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紫洞微緩緩收掌,冷眼盯著沐寒月道,“她又是誰?”
紫琥珀面色一變,急道:“她叫沐寒月,也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是她多次出手相助,我們才能化險為夷。她原本是玄女教的人,後來陰差陽錯離開了玄女教。”
紫洞微捋須笑道:“老夫失禮了,剛才一時情急險些傷了兩位恩人,真是慚愧!不知小兄弟叫什麽名字?師承何門何派?為何會救下琉璃?”
郭嘉佑恭敬道:“晚輩郭嘉佑,是神龍教左聖禦。至於為什麽會救下紫大小姐,我想或許是神魔之戰死了太多的人,在下不願看到紛爭再起,千百人頭落地,願意竭力促成兩教和解。這次聖尊被殺,顯然是有人要借神龍教之手誅殺令千金,趁機挑起神冥之爭,晚輩不願看到他們的詭計得逞,隻好出此下策,救下琉璃!”
“上官甫死了?”紫洞微驚得虎目圓睜。
“對啊,”紫琉璃挽著他胳膊笑道,“爹,現在聖尊死了,神龍教追兵一時半刻還追不來,咱們趕緊回教吧!”
“不!”紫洞微似笑非笑道,“不急不急!”
他抬手示意,領著紫琉璃、紫琥珀二人朝飛龍台行去。三位使者遠遠跟在後面,郭嘉佑、沐寒月跟在最後。紫洞微趁機道:“二人是否可靠?會不會是神龍教奸細?”紫琉璃急道:“不會,女兒相信他們!”紫琥珀也附和道:“兒願以性命擔保,寒月絕不會。”
“嗯,”紫洞微若有所思道,“這次爹賭上教運,卻損兵折將,如果就這麽回去,豈不是只能退位讓賢?趁現在神龍教內亂,聯合魔嬰等人趁虛而入,必能夠重創神龍教,逼其簽訂城下之盟。”
“魔嬰?”紫琉璃吃驚道,“魔嬰說不定已經被神龍教擒住了,聽說今晚襲殺聖尊之人就是她。”
“你聽誰說的?”紫洞微半信半疑道。
“郭嘉佑!”紫琉璃眨眼道。
紫洞微忙召來郭嘉佑、沐寒月二人,細細詢問,得知魔嬰已死,他心裡咯噔一下,急道:“除了魔嬰,還有什麽人?有沒有發現毒尊、女帝和天魔教其他人?”
郭嘉佑搖搖頭道:“隻發現魔嬰,沒有發現毒尊、女帝和其他人。魔嬰殺了聖尊,同時也被聖尊擊斃。”
“這麽說毒尊和女帝還活著?”紫洞微喃喃自語道。
“不,毒尊已死。”沐寒月接話道,“據關樓主所說,毒尊已經被他誅殺,屍體就在盤龍鎮小巷。”
紫洞微神色震驚,默然不語。
沐寒月繼續道:“至於女帝,玄女教的人還在盤龍鎮附近徘徊,相信女帝也在盤龍鎮。”
“哦?”紫洞微喜道,“姑娘可有辦法找到女帝?”
沐寒月一驚,面露難色。
紫琉璃瞧出蹊蹺,趁機道:“爹,寒月姐姐被女帝視為叛徒,女帝若是知道她在幽冥教,必會想方設法逼爹交出。在沒有打消姐姐顧慮前,這恐怕不合適。”
“姑娘放心,”紫洞微不假思索道,“本君向你保證,幽冥教絕不會做背信棄義之事。只要姑娘幫我找到女帝,幽冥教永遠有你一席之地。”
沐寒月稍稍欠身道:“多謝大帝,小女子願意前往一試。”
盤龍鎮南蟠龍閣,一個年輕男子負手站在閣前,身旁插著一根銀槍,他杏目透著狠厲,正是司衛常五郎。四周燈燭高懸,兩邊侍女靜靜佇立,暗暗戒備。
不久六大元君率領十位仙姬、眾神女陸續趕回,先後跪地回奏,盤龍鎮並未發現魔嬰、女帝蹤跡。常五郎疑惑道:“咱們已經把盤龍鎮翻了個底朝天,怎麽會找不到魔嬰蹤跡呢?女帝莫名失蹤必定與魔嬰有關,務必找到魔嬰!”
其中一個中年婦女幽幽道:“女帝與神龍教有不共戴天之仇,會不會是被神龍教劫走了?還有魔嬰,她也與神龍教有血海深仇,會不會也已經潛入龍山?”
“有道理,”常五郎邪笑道,“去抓個神龍教徒問一問不就清楚了?”
“何必如此麻煩?”黑暗林中傳來一個冷清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眾侍女齊齊戒備,只見黑暗中緩慢走來一個紫衣女子,細眉杏目,櫻桃小嘴,英氣逼人,正是沐寒月。
常五郎冷眼一瞥,邪笑道:“是你這叛徒!莫非想來送死?”
“就憑你們也想殺我?”沐寒月不屑笑道,“除了女帝,你們還不夠資格!請女帝出來一見,就說幽冥大帝前來拜訪!”
“幽冥大帝?”常五郎半信半疑道,“你不是與狗聖童狼狽為奸,什麽時候又轉投幽冥教了?我憑什麽相信你?”
沐寒月冷眼掃視四周,雙臂抱胸道:“常五郎,你好像很有底氣嘛,竟然不怕聖童?你以為有女帝護著你,聖童就奈何不了你?聖童想殺你是分分鍾的事,就像碾死一隻螞蟻這麽簡單。我勸你不要太囂張,否則必死無全屍。”
“哈哈……”常五郎大笑道,“真是大言不慚,你以為他能殺得了我?就算沒有女帝做靠山,狗聖童也休想動我一根手指!也不看看小爺背後是誰?”話未說完,樓上閣窗搖晃,吱吱作響,常五郎一驚,忙輕咳一聲道:“說出狗聖童下落,饒你不死,否則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自量力!”沐寒月冷笑一聲道。
常五郎暗暗咬牙,突然拔出銀槍,飛身掃去;沐寒月早有防備,趕緊禦劍抵擋。眨眼間,兩人身影交織,已經戰作一團。常五郎銀槍如電,槍影重重,沐寒月霜劍如魅,劍影層層,兩人鏖戰宛如天雷戰地火,一時難分勝負。
眾元君、仙姬面面相覷,紛紛拔劍助戰,霎時團團圍住了沐寒月。
千鈞一發之際,紫琥珀飛身趕到,擋住了眾元君、仙姬。
常五郎余光一瞥,冷笑道:“來再多人也是自投羅網,擒殺他!”
“好狂妄的口氣!”一陣洪鍾般的聲音從黑暗中蕩來,眨眼間一個老者一閃而至,一掌震飛了常五郎。
常五郎倒飛四步外,撞倒了閣前巨柱,栽得齜牙咧嘴,滿嘴鮮血。眾元君、仙姬大驚失色,紛紛持劍後退。常五郎艱難爬起,怒目望去,只見眼前老者圓臉長須,面黑如炭,正是幽冥大帝紫洞微。他趕緊拄槍站起,咬牙道:“幽冥大帝?你……幽冥教為何偷襲玄女教?”
紫洞微負手笑道:“剛才寒月姑娘已經說了,本君是來拜訪女帝的,請女帝出來一見!”
“女帝?”常五郎眼珠一轉,邪笑道,“女帝正閉關,不知大帝有何事?”
紫洞微冷眼一瞥道:“憑你也配問本君?”虎目盯著蟠龍閣,運氣道:“幽冥大帝前來拜訪,請女帝下樓一見!”
只見閣上木窗搖晃,吱吱作響……
常五郎忙諂笑道:“大帝不要喊了,女帝不在此處,正在林中練功,請隨我來!”邊說邊提著燈籠前行。紫琉璃等人正要跟上,常五郎回頭一瞥道:“女帝有令,隻請大帝一人前往,其余人一概不見。”
紫琉璃暗覺蹊蹺,湊近道:“爹,我怎麽覺得這麽奇怪呢?”
紫洞微大手一抬,自信滿滿道:“爹幾十年見慣了大風浪,難道還懼怕這些?琉璃,護住你哥哥,沒有我的信號不得前往!”
紫琉璃不得不遵令,望著紫洞微遠去的背影,她依舊愁眉不展。
常五郎在前面引路,紫洞微負手跟在後面,直深入林中,依舊沒有女帝身影。
紫洞微突然覺察不妙,冷眼回瞥道:“是什麽人在暗中跟蹤?現身吧!”
話音剛落,黑暗中緩緩走來一個拐杖老婦,身軀微彎,扁目陰寒,手中龍頭拐杖氣勢逼人。
紫洞微借著燈燭細細瞅去,一眼認出她手中拐杖,隻覺似曾相識,不禁喃喃自語道:“閣下莫非是禦魔天秦牡丹?”
“秦牡丹?”老婦冷笑道,“區區禦魔天豈配與老身相提並論?幽冥大帝真是貴人多忘事,十年前的事這麽快就忘了?”邊說邊龍杖駐地,霎時風急怒吼,蕩起層層迷塵。
紫洞微心裡咯噔一聲,逐漸記起塵封多年的往事。
十五年前,中央鬼帝臨終前握著紫洞微手道:“冥帝,老夫時日無多,臨走前有幾件事要向冥帝坦白。老夫輔佐三代冥帝,親眼見證了聖教壯大和輝煌,不管冥帝是想心開疆擴土,還是想做個守城之君,神龍教都必須滅掉。兩教爭奪多年,宿怨太深,一旦神龍教坐大,必會劍指北方,奪回屬於他們的故土。冥帝切記,神龍教不滅,必為大患!”
紫洞微面露愧疚,歎氣道:“本君知道了。這些年我一直視你為絆腳石,沒想到你卻有如此胸襟,令本君汗顏啊!”
中央鬼帝搖頭道:“其實該汗顏的是屬下,屬下不忠不義,愧對冥帝,也愧對聖教。我死之後,還請冥帝重用可靠之人,千萬不要用一些來歷不明之人。”
“本君明白,”紫洞微握著他枯手道,“鬼帝走後,何人可接掌你之職務?”
中央鬼帝閉目不語,過了許久才幽幽道:“目前教中諸方鬼帝都是忠心耿耿之人,十殿閻王也是忠勇可嘉之人,冥帝自可擢拔重用。不過,冥帝要小心身邊之人,尤其是來歷不明之人,且不可重用!”
後來鬼帝去世,紫洞微一直記得他的臨終遺言。對身邊來歷不明之人一直不敢重用,只是充當侍從。後來凌尚香通過照顧年幼的琉璃,得到了紫洞微另眼相待,他本想重用凌尚香,想起中央鬼帝臨終遺言,又打消了念頭。
五年後,紫洞微自稱幽冥大帝,大肆封官拜爵,提拔親信。一日,他喝得醉眼朦朧時,想起逝去的冥後,不禁痛哭流涕,不知不覺來到琉璃住處。見夜深人靜,無人守在琉璃房外,紫洞微大怒,召來侍女詢問,才知道凌尚香剛出去。侍女正要去喚凌尚香,紫洞微擺擺手道:“不必了,本君只是來看看,不必召她,你們好生看護,不得大意。”
途徑偏殿時,紫洞微遠遠看到附近涼亭中隱約站著一個老婦,手中拄著一根龍頭拐杖。他定睛望去,只見一個年輕女子擋住了視線,隱約就是凌尚香。原本打算湊近觀望,但涼亭附近並無遮擋物,很容易打草驚蛇。他思來想去,吩咐身後四個侍衛回去守在琉璃房外,自己悄悄隱身附近。
待老婦消失在夜色中,紫洞微一閃而逝,直追到山下。老婦似乎有所察覺,不知不覺加快了腳步,很快消失無蹤。見老婦憑空消失,紫洞微暗暗吃驚,自言自語道:“剛才明明看到一個老婦,怎麽會憑空消失?莫非是我喝醉了?”他一拍額頭,苦笑道:“啊,看來我真是醉了,醉了啊!”邊說邊朝山上走去。
如今回想往事,紫洞微不禁虎軀一震,盯著眼前拄杖老婦道:“本君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哈哈……”老婦陰目盯著紫洞微笑道, “大帝若不認識老身,為何回去之後就立刻提拔了凌尚香?後來又一路扶她做了卞城王?”
“果然是你!”紫洞微冷冷道,“本君十年前就見過你!”
老婦似笑非笑道:“幽冥大帝總算記起老身了,可惜,當初老身任務在身,不便泄露身份,沒敢與大帝打個照面。現在同樣任務在身,不得不表露身份,與大帝打個招呼。”
“什麽招呼?”紫洞微冷眼一瞥道。
老婦雙手拄杖,面露陰笑道:“江湖規矩,名門規矩。幽冥大帝剛才一掌險些將常司衛震成重傷,武功真是出類拔萃啊!老身想知道大帝如今還把江湖規矩放在眼裡嗎?”
“江湖規矩?”紫洞微冷笑道,“到底是江湖規矩,還是名門規矩?”
“名門規矩就是江湖規矩,”老婦笑道,“江湖規矩也是名門規矩,大帝何必多此一問?”
紫洞微不屑一笑道:“名門早已退隱,難道還想插手江湖事務不成?本君眼裡只有江湖規矩,沒有名門規矩。若依江湖規矩,本君並未違反任何江湖公約,還輪不到外人說三道四。”
“好狂妄的口氣!”老婦陰笑道,“看來大帝已經知道自己罪孽深重,難逃名門罰罪,所以準備反抗名門了。既如此,老身隻好奉天伐罪,讓有罪之人得到應有的懲罰!”她邊說邊龍杖一指,煞氣滿面。
紫洞微立時察覺左右各有一個強大的功壓迅速逼近,氣勢逼人,不禁暗暗背脊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