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龍堂副堂主華芳大怒,指著玉玲瓏厲斥道:“右聖女想叛教嗎?來人,拿下右聖女!”一聲令下,二十四地煞、三十六修羅高手齊齊出動,團團圍住了玉玲瓏。黃龍堂四位護法齊齊在外圍督戰,各據一方。
大戰一觸即發,突然半空傳來一聲厲喝:“住手!”接著一個身形消瘦,眼皮耷拉,雙目透著狠厲的中年男子飄然而至,正是黃龍堂主華元。見華元前來,眾人齊齊撤回原地。華芳疾步上前驚道:“兄長,怎麽回事?”華元歎氣道:“事情有變,地老有命,十日後再行刑。”
“十日?”華芳愁眉道,“是不是有人進讒言?是誰?”
華元回身揚聲道:“地老有令,十日後再行刑。四位護法,領著眾人把囚犯押回牢獄,嚴加看管!”待眾人散去,他才回身細道:“五位聖相聯名上書,看來聖相殿要變天了。地老命咱們去聖相殿旁聽,走吧,看看他們有什麽說辭!”
聖相殿內,眾人先後落座,個個面色凝重。
金聖相周君昊率先道:“諸位,兩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天魔教同意議和條件,準備派人來訂立文書;另外,地老已經下令,彭文博等人十日後再處決。壞消息就不用說了,想必大家都已經知道了。眼下三教都在召集兵馬,枕戈待旦,似乎有聯手討伐的跡象,你們覺得咱們該怎麽辦?張賢弟,你來說!”
土聖相張浩宇眉頭微抬道:“眼下當務之急是弄清天魔教的意圖,如果他們決議出兵討伐,那麽咱們就只能縮回拳頭,命四大分堂回撤,保存實力。”
“如此豈不是要把千裡河山拱手讓給天魔教?”周君昊驚道,“就算我等答應,商幫也不會答應的。沒有商幫支持,不用天魔教討伐,咱們已經大亂。”
張浩宇無奈搖頭道:“這是唯一的方法。天魔教實力已經很強勁,加上聖毒教和幽冥教,簡直聲勢滔天。三教聯手入侵,咱們連龍山都未必守得住,更別談分兵拒敵了。如果商幫不肯,那就請商幫北上,暫避風頭。”
周君昊心神已亂,拄著劍緩緩起身,負手在殿中踱步,時而愁眉滿面,時而悲戚蒼涼,時而迷茫。突然瞅著水聖相韓文信道:“韓聖相,你怎麽看?”
韓文信一瞬收起嘴角笑意,面色一寒道:“被動防禦終究不是良策,那不過是拖延滅亡的時間。要想贏得第六次伏魔戰,就要主動出擊,變被動為主動。地老如果沒有主動偷襲天魔教的勇氣,我勸還是盡早放棄,免得生靈塗炭。”
眾人面色一變,齊齊震怒。
周君昊歎氣道:“主動出擊?天魔教已經同意議和,主動出擊不可取。就算他們真出兵討伐,咱們是不是可以聯合各門各派威懾他們?”華元、華芳齊齊起身附議。木聖相曹致遠也起身附和道:“金聖相說得對,敵強我弱,應該盡力避免正面對抗,否則無異於以卵擊石啊!”
“哼!”火聖相蕭永貴怒氣衝冠道,“區區天魔教不知天高地厚,難道以為我聖教會屈服嗎?我神龍教徒鐵骨錚錚,就算玉石俱焚,也不會苟且偷生!賊人如果敢入侵,我蕭永貴願意率兵阻擊,打擊他們的囂張氣焰!至於撤回四大分堂,萬萬不可,否則我等如何向商幫解釋?如何向教眾解釋?”
周君昊左右為難,一時不知該如何決斷。如果命四大分堂回撤,萬一天魔教沒有出兵,豈不是要被武林嘲笑?如果錯失良機,一旦天魔教、聖毒教出兵偷襲,只怕四大分堂絕無全身而退的可能。四大分堂實力加起來不輸總教,如果四大分堂被滅,神龍教必將遭到重創。
想到這些,周君昊咬牙道:“我意已決,上奏地老請求撤回四大分堂主、副堂主等主要戰力,保留護堂高手、星帥、星將、星士、星卒等鎮守分堂。另外,去信右聖禦樊辰逸,命他回來途中聯絡天靜宮、兩盟等派。再去信左聖禦鄭錦華,派他再度前往逍遙閣遊說。”
“恐怕遠遠不夠!”張浩宇面色凝重道,“既然天魔教、聖毒教、幽冥教已經聯盟,咱們就只有聯盟才能自保。應該立刻上書地老,放棄孤立的教策,立刻著手與天靜宮、逍遙閣組成攻守同盟,再與兩盟交好,如此才能應付當前危局。”
周君昊一聲歎息,無奈搖頭道:“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啊!這件事容後再議,還是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吧!”
眾人正要散去,韓文信突然揚聲道:“諸位留步!既然聖尊已經回教,教中大事是否該上奏聖尊,請聖尊裁決?”
周君昊、華元、華芳齊齊面色一變,三人互望一眼,已經達成了默契。周君昊似笑非笑道:“聖尊身子虛弱,正在神龍宮休養,暫時還沒有完全恢復,再等等吧!哦,對了,地老有令,任何人不必前往探望,等聖尊好了,自然會召見諸位。”
想起師父上官甫,天賜總覺得心裡猶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齊齊湧上心頭。細細回想,他依舊覺得有太多未解之謎。當初上官甫明知有性命之憂,為何偏偏以身犯險留在神龍教?後來利用自己和彭文博等人挑起天魔教、聖毒教和神龍教糾紛,他的意圖是什麽?毀滅神龍教,還是重新奪回神龍教?如果是後者,他的謀劃是什麽?一直以來,他總是藏身暗處,在自己危難之際出手相助,難道他的下一步謀劃與自己有關?想到這,天賜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茅塞頓開。
婉瑩飄然而來,輕輕摟著他虎腰,淺笑道:“玉兒,你在想什麽?”
天賜強顏笑道:“我還沒有想明白師父的全盤計劃,小蝶,你說師父下一步會做什麽?”
“這個嘛,”婉瑩似笑非笑道,“你師父下一步準備奪回神龍教。”
“啊?”天賜吃驚道,“怎麽奪?聖尊派已經土崩瓦解,剩下幾人說不定已經倒戈,師父拿什麽奪回聖教?”
婉瑩笑而不語,玉指一點天賜,又指了指自己。
天賜吃驚道:“你的意思是師父打算利用我和逍遙閣的力量?”
“不然你以為咧?”婉瑩笑道,“這世間哪有這麽巧的事?你被人暗殺,卻有人暗中相助;你被人追殺,又恰巧遇到我?其實你師父早就謀劃好了一盤大棋,你我都是他棋盤的棋子。我原本就覺得奇怪,你去梅園明明奉了上官聖尊的密令,為何聖毒教會提前知道。後來爹取消了婚禮,我就徹底明白了,一切都是上官聖尊在暗中操控。你在神龍教遇襲,是他派人暗中相助。你無路可逃,是他命香雪海打通了密道。你逃亡途中遇險,是他早就布好了棋局,等著我出手救你。你與我定親,是他一手攪黃。你幾次遇險,都是他的人暗中出手。”
聽到婉瑩分析,天賜恍然大悟,震驚道:“這麽說……你爹要出兵相助?不過……逍遙閣應該不會摻和神龍教事務吧?依照江湖公約……”
沒等他話說完,婉瑩噗嗤一笑道:“你好迂腐咧!當初如果沒有上官聖尊暗中相助,我爹也奪不回聖閣;沒有他們二人暗中出手,傅宮主也拿不回天靜宮。於情於理,我爹都不會坐視不理。再說,你是逍遙閣翁婿,有你在,還愁沒有出兵的理由?”
天賜大笑道:“我倒是很好奇,我師父怎麽就能算出你會幫我?要是當初你沒有鍾情我,我也沒有看上你,他老人家的計劃不是要落空了?如果逍遙閣真的置身事外,他老人家拿什麽復仇?”
被他一點,婉瑩也稍稍詫異。她輕撚絲發,逐漸笑得前仰後合。沒等天賜追問,婉瑩玉指一點天賜鼻尖,淺笑道:“你說得對,所以為什麽哩?我覺得也許是你師父太了解你了,他知道你是個見色起意的人,對不對?”
天賜一愣,忍不住抱住她細腰笑道:“我見色起意也只是對你一人,我可不是萬花叢中過,處處留情的人。”
“那誰知道哩?”婉瑩歪著腦袋道,“我不在你身邊時,你可真是招蜂引蝶啊!冰兒為了救你,不惜背叛天魔教;薑夢雪為了護你,甘願與宋軼峰反目;金鴛鴦明知你是我的人,還要邀你同船共渡;香雪海為了救你,情願自投羅網;紫琉璃為了救你,不遠千裡奔波。我倒是好奇啊,你是招蜂引蝶體嗎?”
天賜忍不住大笑,附耳呢喃道:“我雖然招蜂引蝶,卻沒有朝秦暮楚;雖然心存感激,但不曾越雷池半步。有你這隻玉蝶我已經心滿意足,哪還敢招惹其他人?”
“呵……”婉瑩嬌嗔道,“嫌棄我?”沒等他反應過來,婉瑩玉手扯開天賜環臂,已經飄然而去,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意。
望著婉瑩翩翩仙姿,天賜暗暗憂心道:“希望這場神魔大戰不要牽扯她和天佑,否則我死不瞑目!”
很快天魔教三教聯手的消息傳遍了大半個江湖,自然也傳到天靜宮宮主傅清明耳中。天靜宮坐落在湖廣嶽州府嶽陽,南接聖毒教,東臨天魔教、玄女教。聽聞三教聯手,傅清明隱約覺得不安,命少主傅玉成會同中宮殿主焦蘭芝、乾宮殿主安正剛、坤宮殿主鮑蕊蕾一起商議對策。
傅玉成剛剛回教,還沒來得及歇息片刻,瞅著昏黃燈燭,有氣無力道:“姨母、叔父、姑母,天魔教三教聯手準備北伐,你們說咱們該怎麽辦?”東面柳眉杏目娃娃臉的焦蘭芝靜坐不語,她旁邊冷傲美豔的鮑蕊蕾也閉目不言。見二人出神,傅玉成無奈望向西面老者,強顏笑道:“叔父,你怎麽看?”
安正剛年近五十,彎眉塌眼,腦袋禿禿,狼耳無須,目光狠厲。平日宮主閉關,宮中大事都是他負責處理。安正剛處事穩重,頗有謀略,深受宮主倚重。聽到傅玉成詢問,他深吸一口道:“少主,神龍教不是天魔教敵手,更何況是三教聯手?如果天魔教真打算第六次北伐,那神龍教必亡無疑!唇亡則齒寒,不知道下一個是逍遙閣,還是聖宮?一旦天魔教和幽冥教拿下了神龍教,逍遙閣將三面受敵,咱們也將腹背受敵。”
“叔父,”傅玉成面色凝重道,“不妨直說,這裡沒有外人。”
“是,”安正剛沉思片刻,鏗鏘道,“圍魏救趙!咱們與聖毒教向來不和,如果讓聖毒教得逞,他們下一步必定會慫恿天魔教向聖宮用兵。趁聖毒教無暇西顧,咱們重兵壓境,讓聖毒教不敢全力北伐。只要牽製住一半以上的聖毒教人馬,神龍教的壓力就小了不少。”
“未免一廂情願!”鮑蕊蕾冷冷道,“神龍教跪拜天魔教十年,難道這軟骨病能一朝治好?當初上官聖尊活著,神龍教尚有三分骨氣,如今嘛,已經不配談骨氣了。咱們這個時候引火燒身,並不明智。如果神龍教半道與邪魔媾和,咱們不是要被他們坑死?”
安正剛不以為然道:“未必!這次三教聯手,勢不可擋,就算神龍教想跪地求和,天魔教也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一旦神龍教滅亡,咱們日子就更艱難了。無論如何,援助神龍教都是自保的最好手段。”
鮑蕊蕾冷笑道:“是嗎?我倒覺得與其把希望寄托在一個病入膏肓之人身上,不如與兩盟、逍遙閣交好,或許能夠自保。”
見二人爭執不下,傅玉成扭頭望著焦蘭芝,嬉笑道:“姨母,您怎麽看?義父就什麽都沒有透露?”
焦蘭芝輕歎一聲道:“少主,你義父什麽都沒說,我想這大概就是他的態度。要是事情已經嚴重到一發不可收拾,你義父不會坐視不管。之所以放手讓你處理,就是相信你能處理好。”
她話說一半,傅玉成已經明白,笑道:“既然三教還沒有挑起紛爭,咱們也不用太焦慮。眼下要做好三件事,第一,派人聯絡逍遙閣和兩盟,我要知道他們的態度。第二,傳令各地人馬,加強警戒,以防不測。第三,招兵買馬,盡快壯大,隨時應付危局。對了,聽說神龍教派了右聖禦前來,他現在何處?”
安正剛恭敬道:“在玄妙殿等候接見。”
“有沒有說為了什麽事?”傅玉成漫不經心道。
“似乎是為了兩位聖童的事。”安正剛繼續道。
“哦?”傅玉成冷笑道,“神龍教泥菩薩過江,還有心情捉拿兩位聖童?告訴他,本少主不見,送他出宮。兩位聖童之事沒得商量,我聖宮絕不會屈服神龍教的壓力,讓他滾吧!”
此時正義盟也已經收到消息,盟主宇文賢召集四方大帝在荊州府江陵商議對策。望著殿裡眾人,宇文賢目光深邃,抑揚頓挫道:“天魔教、聖毒教和幽冥教聯手,邪魔又要北犯了,你們怎麽看?”
東面為首的老者雙目深陷,臥蟬眉,正是北方大帝楊言忠。他率先恭敬道:“盟主,兩盟曾去信天魔教,逼其交出聖童,不過天魔教狂妄自大,已經拒絕了咱們。現在有消息說孝聖童與逍遙閣小主大鬧天魔教,已經逃下山去,重出江湖。屬下以為當務之急是緝捕此人,給名山一個交代。至於神龍教,自作自受,與聖盟無關。”
西面為首的老者近五十歲,光頭圓臉,滿臉絡腮胡,是東方大帝高孝廉。他眯著小眼,奸笑道:“神龍教倒行逆施,諂媚天魔教近十年,這是自食惡果。咱們不妨等他們兩敗俱傷之際,再聯手卍盟揮軍北上,驅逐邪魔。如此一來,咱們不費吹灰之力便實力大增,又嚇退了邪魔, 樹立了威信,是一舉三得!”
他話音剛落,立刻遭到西方大帝韋長恭痛斥。韋長恭白眉倒豎,怒目圓睜道:“盟主請三思,如果聖盟不出兵,神龍教必敗無疑,正道必然衰微。三教瓜分神龍教,下一步又將瓜分誰?池門失火殃及池魚,不可不防!再說,我聖盟是江湖正道的頂梁柱,各派唯盟主馬首是瞻,如果不做些事情,只怕要寒了眾人之心。屬下建議與卍盟等正道聯手抗魔,主持武林正義,維護江湖平衡。”
宇文賢頷首笑道:“自古正邪不兩立,本主不能坐山觀虎鬥!傳令:一,派人聯絡柴盟主,兩盟要盡快商議一個對策出來;二,派人打探天魔教動向和神龍教動靜,隨時來報;三,厲兵秣馬,準備應付威脅;四,派人打探兩位聖童下落,並前往逍遙閣交涉,名山已經震怒,這件事不能一拖再拖。”
不久卍盟盟主柴存勖也收到消息,立刻在襄陽府襄陽召集四位天王商議對策。經過一番激辯,眾人態度涇渭分明,持國天王李存賢、廣目天王史彥章主張與正義盟聯手對抗邪魔,維護正道聲譽;增長天王王鯤鵬、多聞天王凌雲思主張坐山觀虎鬥,趁機漁利。
柴存勖左右權衡,摸著鋥光瓦亮的腦袋,目光炯炯道:“自古邪不壓正,本主相信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傳令,派人聯絡宇文盟主,商議兩盟聯合之事。再派人打探各派動靜,尤其是天魔教動向。另外調集本盟高手盡快折返總壇,準備應付危局。最後,派人打探兩位聖童消息,並遣使前往逍遙閣,名山已經動怒,這件事必須有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