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瑩撚發細思,喃喃自語道:“我安排聖閣眾人在新月亭北駐守,他們怎麽會在南面求救?”
“會不會是天魔教從北面進攻,他們是被迫退往南面的?”晴兒驚道。
婉瑩搖搖頭道:“如果天魔教從北面進攻,聖閣首當其衝,應該損失最大,負責求救的該是天靜宮眾人,而不是聖閣眾人。”
少主傅玉成疑惑道:“會不會是邪教從南面進攻,逍遙閣人馬被迫南下救援?”
“不太可能!”天賜鏗鏘道,“剛才小蝶說得對,邪教從北面進攻,他們被迫南退,才會在南面求救;如果邪教從南面進攻,他們應該被迫北退,在北面求救。如今在南面求救,實在是詭異。”
婉瑩欣然點頭,率領眾人往東急奔數百米,又吩咐天靜宮眾人釋放信炮。傅玉成雖然不明就裡,不過依舊吩咐眾人照辦。坤宮殿主鮑蕊蕾抬手示意,身後殿主迅速釋放信炮。
望著信炮東移,魔嬰回頭道:“那信炮是什麽信號?”
落日軒主裘莫言戰戰兢兢道:“是……應該是天靜宮的求救信號。”
“天靜宮!”聖童宋軼峰笑道,“魔嬰,逍遙閣、天靜宮接連求救,必定不會有假!何況他們越來越往東退,必定是被聖教眾人圍困,逐漸往東突圍。屬下願率眾人截殺,必能擒住小主!”
魔嬰充耳不聞,依舊冷眼盯著裘莫言道:“再發求救信號!”
眾人疑惑,唯獨中央鬼帝狄道慶、金靈閣老常采衣一眼看穿,魔嬰是打算引君入甕。魔元天佑雖然似懂非懂,但總覺得內心不安,暗暗擔心晴兒、天賜安危。
望著信炮衝天,婉瑩疑惑道:“竟然還是聖閣的求救信號,莫非他們都全軍覆沒了?”
“看來六位門主已經不在了,”傅玉成面色凝重道。天靜宮眾人也暗暗傷懷,個個憤怒。
“小主,咱們接下來該怎麽辦?”嶽陽樓主關玉峰急道,“眼下咱們已經暴露,邪教隨時會殺過來,如果不盡快撤離,恐怕有性命之憂。”
“不!”婉瑩鏗鏘道,“聖閣有人落在他們手中,我不能坐視不理,否則必然有傷閣主聖名。如今敵眾我寡,不宜力戰,只能智取!你們聽我吩咐,依計行事,應該能救出他們!”
見逍遙閣和天靜宮又沒了動靜,魔嬰回身吩咐道:“魔元押著裘莫言往東南方向去,每隔百米放一次信炮,直到盤龍鎮附近為止。其余人隨本君擒殺小主,蕩平逍遙閣!”
待天佑押著裘莫言飛身而去,魔嬰也率領眾人直奔西北方向而去。行到半道,只見東北方向信炮衝天而起,燦若銀河,又領著眾人往東北方向而去。還沒趕到地方,西北方向信炮再度升起。眾人紛紛疑惑,魔嬰也遲疑不決。
狄道慶、常采衣異口同聲道:“是疑兵之計!”
魔嬰回身望去,似笑非笑道:“小主是故意引咱們往北,她好趁機救人。逍遙閣主力必定在西南,目標必定是裘莫言!眾人聽令……”
“且慢!”狄道慶笑道,“東北、西北方向都有敵軍,不如擒了他們,然後再揮軍南下。南面只有裘莫言一人,已經毫無利用價值,眼前到嘴的肥肉豈有吐出來的道理?何況貿然南下,必然中敵伏擊,咱們不知敵人虛實,恐怕未必能佔到便宜。”
“鬼帝說得有道理!”常采衣附和道,“能擒殺一人是一人,盡量消耗他們的有生力量,這才是取勝之道。如今逍遙閣、天靜宮實力不俗,拚死一搏必然玉石俱焚,不如擒住賊人,一探虛實,再決定是否出擊。”
二人話音剛落,幽冥教四方鬼帝、五位鬥主齊聲附議。
魔嬰雖然不情願,卻不得不同意狄道慶的主張,率領迅速往北撲去。剛奔到四百米外,又見附近信炮衝天而起。魔嬰吩咐聖童宋軼峰率四位魔王從西包抄,狄道慶率四方鬼帝從東迂回,常采衣率五方鬥主從北包圍,魔嬰親率眾人步步逼近。
突然一個黑影在林中飛奔而去,步伐矯健,身影如魅。他一路急奔,宛如無頭蒼蠅,一會往東,一會往北,慌不擇路。黑影剛奔出百米,只見前面人影綽綽,急忙調頭往北奔去。又奔出幾十米,聽到風聲呼呼,暗覺不妙,慌忙回身奔去。沒奔出四五十米,隻聞異香陣陣,霎時背脊發涼,趕緊調頭往西奔去。
黑影正往西急奔,突然一個披頭散發的瘦弱虛影從天而降,黑影大驚失色,嚇得倒退三步。定睛望去,虛影兩掌禦火,面上露出一絲邪笑,正是聖童宋軼峰。望著宋軼峰身後迅速逼近的四人,黑影驚懼萬分,嚇得不敢動彈。
宋軼峰陰笑道:“是你?司馬堂主,小主在哪兒?”
忠義堂主司馬義自知插翅難逃,想起臨別時小主贈言“死得其所”四字,不禁苦笑一聲,跌坐地上,垂頭不語。
宋軼峰稍稍詫異,一閃而至,抬手扣住了司馬義腦袋。霎時四周人影綽綽,眾人先後飛身而至。聞到背後異香陣陣,宋軼峰驚慌回拜道:“屬下叩見魔嬰!啟稟魔嬰,放信炮的是忠義堂主司馬義!此人已經自盡,屬下還沒來得及……”
“自盡?”魔嬰冷冷道,“這麽多人都擒不住一人,簡直廢物!”
這時西北方向信炮響起,魔嬰眼神狠厲道:“再擒不住賊人,聖童就不必來見本君了!”
宋軼峰身軀一震,咬牙道:“屬下必不負魔嬰厚望!”他起身招手,率四位魔王飛奔而去。一刻鍾後,宋軼峰又率領四人飛奔而來,手裡提著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男子冷眼寒光,正是龍虎門主司徒霸。宋軼峰抬手一甩,將司徒霸丟在地上,喜道:“屬下已經將賊人抓來,此人正是龍虎門主司徒霸。屬下趕到時,他正要自裁,可惜被屬下搶先一步封住了內力。”
魔嬰負手冷笑道:“司徒霸,小主在何處?帶了多少人?”
司徒霸冷冷望著魔嬰,腦海中想起小主臨別時的囑咐“虛虛實實”,幽幽道:“小主在南面,帶了十五位頂尖高手和三十位副堂主級高手。”
沒等他說完,魔嬰陡然一掌震死了司徒霸,陰聲道:“你們怎麽看?”
狄道慶歎氣道:“他們實力果然不俗!如果硬碰硬,必然兩敗俱傷,反倒讓神龍教坐收漁利。不如召集人馬,再想辦法。”常采衣也附和道:“說得對,拚死搏鬥只會讓咱們陷入被動,得不償失。與其力戰,不如智取。小主重情,聖童重義,有二人在,不愁逍遙閣不自投羅網!”幽冥教、玄女教眾人齊齊附議。
魔嬰心有不甘,又問禦魔天秦牡丹。秦牡丹恭敬道:“屬下以為這是千載難遇的良機,應該迅速出擊,殺他們個措手不及。小主既然能擒住司馬義和司徒霸,必然已經與魔天老激戰過,魔天老率四教精銳,絕不會不戰而逃,雖然不至於重挫逍遙閣,也必會挫磨他們的銳氣。小主之所以命二人虛張聲勢,想必就是這個原因。此時的逍遙閣是強弩之末,又如驚弓之鳥,正是擒殺的良機!”
“此言差矣!”狄道慶長眉飄飄,捋著白須笑道,“小主詭計多端,擅長弄虛作假,誰能輕易分辨?何況他們若與貴教激戰,必然死傷慘重,怎麽敢原路返回?小主有恃無恐,必然不懼咱們。此時派兩人故意示弱,是想引咱們南下追擊,她們好半途伏擊。”常采衣等人忙點頭附和。
雙方爭執不下,魔嬰咬牙暗恨,無可奈何道:“罷了,既然眾人不肯力戰,那就等集齊人馬,再與小主決一死戰!”
此時婉瑩已經率領眾人圍住了裘莫言,裘莫言大喜,沙啞嗓子道:“小主,小心魔元!”
眾人齊齊面色一變,晴兒心裡咯噔一聲,總覺得天佑就在附近,忙回身奔去,輕聲呼喚天佑名字。聽到晴兒呼喚聲,香雪海神色動容,忍不住疾步跟去,也跟著呼喊少主。二人一前一後往遠處走去,仿佛尋到了蛛絲馬跡般。
婉瑩抬手示意,天賜心領神會,飛身追去,攔下二人,幽幽道:“魔嬰不可能隻讓天佑一人押解裘莫言,不要追了,太危險!快回去吧,別讓小蝶擔心,也別讓天佑擔心!”晴兒、香雪海心有不甘,邊往回走邊四下掃視。
天賜護在二人身後,突然回頭望著不遠處一株大樹,若有所思。他敏銳覺察蹊蹺,卻不敢逼近,生怕局面尷尬,到時候眾人騎虎難下。
他前腳剛走,天佑後腳從大樹後探出腦袋,靜靜望著三人遠去的背影,忍不住頭撞樹乾,暗暗咬牙。
經過半夜折騰,雙方互有勝負,紛紛損失慘重。正道兩盟被削弱,折損了東方大帝高孝廉、持國天王李存賢和三位值神、三位金剛。逍遙閣和天靜宮也遭遇重創,一個折損了五位軒主,一個損失了六位門主。而日月盟也損失較大,天魔教折損了三位魔侍、四位副堂主,玄女教損失了四位聖母。雙方各自收拾殘局,靜等來日決戰。
待掩埋了眾人,婉瑩吩咐關玉峰審問裘莫言,詢問天魔教偷襲詳情。
裘莫言支支吾吾道:“啟稟樓主,天魔教突然偷襲,屬下等來不及反應,失手被擒!”
關玉峰冷眼一瞥道:“來不及反應?你們在防護圈內,怎麽可能來不及反應?為何不示警?如果你們及時示警,兩盟和天靜宮眾人便會支援,豈會全軍覆沒?”
裘莫言眼神閃爍,急道:“樓主恕罪,不是屬下等不示警,是兩盟的人前來求救,屬下等被迫出了防護圈,結果遭到天魔教偷襲。等屬下被擒之後才知道兩盟和天靜宮眾人已經被滅,而楊大帝、凌天王等人似乎投靠了邪教。”
“兩盟和天靜宮先滅?是誰引你們出防護圈的?”關玉峰半信半疑道。
“是楊大帝!”裘莫言嗓子沙啞道,“不知道兩盟為何不示警?楊大帝為何投靠邪教?”
關玉峰倒吸一口涼氣,不敢繼續問下去。
“簡直無稽之談!”傅玉成聽到關玉峰轉述,氣得面色鐵青道,“那裘莫言必是叛徒,如今栽贓兩盟,豈能相信?他若不是叛徒,怎麽可能一直發求救信號?不就是想把咱們一網打盡嗎?”
婉瑩低眉沉思,一言不發。
鮑蕊蕾一瞥婉瑩、天賜,冷冷道:“關樓主,剛才你們也看到了,我聖宮眾人是被人一招襲殺,根本毫無反抗之力。而且從眾人倒地情況來看,他們已經出了防護圈,顯然有人故意引他們出來,然後暗中偷襲。如果沒有叛徒帶路,邪教怎麽可能找到他們?又怎麽可能引他們出來?如此可見,貴閣有叛徒!”
婉瑩面色一變,暗暗咬唇,抬眼一瞥關玉峰。
關玉峰輕輕點頭,捋著胡須笑道:“這話過於武斷,你們怎麽知道不是兩盟出了叛徒?兩盟幾乎損失殆盡,但楊言忠和凌雲思至今下落不明,這不是很詭異嗎?或許是兩盟被擒,出賣了咱們兩教,這才釀成大禍。”
鮑蕊蕾正要爭辯,傅玉成抬手示意,面寒如鐵道:“好,既然關樓主這麽說,那我們就拭目以待。等找回四人,再追究實情。姑母,咱們走!”
待二人離去,關玉峰面色凝重道:“小主,裘軒主似乎隱瞞了實情,要不要屬下略施手段?”
“不必!”婉瑩撚發愁容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聖閣的團結,其次才是武林的安定。若因為裘莫言一人而導致聖閣離心離德,豈不是得不償失?現在無憑無據就要誅殺自己人給天靜宮賠罪,分堂眾人怎麽想?咱們如何令眾人心服口服?既然兩盟眾人下落不明,那就先讓他們背著這口黑鍋,等擊潰了邪教眾人,再為他們翻案吧!”
“是!”關玉峰恭敬道,邊說邊抬眼瞅著天賜,欲言又止。
天賜一直冷眼旁觀,此刻見二人議定,幽幽道:“你們真相信裘莫言的鬼話?他若是無辜的,他的嗓子又是怎麽回事?天佑從小有個毛病,睡覺不安穩,總是被聒噪聲驚醒,所以喜歡戳瞎弄啞蟋蟀秋蟬。後來為了替師父報仇,他險些弄啞了叛徒鄭錦華。如果我猜得不錯,裘莫言的嗓子應該是天佑弄啞的。”
聽他言之鑿鑿,婉瑩歎氣道:“我明白你的心思,只是眼下不能處置裘莫言,更不能承認聖閣出了叛徒,否則不僅天靜宮要向咱們討要說法,連兩盟也會賴上聖閣。 賠個三五萬兩倒沒什麽,我是擔心有人會借題發揮,趁機離間正道。現在是正邪交戰的關鍵時刻,不能因小失大,你懂不懂咧?”
見二人起了爭執,關玉峰忙阻攔道:“小主、聖童息怒,如今裘莫言已經不宜留在此地,否則不僅咱們安危難保,恐怕連天靜宮也會如鯁在喉。不如把裘莫言調回總閣,交閣主發落!”
“好!”婉瑩斬釘截鐵道,“一切聽師父的,請師父負責處理此事。”
關玉峰瞅了瞅天賜,飄然退去。
天賜默然不語,面色凝重。
婉瑩知他心思,邊挽著他胳膊,邊強顏笑道:“還在生氣啊?我不是不想處罰裘莫言,是現在時機不成熟。現在這個時候,一切要以大局為重,不是嗎?”
“是,你說的都對!”天賜面色一寒道,“枉死這麽多人,咱們怎麽對得起他們?現在最關鍵的是團結天靜宮,為了一個裘莫言,讓天靜宮與逍遙閣離心離德,值得嗎?你口口聲聲為了大局,為什麽要因小失大?是不是就是因為他是裘莫言,所以你舍不得殺他?”
“隨你怎麽說!”婉瑩拂袖怒道,“我已經說得很清楚,我不是想護著裘莫言,我只是想護住兩教聯盟,護住正道大局。你若相信我,就不要再三質疑;你若不信,我也沒辦法!”
天賜長歎一聲,苦笑道:“罷了,我也懶得跟你吵下去,裘莫言是你逍遙閣的人,你愛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我不會再過問。”沒等婉瑩回話,他已經一閃而逝。
婉瑩一陣咳嗽,忍不住捂心皺眉,面色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