論議和結果如何,聖教尊嚴萬不能失。”
“如何保證聖教尊嚴不失?”周君昊追問道。
鄭錦華稍稍思忖,諂笑道:“不管天魔教提出什麽要求,文書措辭必須尊重聖教。”
周君昊欣然點頭,拍了拍鄭錦華肩膀道:“前途無量!”又詢問樊辰逸,樊辰逸恭敬道:“不管聯絡結果如何,聖教尊嚴萬不能有失。”周君昊繼續道:“如何能保證聖教尊嚴不失?”樊辰逸鏗鏘道:“不管四教提出什麽要求,必須尊重聖教優先處置的權力。”周君昊欣然笑道:“前程無量!”
眾人聽得雲山霧繞,唯獨韓文信和張浩宇深知其中詭詐。望著周君昊得意神情,韓文信心下暗嘲道:“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淵,可悲可歎!”
待眾人離去,周君昊獨獨留下木聖相曹致遠,囑咐道:“賢弟,有件事得你親自出手。”
“賢兄有事盡管吩咐!”曹致遠恭敬道。
周君昊幽幽道:“你也知道,眼下聖尊失蹤一個多月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原本地老打算等查明真相後,再決定聖尊人選,不過現在天魔教咄咄逼人,有些事得聖尊親自出面才行。”
曹致遠聽得一頭霧水,急不可耐道:“賢兄的意思是?”
見他兩眼茫然,周君昊招招手,附耳道:“如果能找到聖尊,請他主動退位,既可以安定聖教人心,又可以團結教眾,還能滿足議和要求,豈不是一箭三雕?”
曹致遠恍然大悟,滿臉詭笑道:“如果能請聖尊親自處斬這些叛徒,那才是真正的斬草除根,永絕後患!如此一來,豈不是一箭四雕?”
“哈哈……”周君昊皮笑肉不笑道,“地老真正的用意就在這!另外,如果聖尊回歸,那麽兩位聖童會不會迷途知返,回教恕罪?果真如此,豈不是一箭五雕?”
曹致遠暗喜,諂笑道:“賢兄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三日內必然救回聖尊!”
二人相視一笑,各懷鬼胎。
天賜正在前往雪峰山途中,眼見天氣炎熱,眾人便在附近茶亭歇息片刻。難得有片刻閑空,回憶往事,暗覺蹊蹺。當初聖尊上官甫無故失蹤,如今看來必定是地老派所為。為了斬草除根,地老派索性連五位聖童一起誅殺。只不過,天賜至今沒有想明白,地老既然已經誅殺聖尊,為什麽又要嫁禍聖尊?難道是為了瓦解聖尊派,收為己用?
想到這,他恍然明白,暗忖道:“當初如果不是有人暗中相助,我和天佑只怕早就命喪龍山。那個暗中相助之人會是誰?是聖尊派的人?他們為什麽隻救了我和天佑?莫非是奉了師父的命令?”他越想越心驚,越想越覺得背脊發涼。
閉上雙目,不禁想起香雪海打開密道的情形,想起聖尊派一路暗助的往事,想起梅園遭遇聖毒教跟蹤的事,想起江寧鎮聯手彭文博襲殺魔童宋軼峰的舊事,想起淳化鎮遭遇神秘人的情景,想起五指山混戰的往事……天賜忍不住心下暗歎道:“師父,你害慘我了,也坑了婉瑩!如果沒有遇到她,或許她也不至於受製於人。”
此時婉瑩正在雪峰山魔元殿賞花觀景,望著殿外戒備森嚴的護衛,負手笑道:“晴兒,殿外兩個護衛頭領看起來武功不弱,你有沒有信心能打贏他們?”
晴兒定睛望去,只見東面男子年約三十,濃眉大眼,薄唇無須,看起來眼神迷離,稍顯放蕩。西面男子也年近三十,尖嘴猴腮,濃眉小眼,面相透著陰險。見二人氣勢逼人,她苦著臉道:“小姐,這兩人一看就不好惹,我可沒有信心哦!再說,咱們現在內力被封,跟誰也打不贏,小姐別想啦!”
見她神色沮喪,婉瑩淺笑道:“打不贏也正常,這二人是魔嬰座下左右督主,算得上魔嬰的左右狗腿。東面這個看起來很婬蕩的是左督主袁偷香,擅長《禦火掌》,西面這個看起來很陰險的是右督主彭守玉,擅長《冰魄掌》。你記下,總有一天你要跟他們對決!”
“哦!”晴兒似懂非懂道,“小姐,我跟他們對戰,你打算跟誰對決?”
婉瑩玉指一點她額頭,笑道:“你呀,就屬你最機靈!你以為下山是這麽容易的?天魔教八位魔王、九位魔侍,宮殿都在魔元殿以下,也是下山必經之地。如果他們出手,誰來應付?”
“哦!”晴兒恍然大悟道,“不過,他們武功不弱,小姐一個人能應付嗎?聽說那個天魔王、魔天老和禦魔天武功出神入化,不亞於閣主,小姐還是不要冒險了,免得出事。”
婉瑩泰然自若道:“不用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等天賜來了,一切自然塵埃落定。”
待豔陽西斜,聖女薑夢雪領著眾人再度上路,傍晚時分,已經趕到分水關附近玉蒼山。下榻歸雁客棧,薑夢雪召集眾人到房中,囑咐道:“聖童不會善罷甘休,我太了解他了。眼下就快進入聖教地界,你們尤其要當心,決不能放松大意。要是魔元出了事,你們就自行去向魔天老解釋。”
眾人面面相覷,齊齊遵令。
薑夢雪依舊有些憂心,獨獨留下仙魔使史寶釵,漫不經心道:“寶釵,那個賤人有沒有招供?”
史寶釵立時會意,小心翼翼道:“聖女,冰兒嘴巴很嚴,對所有的事一概否認。屬下手段用盡,不過依舊撬不開她的口。不論是向魔元泄密,還是幫助魔元脫逃,她都堅稱是奉了魔天擎的密令。”
魔天擎是薑夢雪的父親,二人向來關系緊張,就算薑夢雪有所懷疑,也絕不會去求證。想到這,薑夢雪冷笑道:“魔天擎?賤人一向喜歡偽裝乖巧,自然惹人疼愛。既然她說奉了魔天擎密令,就是承認叛主求榮,再讓她嘗嘗噬心之痛。”
“這……”史寶釵驚道,“聖女,眼下魔元性命堪憂,正是需要增加戰力的時候,如果這個時候把她弄殘了,似乎對聖女不利,對魔派不利。聖女請細想,現在咱們已經得罪了聖童,如果魔天老再得罪魔嬰,只怕……”
這些道理薑夢雪早就一清二楚,只不過有時氣令智昏,一時亂了方寸。現在仔細想想,臉色稍稍和緩,強壓怒火道:“既然賤人是奉命辦事,那就放了她。告訴她,再敢背主求榮,兩罪並罰,必讓她嘗嘗錐心之痛!”
夜幕降臨,天賜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突然屋頂傳來陣陣腳步聲,隨後院中傳來劈裡啪啦的打鬥聲。他陡然坐起,剛反應過來,屋頂傳來一聲巨響,接著屋瓦齊齊落下,宛如冰雹般。霎時一個黑影飛身而來,一道火焰凌空襲下。
千鈞一發之際,冰兒從屏風後飛身而出,禦劍擊飛碎瓦,順勢抬掌化盾,撞散了火焰。沒等黑衣人落下,趕緊挾持天賜疾身倒退,避開了黑衣人致命一擊。定睛望去,見眼前黑衣人正是宋軼峰,忙禦劍幻影,且戰且退。宋軼峰步步緊逼,面色狠厲,兩掌齊出,很快燒得四周煙熏火燎。冰兒又驚又懼,一邊拚力迎戰,一邊退往門口。
這時院中打鬥正酣,神魔丞蕭楚睿掌禦雷珠,史寶釵掌心吐霧,兩人背靠背力戰三個黑衣人,早已左右難顧,漏洞百出。三個黑衣人或禦水珠,或狂風繞身,或禦雷珠,吊燈而般圍攻二人,未出十招,史寶釵先被生擒,蕭楚睿接著被擊潰。
聽到院中打鬥聲,聖女薑夢雪急忙披衣,疾步奔出房間,只聽四周異常安靜,院中更無一人。疾步奔到天賜房間,早有蕭楚睿、史寶釵二人跪地請罪。
蕭楚睿戰戰兢兢道:“屬下有罪,魔元被聖童劫走了!”料定薑夢雪必然震怒,史寶釵忙補充道:“聖女,聖童帶來三個幫手,隱約是成天魔侍、畜道魔禦和修羅魔禦。”
“董齊天?”薑夢雪又驚又怒道,“沒想到……天魔王為了搶功已經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派這麽多高手來,無非是不想讓我魔派出頭。三位魔禦和冰兒呢?”
史寶釵恭敬道:“已經去追聖童了!”
沒等她話說完,薑夢雪咬牙跺腳道:“起來吧,速速隨我去追!”
漆黑夜幕下,兩隊人馬在街上狂追不止,前面是宋軼峰率四個黑衣人一路狂奔,後面是天道魔禦韓昌坤三人一路急追。兩隊人馬前面隱約有兩人,一男一女,女子背著男子,慌不擇路。
跑著跑著,眾人已經被遠遠甩在後面,只剩宋軼峰一人窮追不舍。天賜余光一瞥,心下暗驚,低呼道:“躲入林中!”冰兒不假思索,直奔林中飛去。不知跑了多久,前面現出一座文昌廟,天賜急聲道:“繞廟而過,趁機躲進去!”冰兒應了一聲,飛身繞廟,迂回鑽入廟中。
“噓!”天賜指了指石像,低語道,“躲石像後面!”冰兒忙一閃而逝,躲入石像後。二人剛躲入石像後,外面傳來一陣巨響,仿佛有人撞倒了廟前石柱。隨著聲響越來越遠,四周又恢復了寧靜。
天賜低聲道:“趁宋軼峰已過,其余人尚未追來,迅速出廟,往西去!”二人剛到門口,外面傳來一陣聲響,天賜一驚,忙抓住冰兒肩膀。冰兒早覺察不妙, 急忙回身躲入石像後。
這時廟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一道火焰飛入廟中,燒著了石像前案幾,照亮了整個文昌廟。天賜二人如驚弓之鳥,忙屏息凝神,不敢動彈。
望著烈焰熊熊,宋軼峰冷眼掃視四周,喃喃自語道:“臭丫頭躲哪兒去了?”目光來回掃視,最後落在了面前巨大的石像上。他冷笑一聲,步步逼近石像,兩掌暗暗禦火。
恰此時外面傳來陣陣聲響,還夾雜著聒噪聲。宋軼峰一驚,回頭望去,只見一個身材偉岸,目光如炬的男子領著三個黑衣人來到廟前。見是成天魔侍董齊天四人,宋軼峰眉頭微皺道:“董魔侍,有沒有發現臭丫頭蹤跡?”
董齊天恭敬道:“屬下剛到,並沒有發現侍女蹤跡。”
宋軼峰抬眼一瞥尊魔使鄧天恩,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飛起一腳踢中他小腹,摔得鄧天恩齜牙咧嘴,口吐鮮血。沒等他起身,宋軼峰已經一腳踩在他腦袋上,怒罵道:“廢物,讓你在屋頂斷後,你連個臭丫頭都攔不住,養你何用?”
鄧天恩驚慌失措,趕緊求饒。
旁邊董齊天斜睨石像,若有所思道:“聖童,這破廟有沒有搜過?”
被他一點,宋軼峰陡然回過神來,陰笑道:“你不說,我險些忘了。這破廟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藏兩個人還是很容易的。武魔禦、宋魔禦、鄧天恩,你們三個去搜,搜仔細了!”
董齊天欣然點頭,鏗鏘道:“另外,去搜搜屋頂和附近。交叉搜尋,搜兩遍!”他一邊吩咐,一邊步向石像,目光如炬,透著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