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天賜攔住了自己去路,魔嬰也緩緩撤了掌,面色冰寒道:“本君是該喊你聖童,還是魔元?你如今已經脫離神龍教,甚至被神龍教列為叛徒,為什麽還要插手神龍教的事?當日若不是本君救了你,你哪有命活到今日?現在恩將仇報,屢屢壞我大事,這就是你對我的報答?”
天賜凜然正氣道:“魔嬰應該早就明白,小主和師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人,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們。如果你肯放了魔元,承諾不再為難小主,我可以不插手神龍教的事,也可以不阻止天魔教。”
“如果本君不肯呢?”魔嬰狠厲道,“你能怎麽樣?親手殺了魔元,還是親手殺了本君?”
天賜搖搖頭,目光如炬道:“你對我有相救之情,又是師父的女兒,沈前輩的徒弟,我不會殺你,也不想為難你。如果魔嬰執意為難我在乎的人,那在下只能得罪了!”
“狂妄至極!”魔嬰大怒道,“你以為本君殺不了你?”邊說邊兩手禦氣,指甲血紅,驚魂動魄。她平日深邃的雙眸此刻變得更加陰厲,仿佛要把人生吞活剝般,令人不寒而栗。
天賜早就領教過《天魔寶典》的厲害,自然不敢大意,霎時面色一寒,暗暗禦氣。他深知魔嬰武功爐火純青,就算拚死搏鬥也未必能勝她一招半式,所以不敢分神,雙目一直死死盯著魔嬰。
眼看二人就要生死相搏,突然兩個倩影飛身而至,一個朱唇鳳目,長發飄飄,是香雪海;一個杏目小臉,長相稚嫩,是冰兒。二人左右護住天賜,齊齊逼視魔嬰。
見香雪海也來阻攔,魔嬰自知毫無勝算,怒目惡瞪,恨恨道:“你也來礙事?你我姐妹十幾年情誼,難道比不上此人?為什麽?”
香雪海幽幽道:“魔嬰應該早就知道為什麽,不是嗎?我師父是不是你殺得?為什麽要騙走少主?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魔嬰如果顧念一點姐妹情誼,就放了少主。”
“閉嘴!”魔嬰厲聲道,“你師父的死跟本君有什麽關系?他是被衛青山和上官甫合力謀害的!我沒有殺他的理由,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至於魔元,沒有人擄走他,他是自願跟本君走得,不信你可以當面問他!”
香雪海面露哀傷,依舊搖頭道:“少主仁厚,太容易被人誆騙。在查出真凶前,我不希望少主被人當槍使。請魔嬰高抬貴手,放了他,否則我不會坐視不理。不管少主為什麽會跟你走,也不管你為什麽這麽做,我只是想告訴魔嬰,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少主。這是師父生前的夙願,我一定會幫他老人家達成。”
“又是獨孤勝!好個愚孝之人!”魔嬰咬牙道。
“難道魔嬰不是嗎?”香雪海苦笑道,“為了報答魔君,你不惜促成神魔大戰,死了這麽多人還不罷休,為什麽?難道你真想玉石俱焚,把天魔教與神龍教都毀了?”
“住口!”魔嬰厲吼道,“不要以為有逍遙閣撐腰就可以為所欲為,區區逍遙閣根本護不住你。今日先讓你得意,他日再來阻攔,可別怪我翻臉無情!眾人聽令,撤!”
薑夢雪、宋軼峰、秦牡丹等人大驚,齊齊撤到魔嬰身後。雙方旗鼓相當,一番酣戰,天魔教折損了業魔堂魔聖羅存瑞,逍遙閣折損了兩位副堂主。
魔嬰正要率領眾人退去,突然又一隊人馬攔住了去路。為首的男子橫劍在前,鼻翼高隆,面露陰險,是少主傅玉成。他左邊站著坤宮殿主鮑蕊蕾,右邊站著沐寒月,身後跟著天靜宮眾六位殿主、十位副堂主。
眼見進退兩難,魔嬰余光回瞥,薑夢雪急忙釋放信炮。抬眼一瞥天靜宮眾人,魔嬰冷笑道:“天靜宮也來插一腳,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不用本君到處找你們了!”
“哈哈……”傅玉成抱劍笑道,“魔嬰好大口氣啊!今日逍遙閣與天靜宮聯手,你還有勝算嗎?”
“是嗎?”魔嬰冷冷道,“一盞茶的功夫日月盟援兵就能趕到,到時候不知道傅少主有幾分勝算?”
傅玉成瞅了瞅天賜,抱劍不語。天賜暗暗心驚,不禁望向旁邊婉瑩。婉瑩輕輕點頭,淺笑不語。天賜心領神會,揚聲道:“傅少主,撤!”傅玉成緩緩抬手,領著眾人齊齊撤到天賜身後。
望著眾人從容離去,宋軼峰急道:“魔嬰,為什麽不攔下他們?只要堅持一盞茶時間,聖教援兵必到,到時他們一個跑不掉!”
魔嬰面色冰寒,一言不發。
薑夢雪趁機白眼道:“誰告訴你他們一盞茶內能趕到的?現在神龍教隨時會反撲,只要他們下山援助,神龍教必然偷襲金龍關,到時候金龍關失守,咱們豈不是白忙一場?魔嬰三言兩語就嚇跑他們,真是英明!”
魔嬰暗暗憂心金龍關之事,對二人的話絲毫沒有在意,抬手示意道:“立刻傳信,命他們原地待命,不得馳援。”薑夢雪恭敬遵令,忙釋放信炮。雖然已經傳信,不過魔嬰依舊擔心天魔教眾人會下山馳援。她對天魔王宋思遠和魔天老薑仁傑太了解了,二人都是護犢心切:這裡有宋軼峰,還有薑夢雪和薑全壽,魔嬰料定二人必會不顧反對,全力馳援。想到這,魔嬰立刻率領眾人直奔山上而去。
這時金龍關只剩聖毒教、幽冥教和玄女教眾人。多寶閣老徐勝傑憂心忡忡道:“天魔王、魔天老一去,咱們實力大減,如果神龍教來襲,咱們該怎麽辦?”
紫琉璃低眉沉思,愁容滿面道:“如果神龍教來襲,咱們就只能退守玉龍關。神龍教已經無險可守,現在是他們最好的機會,也是最後的機會。如果他們來攻城,必然會傾巢而出,而且士氣如虹。咱們人少氣衰,根本不是他們敵手。”
少主紫琥珀、中央鬼帝狄道慶、天王母邱曉池紛紛附和紫琉璃,金靈閣老常采衣、無當閣老湯智淵忙附議徐勝傑。
眾人正憂心間,生死判官萬古碑疾步奔來,驚慌道:“敵軍來襲!”
紫琉璃大驚失色,急道:“攻到何處了?”
“已經攻進來了!”萬古碑急道。
“怎麽可能這麽快?”眾人驚慌道。
“我明白了,”紫琉璃咬牙道,“他們必有地道!壞了,快下令撤退吧!”紫琥珀、狄道慶、邱曉池忙附議。
徐勝傑面色冰寒道:“他們敢偷襲必然有十足的把握,咱們已經沒有勝算了。”常采衣、湯智淵急忙附和。
三教意見一致,立刻命人傳信,放棄金龍關,往玉龍關撤退。眾人迅速出了大堂,只看到地王母惠嵐英、七位陣主、三位鬥主等人且戰且退,十分狼狽。北面神龍教左聖尉衛青山、右聖尉韓文信、中聖尉霍天毅領著眾聖相、聖督、聖護、護法、聖丞、副堂主等人一路攻殺,佔盡上風。
見敗局已定,紫琉璃等人不敢遲疑,紛紛領著眾人直奔南門而去。待眾人逃出金龍關,七位陣主已經折損二人,分別是九曲陣主祝重陽、十絕陣主封秀清。玄女教也損失一人,是梨山聖母冼芳華。
紫琉璃等人剛奔到玉龍關,迎頭撞上魔嬰等人。聽聞金龍關得而複失,魔嬰大怒,魔派眾人也紛紛指責。紫琉璃眼神示意,萬古碑躬身一拜道:“魔嬰息怒,神龍教眾人突然從地道殺出,殺我們個措手不及,我等還沒反應過來就遭到他們前後夾擊。再加上他們在上官甫帶領下氣勢如虹,好像瘋了一樣,我等不是敵手。”
聽到萬古碑解釋,魔嬰稍稍平息怒火,心下暗道:“上官甫真是老奸巨猾,竟然從密道進攻。莫非還是那條密道?本君明白了,他們想重新挖通密道!”想到這,魔嬰面上露出一絲陰笑。
重新收復金龍關後,上尊上官甫召集眾人大堂議事,笑道:“今日之功是眾人之功,沒有你們浴血奮戰,就沒有金龍關的光複。其中衛聖尉功勞最盛,屢屢設毒陣阻攔邪教,為眾人保駕護航,是當之無愧的大功臣!”
衛青山恭敬道:“都是上尊指揮有方,謀劃得當,屬下不過是依計行事。還要多虧眾人意志堅定,越戰越勇,否則屬下也無能為力。”
上官甫欣然點頭道:“衛聖尉說得對,眾人有功,當賞。不過,眼下邪教虎視眈眈,聖教前途未卜,諸位生死難料,與其賞金賜銀不如保住眾人性命要緊。本尊決定親自為眾人指點武功,另外命衛聖尉、霍聖尉、幽靈聖護、夏聖護為輔助。諸位若想活下去,就要激發自己的潛力,好好利用這個機會提升自己。本尊賦詩一首與諸位共勉:健將功成萬骨酥,長城孟女葬新夫;妻孺傍戶依門盼,舊院歸來草木哭。”
眾人紛紛傷感,暗下決心。
上官甫又封左聖丞郭嘉佑、右聖丞汪道聖為左右聖禦,封紫龍堂副堂主聶凌雲為左聖丞,墨龍堂副堂主雲天涯為右聖丞,藍龍堂副堂主楊耀武為前聖丞,紅龍堂副堂主趙有為後聖丞,副堂主燕越峰為左聖使,副堂主封北海為右聖使,副堂主單文軒為前聖使,副堂主魏無邪為後聖使。
眾人退去後,韓文信、蕭永貴二人去而複返。韓文信憂心道:“上尊,我與張聖相商議一番,都認為天魔教必會繼續強攻,若不早做謀劃,只怕金龍關遲早不保。邪教無非想瓜分聖教,奪地分財,屬下以為可以利用邪教貪婪的本性瓦解他們。”
“如何瓦解?”上官甫目光如炬道。
“議和,”韓文信鏗鏘道,“咱們與天魔教是死敵,但與聖毒教、幽冥教、玄女教沒有世仇。聖毒教貪財,幽冥教貪地,玄女教貪利,那咱們就投其所好,誘使他們與天魔教內訌,瓦解日月盟!只要聖毒教、幽冥教和玄女教退去,這場神魔之戰的結局必然是天魔教慘敗,聖教全勝!”
“如果聖毒教三教拿了錢,卻不肯退去,咱們不是要步聖尊後塵?”蕭永貴急道。
“無妨,”韓文信笑道:“如果他們不肯退去,也必定會與天魔教離心離德,不肯死戰。對咱們來說,隻對付一個天魔教綽綽有余。聖毒教、幽冥教、玄女教與天魔教不同,他們不過為了利,而天魔教是要誅滅聖教。對咱們來說,與聖毒教、幽冥教死戰只會讓天魔教坐享其成;不如集中全力與天魔教死戰,一舉擊潰他們,如此才能贏得這場神魔之戰。”
“本尊知道了,”上官甫負手笑道,“你們先下去吧,容我三思!”
旁邊夏淑敏柔聲道:“上尊,這個方法或許可行。人性貪婪,見色忘義,何況是邪教中人?咱們現在缺的是時間,只要能拖住他們,咱們的勝算就越大。屬下覺得韓聖尉、張聖相智謀深遠,必然能夠成功。”
“嗯,”上官甫負手踱步,幽幽道,“不急,再等等!”
夏淑敏細眉靜思,已經明白上官甫的擔憂。當初聖尊全力主張議和,先後兩次中了天魔教奸計,不僅損失近百萬兩,而且死傷慘重,甚至遭到分堂眾人反對,導致自己被廢。如果上官甫也派人議和,會不會中了邪教奸計?又會不會賠了夫人又折兵?就算邪教同意,萬一分堂眾人趁機作亂,上官甫會不會步聖尊後塵?
不久分堂眾人齊聚關上,木聖相上官雲眉頭緊皺道:“你們也看到了,邪教實力勝我數倍,憑咱們的實力只能對付聖毒教、幽冥教三個彈丸小教,根本不是天魔教的敵手。之前天魔教隻用一半的實力,上尊便自以為是,認為能夠戰勝他們。現在他們全力出擊,你們都看到了,金龍關頃刻陷落。如果他們卷土重來,不僅金龍關必然丟失,連咱們也得死無葬身之地。”
土聖相諸葛封捋著短須,雙目陰鷙道:“三師兄,這還不是最要緊的,看上尊的意思似乎打算把分堂眾人全部擢拔入總教,然後把咱們全部架空!沒有分堂眾人,還要咱們有什麽用?就算把邪教擊退了,咱們也會被上尊死死握在手掌心。上尊這一招狠毒啊,比聖尊玩得高明!如果真讓他得逞,咱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就是,”火聖相方中日急道,“咱們在前面浴血奮戰,他在後面坐享其成,又處處算計咱們,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趁現在咱們實力尚在,絕不能讓為所欲為!五師兄,你說對不對?”
水聖相關山月一愣,面露乾笑,依舊一言不發。
上官雲冷笑道:“現在密道被封,天魔教又封死了下山之路,咱們已經無路可退。任由上尊為所欲為,聖教真要滅亡了。為今之計,只有一條路可走。”
“恐怕上尊不會同意,”諸葛封捋著胡須,眯眼道,“當初他極力反對聖尊議和,現在怎麽可能同意咱們議和?何況咱們剛剛奪回金龍關,只怕他們更不會同意議和。”
“哼!”上官雲面色一寒道,“如今時局已經大不相同,豈能同日而語?當初聖教實力雄厚,足以對抗天魔教;現在聖教死傷過半,十二星帥、二十八星辰、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分堂眾護法全部陣亡,黃龍堂主華元、副堂主華芳、聖禦周君昊、曹致遠、王博賢、聖丞李正淳、王秉盛、夏侯軒、崔恆初和眾護教、旗主等人也都死了,剩下的眾人個個遍體鱗傷,還能撐多久?”
“不過,”諸葛封繼續道,“隻憑咱們這些人,上尊未必會放在眼裡。如果他翻臉無情,咱們怎麽辦?”
“哈哈……”上官雲笑道,“諸位放心,張聖相、四位護法都已經同意議和,只要咱們同聲一氣,上尊不同意也得同意。”
關山月面色一變,暗暗憂心。眾人表面上是勸諫,實際上無異於兵諫,若是上官甫不同意,只怕頃刻之間神龍教就要分裂,甚至兵戎相見。他自知無力阻攔,又不能公開唱反調,隻得心下暗歎,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