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來人逼近,眾人這才看清,他濃眉鳳目,鼻翼高聳,眼神透著幾分陰厲,正是天靜宮少主傅玉成。天賜負手笑道:“傅少主,你怎麽來了?”
傅玉成忙下馬拱手道:“聖童,別來無恙?聽聞你在什麽龍王嶺大敗天魔教,真是大快人心。又聽聞聖毒教在廬州城慘敗,宮主便飛鴿傳書,命我率眾火速趕來。不知道上尊什麽時候複位?”
“複位?”天賜歎氣道,“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現在被囚禁在神龍宮,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問題,談什麽複位?”
“那可未必!”傅玉成拄劍在地,笑道,“宮主信中說,他為上尊卜了一卦,是大有卦,並斷言上尊不日必然潛龍出淵,希望聖童能夠留下來助上尊一臂之力。雖然我也一知半解,但是我對義父的卦術從來不懷疑。如今聖宮的人馬都在三十裡外,我只是帶幾個人前來探探路。如果聖童肯留下,咱們三教聯手,正道必興,邪教必滅!”
“三教?”天賜好奇道,“你是說逍遙閣嗎?”
“當然!”傅玉成鏗鏘道,“難道聖童以為小主千裡迢迢而來只是為了救你嗎?聽說逍遙閣的大隊人馬都在蒙城附近,距此數十裡,我可不相信夏閣主興師動眾只是為了護衛小主。聖童,你說呢?”
天賜一驚,猛回頭瞅著婉瑩。婉瑩挽著天賜胳膊,嘴角淺笑道:“少主從哪兒聽來的消息,我怎麽不知道?裘軒主,怎麽回事?”
裘莫言恭敬道:“是,眾人已經在幾十裡外候命,並隨時聽候小主吩咐。閣主還說,若形勢有變,小主可隨機應變。”
婉瑩冷眼一瞥,抬手示意他退下。想起剛才傅宮主的卦爻,忍不住喃喃自語道:“傅宮主的卦爻為什麽少了後半句?他為什麽不提醒上尊謹防物極必反,盛極必衰呢?”想到這,不禁嫣然一笑道:“既然宮主開了金口,逍遙閣沒有置身事外的道理。只要上尊需要,逍遙閣必赴湯蹈火,助他複位!”
傅玉成大喜道:“如此就太好了,不枉我千裡迢迢而來。我已經命人找好了落腳點,諸位隨我來!”抬眼一瞥冰兒,湊近笑道:“小美人,多日不見,你又瘦了,越發窈窕了。”
“哈哈,”天賜笑道,“那是苗條,不是窈窕。之前有人說我沒有正形,我看這傅少主見了冰兒就原形畢露嘍!”
“有嗎?”傅玉成嬉皮笑臉道,“我沒有說錯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好像是這麽說得,是不是?”
冰兒羞紅了臉,低頭不語。
見她眼神閃爍,傅玉成暗暗欣喜,稍稍正色,揚聲道:“好了,不說笑了,這會盤龍鎮該鬧翻天了,咱們快走吧!”又湊近低語道:“小美人,你也趕緊上車吧,有我在,你家公子不會有事的。”
冰兒嬌軀一顫,稍稍露出一絲欣喜。臨上車時驚鴻回瞥,二人四目相對,齊齊心神一蕩。
眾人一路前行,很快消失在小徑盡頭。
此時盤龍鎮早已炸開了鍋,天魔教折損慘重,魔嬰震怒,立刻召來天魔王宋思遠、魔天老薑仁傑、聖童宋軼峰和聖女薑夢雪等人。望著堂下低頭不語的眾人,魔嬰抬手示意,左使者鄧妙雯鏗鏘道:“今日抓捕計劃,聖教折損了一位副堂主,傷了三位副堂主,又有四位魔丞、三位魔使被殺。而衛青山從容脫逃,消失無蹤。”
魔嬰冷冷道:“魔天擎、四位堂主、九位魔侍正駐守青龍關,禦魔天、魔元、左右督主、四位魔禦正看守要道,憑你們的實力擒拿區區一個衛青山應該不是難事,為什麽會如此狼狽?”
宋思遠急道:“啟稟魔嬰,不是我等無能,確實是估計不足。沒想到衛青山會與魔元天賜聯手,更沒想到兩盟會半路殺出。他們詭計多端,先利用兩盟牽製聖教兵力,再利用魔元引開聖童,然後分而殺之。唉,武副堂主之死是聖童之過,屬下願意替聖童贖罪!”
“本君命你們追捕衛青山,誰準你們追捕魔元的?”魔嬰冷厲道。
宋軼峰驚懼道:“屬下奉命搜捕衛青山,不料半途撞見了天賜,這才出手擒拿。沒想到狗賊擅長使詐,半途折回,襲殺了武副堂主。屬下有罪,自願領罰!”
“喝,”薑夢雪笑道,“難得聖童主動認錯,倒是讓人開了眼界。”
聽到薑夢雪奚落,宋軼峰怒火三丈,陰笑道:“魔嬰,屬下是半路遇到襲擊,這才折損了武副堂主;而聖女勞師動眾追捕衛青山,卻接連折損了四位魔丞和三位魔使,簡直慘不忍睹。屬下以為聖女輕敵冒進,致使眾人喪命,應該嚴懲!”
薑夢雪又氣又怒,不得不強壓怒火,卑躬屈膝道:“屬下中了敵人調虎離山之計,致使四位魔丞、三位魔使慘死,屬下甘願領罰!”
見宋軼峰禍水東引,薑仁傑暗恨,忙躬身道:“魔嬰,衛青山狡詐無比,利用分身引開聖女,再襲殺了眾人。此人擅長易容術,不僅聖女防不勝防,咱們也要多加留意。另外,聖童打著擒拿衛青山的旗號,公然追捕魔元天賜,又與兩盟發生衝突,屬下以為當嚴懲!”
沒等魔嬰開口,宋思遠冷笑一聲道:“兩盟尋釁挑事,意圖不軌,聖童全力維護聖教,不僅無功,反倒要嚴懲,這是什麽道理?魔天老自己的孫女無功而返,又損兵折將,不僅不罰,反倒百般維護,真是親疏有別,內外有分啊!”
二人正爭執不下,突然護衛來報兩盟使者拜訪。不久北方大帝楊言忠、多聞天王凌雲思疾步而來,個個怒容滿面。眾人稍稍寒暄,楊言忠怒眉倒豎道:“魔嬰,兩盟與貴教向來沒有瓜葛,貴教為何屢屢挑釁,襲殺我聖盟眾人?”凌雲思也陰聲道:“不錯,貴教屢屢挑釁,是打算與兩盟為敵嗎?”
薑仁傑似笑非笑道:“天魔王,這都是聖童惹的禍,你是不是該出來平息眾怒?”
宋思遠面色一寒,陰聲道:“聖童與兩盟的糾紛是一場誤會,我們無意與兩盟為敵,但是,如果有人打量著天魔教好欺負,聖童也絕不會坐視不理。”
“哼!”楊言忠怒道,“天魔王這話什麽意思?難道是指責我們尋釁挑事嗎?我等奉命追捕天賜,貴教聖童卻突施冷箭,這是貴教的意思,還是聖童的主意?”
“當然是聖童的主意!”薑仁傑笑道,“我們與兩盟素來相安無事,豈會突施冷箭?楊大帝、凌天王誤會了,這都是聖童臨時起意,自作主張,並非我聖教本意。”
見薑仁傑撇得一乾二淨,宋思遠咬牙暗恨,宋軼峰更是怒目而視。
“是嗎?”凌雲思陰聲道,“魔天老口口聲聲說不是貴教本意,卻故意派貴教聖女領著眾人偷襲兩盟,襲殺了紫賢金剛、大神金剛、葛天師、許天師四人。請問魔天老,這難道就是你說的不是貴教本意?貴教到底要幹什麽?”
薑仁傑大驚失色,急忙瞅向薑夢雪。薑夢雪柳眉倒豎道:“凌天王不要含血噴人!本聖女一直追捕賊人,身邊也一直跟著四位副堂主,什麽時候襲擊過兩盟?又什麽時候襲殺過兩盟眾人?凌天王口口聲聲指責本聖女,那就請你拿出證據!”
“當然有證據!”凌雲思面寒如鐵道,“當日被聖女偷襲者有六人,其中二人僥幸活了下來。請魔嬰準許赤聲火金剛解善仁、張天師甄寶琴入堂作證!”
沒等二人入堂,宋軼峰負手冷笑道:“聖女,風水輪流轉,你為聖教惹下這滔天巨禍,是不是該解釋解釋?”
薑夢雪冷面寒光,待解善仁、甄寶琴說完,氣急道:“魔嬰明鑒,屬下一直在追捕衛青山,根本沒見過兩盟眾人,四位副堂主可以作證!至於四位魔丞、三位魔使,當時屬下追捕衛青山,根本無暇顧及眾人,怎麽可能知道眾人與兩盟的糾紛?再說,現在四位魔丞、三位魔使全部被兩盟的人殺害,誰知道是不是兩盟暗中偷襲,又倒打一耙汙蔑聖教?”
“聖女這話什麽意思?”楊言忠怒道,“兩盟被貴教偷襲,死了兩位天師和金剛,難道我們還會栽贓你不成?”
“那可未必!”薑夢雪冷冷道。
“好!”楊言忠狠厲道,“貴教如果不肯承認,那咱們就走著瞧!老夫已經上奏盟主,兩盟絕不會善罷甘休!”
“狂妄!”魔嬰冷冷道,“兩盟折損四人,我聖教折損七人,論損失,兩盟豈能與我天魔教相比?再者,兩盟擅闖盤龍鎮,意圖不軌,聖女給你們一點警告,已經手下留情了!若是你們還敢明知故犯,下一次就沒有這麽幸運了!回去告訴兩盟盟主,誰敢插手天魔教之事,本君必率日月盟討滅之!滾吧!”
眾人齊齊震驚,楊言忠、凌雲思氣得怒眉倒豎,拂袖而去。
宋思遠、薑仁傑見魔嬰兵行險招,異口同聲道:“魔嬰,這麽做恐怕不妥!”
見薑仁傑遲疑,宋思遠搶先道:“咱們當前大敵是神龍教,只要三教聯手頃刻便可滅了龍山。這個時候不宜節外生枝,否則惹怒了兩盟,他們必然與神龍教聯手,那時我聖教腹背受敵,只怕勝負難料啊!不如好言相勸,穩住他們,等攻下了龍山,再收拾他們不遲!”
薑仁傑也急道:“天魔王說得不無道理,兩盟畢竟執正道牛耳,自詡正道領賢,他們身後站著逍遙閣、天靜宮和江北八教,實力不容小覷。這次出兵表面上是威懾咱們,其實他們不過是做做樣子,嚇唬嚇唬江南八教,根本不敢將矛頭對準咱們。這次無端指控,想必事有蹊蹺,會不會是別有用心之人的陰謀詭計?”
“哼!”魔嬰冷笑道,“兩盟狐假虎威,不足為懼!就算借他們一千個膽子,他們也不敢攻擊我天魔教!何況咱們身後是日月盟,既有聖毒教、幽冥教保駕,又有江南八教護衛,何懼之有?”
眾人憂心忡忡,卻不敢繼續吱聲。
楊言忠、凌雲思率殘兵出了盤龍鎮,直奔蒙城而去。正午時分,兩人來到蒙城,各自回奏詳情。東方大帝高孝廉、持國天王李存賢紛紛震怒,立刻召集眾大帝、天王商議對策。霎時兩盟四位大帝、四位天王齊聚一堂,聲勢浩大。
高孝廉光頭圓臉,虯髯黑須,濃眉細目,坐在右側。他下座是西方大帝韋長恭、北方大帝楊言忠、南方大帝宇文義。西面坐著白眉小眼,鼻翼高聳的持國天王李存賢。他下座是增長天王王鯤鵬、廣目天王史彥章、多聞天王凌雲思。
眾人坐定,卍盟李存賢率先道:“江湖近十年來,正邪一直相安無事,正道不曾南討,邪教不曾北犯。如今日月盟打破僵局,率先北犯,不僅天魔教、聖毒教、幽冥教合力圍攻神龍教,而且江南八教聯手北進,攪得江淮雞犬不寧。我等身為江湖正派,豈能坐視不理?這次奉命前來,既是為了威懾三大邪教,也是為了震懾江南八教,更是為了團結武林正道,以免被邪教一一瓦解。聽聞江北八教已經響應兩位盟主號召,一起出兵抵擋江南八教,且在廬州城、壽州、滁州一帶戰得如火如荼。他們都能舍身忘死,難道我等就貪生怕死嗎?”
正義盟高孝廉捋著虯髯道:“李天王說得有道理,現在邪教猖獗,不僅揚言要瓜分了神龍教,而且襲殺兩盟四位高手,更可惡的是魔嬰竟然威脅咱們,誰敢插手天魔教的事,他們便滅了誰。如此目中無人,看來邪教的目標不光是要滅了神龍教,更有可能西進滅了兩盟。諸位,咱們豈能坐以待斃?我的意思是上書盟主,請求主動出擊,打他們個措手不及。諸位覺得如何?”
“不妥,萬萬不妥!”正義盟韋長恭白眉倒豎,怒目急道,“眼下咱們與天魔教勢同水火,又近在咫尺,萬一邪教偷襲,咱們該怎麽辦?何況去信總壇曠日持久,等兩位盟主回信,天魔教早已攻下龍山了,到時候他們聲勢浩大,咱們拿什麽跟他們抗衡?”
“這話不對,”卍盟王鯤鵬陰笑道,“戰和大事是盟主才能決定的事,咱們豈能擅自做主?何況邪教實力雄厚,現在主動出擊等於以卵擊石,不如等盟主回信,那時神魔大戰已經進入尾聲,咱們再背後偷襲,必然能重創邪教。”
楊言忠、宇文義、凌雲思紛紛附議王鯤鵬,史彥章附和韋長恭。高孝廉遲疑片刻,笑道:“老夫覺得二人說得都有道理,不過與邪教開戰這麽大的事,還是應該等盟主決斷。李天王,你覺得呢?”
見眾人大多意見一致,他不得不歎氣道:“話雖如此說,但是戰機稍縱即逝,如此耽誤恐怕要壞事。罷了,就坐等盟主回信吧!”
話音剛落,護衛來報天魔教議和使者求見,眾人齊齊一驚,不知天魔教葫蘆裡賣的什麽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