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笑道:“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跟我回聖閣吧!”婉瑩含情脈脈道,“我有把握說服爹爹,相信我。”
“好!”天賜脈脈含情道。
婉瑩回頭招手,囑咐道:“子龍,你先回聖閣,告訴閣主兩件事。第一,上官聖尊還活著,應該就要開始反攻。第二,注意玄女教動向,以防不測。這兩件事關乎聖教存亡和興衰,你務必三日內趕回聖閣。”夏子龍遲疑不決,為難道:“小主,閣主命我全力護送你回閣,屬下不敢貿然回去……”婉瑩一眼識破他心思,笑道:“好吧,你要是不肯離開,就去附近小鎮寄封信回聖閣。”
不久閣主夏妙玄捏著一封信箋負手踱步,神色十分凝重。
見他眉眼帶愁,旁邊婦人靜靜站在一旁,一言不發。她柳眉高鼻,面龐消瘦,貌美如月,是中常侍牛合德。牛合德向來了解夏妙玄,只有遇到棘手的大事他才會來回踱步,沉默不語。
夏妙玄突然止步,回頭囑咐道:“合德,傳三道命令,一是召集四位樓主,養心閣議事;二是召集嵩嶽塔主、釋迦塔主募集高手,防范玄女教;三是命飛虹塔主、千尋塔主召集其余本閣兵馬待命,並派人日夜監視天魔教動向和神龍教動靜。”
牛合德愁眉道:“閣主,那小主怎麽辦?”
“瑩瑩?”夏妙玄笑道,“她是我夏妙玄的女兒,是逍遙閣的小主,只要我在,只要聖閣在,就沒人敢動她一根手指。去吧!”
不久四位樓主齊齊入殿拜見,其中東面為首的老者年約五十二歲,慈眉善目,長眉飄飄,滿頭銀發,看上去自帶仙氣,正是黃鶴樓主朝牧隱。西面為首的男子與朝牧隱年齡相仿,黑發虯髯,劍眉細目,看起來頗有氣勢,是嶽陽樓主關玉峰。二人身後一個滿臉橫肉,濃眉大眼,是滕王樓主水益睿;一個面龐消瘦,目光如炬,是蓬萊樓主范勝。
見四人到齊,夏妙玄抬手示意,眾人齊齊落座。夏妙玄端起香茶輕抿一口,神色凝重道:“最近江湖不太平,發生了兩件大事,一是天魔教、聖毒教和幽冥教聯手,有北伐神龍教的跡象。二是玄女教女帝出關,似乎準備整頓教務。你們說說,咱們該怎麽應對?”
朝牧隱捋著胡須道:“閣主,唇亡齒寒,如果任由三教滅了神龍教,咱們的周邊形勢將更加惡化。北有幽冥教,南有玄女教,西有天魔教扶持的傀儡,那時三面環敵,豈不是坐困囚牢?所以絕不能眼睜睜看著神龍教滅亡,必須在關鍵時刻拉他們一把。”
“不妥!”關玉峰冷眼一瞥道,“三教聯手實力強大,攻勢強勁,除非正道聯手,否則很難撼動他們。咱們面臨玄女教威脅,已經焦頭爛額,根本分身乏力,如果再招惹天魔教,只怕神龍教未滅,我聖閣先亡。屬下以為萬萬不可出兵,相反要集中優勢兵馬防范玄女教。何況神龍教這幫人毫無脊梁,咱們幫他們等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說不定他們會臨陣投降,與天魔教媾和,甚至反戈一擊,捅咱們一刀。不如坐山觀虎鬥,坐收漁利!”
“癡人說夢!”朝牧隱中氣十足道,“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如果不及早謀劃,必定措手不及。神龍教沒有及時處死前左聖禦彭文博等人,就已經表明了態度。我看神龍教有志之士不在少數,他們未必會同意與天魔教媾和,必會誓死抗爭。這個時候如果有人能施加援手,勝負未可知啊!”
關玉峰眉頭緊皺道:“就算要施以援手也不該現在,應該等他們兩敗俱傷之際,再坐收漁利。一來,咱們得先看看玄女教的動靜,防止她們半道偷襲;二來,要先試試神龍教的決心,以防他們中途倒戈一擊;三來,要觀望觀望天靜宮和兩盟的動靜,看看他們打算怎麽辦。”
“這是正解,但不是最佳選擇。”朝牧隱悠悠道,“剛才關樓主也說了,除非正道聯手,否則誰也無法抗衡三教討伐。如果等神龍教即將敗亡之際再出兵,到時候只怕已經無人敢在老虎嘴裡拔牙。只有趁神龍教實力尚在,聯合天靜宮等正義之士發兵援助,才有可能威懾群魔,保住神龍教,也保住聖閣。”
滕王樓主水益睿附議朝牧隱,蓬萊樓主范勝力挺關玉峰。
見眾人爭辯激烈,莫衷一是,夏妙玄抬手道:“不必爭了,本主已經心中有數。眼下全力做好三件事:第一,厲兵秣馬,枕戈待旦,防止玄女教偷襲;第二,招兵買馬,積蓄實力,做到進可攻退可守;第三,派人聯絡天靜宮、神龍教,探探他們的態度。”
眾人齊齊遵令,先後退去。
待眾人離去,牛合德飄然而至,憂心忡忡道:“閣主,探子來報,日前天魔教大亂,有人散播消息,說小主和魔元等人大鬧雪峰山,已經逃出天魔教。另有消息稱在玄女教地界發現夏常侍行蹤,同行六人,有二人疑似小主和右常侍,另有二人是孝聖童和義聖童,其余人不詳。妾身擔心小主安危,自願請命前往……”
“不必!”夏妙玄起身負手,望著殿外陰雲密布,歎氣道,“瑩瑩武功不弱,又有六個人護衛,足夠了。現在是多事之秋,我離不開你。傳令,夏園護衛暫時全部歸你執掌,待子龍回閣,聖園護衛再交給他執掌。”
牛合德欣然領命,疾步離去。她剛出了殿門,又被夏妙玄喊住。回身望去,只見夏妙玄隨手遞來一把雨傘,語重心長道:“山雨欲來風滿樓,帶上它遮風擋雨。”牛合德心神一蕩,柔聲道:“雨傘能遮擋柔風細雨,卻擋不住疾風驟雨。閣主是妾身的華蓋,只要有閣主在,妾身無懼風雨。”
望著飄然而去的牛合德,夏妙玄露出一絲欣慰笑意。瞅著陰風怒吼,不禁愁上眉梢道:“端午節後,風無好風,雨無好雨,看來神龍教要面臨一場大劫了!”
神龍教內,為慶祝端午佳節,眾人早已準備好了美味佳肴和各種活動,掛艾草、貼剪紙、采草藥、放紙鳶、佩香囊、拜神祭殿等。表面一派和諧,其實聖相殿裡早已劍拔弩張。
火聖相蕭永貴拍案怒道:“天魔教、聖毒教、幽冥教已經聯手,不日即將北犯,金聖相還要自相殘殺,難道要坐視聖教滅亡嗎?”
“自相殘殺?滅亡?”周君昊穩坐寶座,雙手拄劍,面色陰沉道,“彭文博、李正淳等人居心叵測,肆意挑起天魔教和聖教糾紛,他們才是想滅亡聖教!今日斬殺這些逆臣賊子,正是為了維護聖教大局,為了聖教祥和太平!”
“滿口胡言!”蕭永貴大怒,指著周君昊厲斥道,“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殺了這些拚死抗爭之人,你們就可以肆無忌憚卑躬屈膝,做天魔教的傀儡!說什麽維護聖教大局,狗屁!你們自斷臂膀,遲早斷送聖教!”
眾人面面相覷,土聖相張浩宇低頭沉思,木聖相曹致遠忙起身勸架道:“兩位聖相稍安勿躁,現在離午時三刻還早,不妨再等等,說不定地老很快就會有命令了!”
“地老什麽命令?”蕭永貴氣憤道,“無非是下一道斬立決!邪魔虎視眈眈,聖教風雨飄搖,還有人助紂為虐,妄圖賣教求榮!彭文博、李正淳等人令邪魔咬牙切齒,也讓他們心驚膽寒,連這樣的護教英才都容不下,汝等到底是神龍教的當家人,還是天魔教的看家犬?”
“放肆!”周君昊拄劍起身,厲斥道,“若非彭文博等人狼子野心,哪有聖教今日的危局?聖教與天魔教十年太平無事,難道不是地老英明決斷?誅殺逆賊,維護聖教大局,如此才能保全聖教。你等愚昧無知,肆意挑起對抗,自以為是拯救聖教,其實是葬送聖教!聖教敗亡,你等必屍骨無存!”
“哼!”蕭永貴冷笑道,“屍骨無存也比卑躬屈膝強!我蕭永貴寧願戰死沙場,也不會像某些人一樣心甘情願做喪家之犬!”
見爭辯不過,周君昊氣得摔劍怒道:“來人,上奏地老,彭文博等逆賊已經押赴盤龍台,是否立刻行刑!”
“且慢!”水聖相韓文信、土聖相張浩宇齊齊起身,異口同聲道。
見張浩宇也反對,周君昊如泄了氣的皮球,跌坐椅子上,面帶狠厲道:“張聖相,你為什麽也反對?”
張浩宇苦笑道:“周聖相,眼下天魔教是否會聯合聖毒教、幽冥教討伐聖教,你不知道,我等也不知道。既然大家都不知道,那咱們何必孤注一擲呢?不如暫緩行刑,先觀望天魔教動靜,如果他們鐵了心討伐我等,咱們就順勢赦免彭文博等人,讓他們陣前效力,為聖教遮風擋雨。反之,天魔教如果有心和解,咱們也可以秋後問斬,以平息眾怒。如此一舉兩得,豈不妙哉?”
周君昊稍稍平息怒火,瞅著韓文信道:“韓聖相,你想說什麽?”
韓文信冷笑道:“周聖相似乎有誤解,天魔教十年內不敢入侵,不僅僅是因為地老的議和政策,更是因為聖教元氣恢復,今非昔比。如果殺了彭文博等人,天魔教將更加輕視神龍教,入侵就是必然之事。反之,留著他們,對天魔教也是一種威懾。地老想議和,不妨拿他們當籌碼,既可以震懾群魔,又能夠凝聚教眾之心,一石二鳥,豈不是上上之策?”
對韓文信的話,周君昊向來半信半疑,但這一次他選擇相信,不光是因為他與張浩宇意見相同,更是因為神龍教已經危在旦夕,地老派不得不借助聖尊派的力量增強威懾力。想到這,周君昊大笑道:“好,果然英雄所見略同!那咱們五人立刻聯名上奏,請求地老開恩,暫緩行刑。”
眼看就要到行刑的時刻,眾人急得眉頭冒火,卻遲遲等來地老的命令。五位聖相在大殿坐立不安,其中蕭永貴更是來回踱步,怒氣衝衝。
盤龍台上,前聖禦彭文博、前聖丞王博賢、崔恆初、前聖使李正淳、王秉盛、前護教趙德鈞、林朝羲、沈柏霖等人齊齊跪在台上,個個昂首挺胸,怒目噴火。台下眾教徒層層圍觀,議論紛紛,或指指點點,或咬牙切齒,或怒氣衝冠。
負責監刑的是黃龍堂副堂主華芳, 他顴骨突兀,八字胡,面相奸詐,斜坐案後,露出一副慵懶的神情。突然一個護衛疾步而來,附耳低語道:“華堂主……”華芳大驚,陡然坐直身子,抬眼瞅著漫天烏雲,不耐煩道:“看看是不是時辰到了,到了就行刑。”旁邊護法瞅了瞅沙漏,恭敬道:“啟稟副堂主,還差一刻鍾。”華芳擺擺手道:“不等了,反正是板上釘釘的事,行刑吧!”
眾人正要動手,突然一個女子飄然而來,她二十出頭,細眉淨面,桃花眼含情,一襲粉衣,仙姿飄飄,是右聖女玉玲瓏。見眾人舉起屠刀,她嬌喝一聲道:“住手!華副堂主,時辰未到,為什麽要提前行刑?”
雖然名義上聖女地位遠在堂主之上,但華芳仗著華家權勢,絲毫沒有把她放在眼裡。他坐著未動,漫不經心道:“提前?誰說的?不可能吧?護法,現在幾時了?”護法戰戰兢兢道:“還有一刻鍾才到午時三刻,屬下該死,屬下剛才看錯了時辰。”華芳抬眼一瞥玉玲瓏,似笑非笑道:“聖女聽到了,誤報而已。不過,既然早晚是死,何必在乎這一時半刻?聖女冰清玉潔,還是回去吧,別弄髒了衣服。來人,立刻行刑!”
玉玲瓏大驚,跺腳怒道:“誰敢!我奉命監督,誰敢放肆,以破壞教規論處,按以下犯上定罪,絕不留情!”
“奉命?”華芳冷冷道,“奉誰的命?不必理會,即刻行刑,出了事由我擔著!誰敢阻撓,以叛教罪論處,以同黨論罪,絕不姑息!”
眾人齊齊震驚,紛紛屠刀高舉,作勢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