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蝶奇緣 第四百六十四章 生死相隨

身後兩人互望一眼，紛紛汗顏。左邊老者身材高大，眼如彎月，是樂安山派地陰護法嶽老伯;右面老者陰目鷹視，面色威嚴，是釣魚山派諸天護法鍾武勝。見孫聖謀語氣中多有責備，嶽老伯無奈歎氣道:“原本早該前來相助，無奈中途被人阻攔，這才姍姍來遲。”

鍾武勝也附和道:“不錯，確實如此。”

“何人敢阻攔名門?”孫聖謀回身怒目道。

嶽老伯字字鏗鏘道:“古祖天尊！”

“是他?”孫聖謀大驚失色，急道，“老天尊也來了?”

“不，”鍾武勝陰狠道，“是他的兩個弟子。”

原來不久前嶽老伯、鍾武勝率領眾人前來馳援，剛到半途便被兩個年輕男子攔住去路。只見白衣男子樣貌清俊，手持羽扇，自稱左護法池坤乾;黑衣男子面頰消瘦，劍眉橫對，自稱右護法於波津。

嶽老伯等人稍稍詫異，忍不住細細打量眼前二人。見二人手中金牌燦燦閃光，腰間玉訣熠熠生輝，嶽老伯等人忙恭敬道:“不知古祖天尊遣使前來有何吩咐?”

池坤乾搖扇笑道:“家師吩咐我們轉告兩位，不要火中取栗，為他人做嫁衣。”

於波津接著道:“還有一句話，毒尊香雪海是家師的關門弟子，請諸位不要為難她。”

眾人齊齊一驚，嶽老伯乾笑道:“天尊有旨，我等豈有不遵之理?可否請天尊現身，老夫想親自拜謁！”

“可以！”池坤乾笑道，“諸位請隨我們來！”

二人前面引路，眾人後面跟隨，東拐西抹，不斷在街巷穿梭。

突然遠處傳來陣陣雷鳴聲，驚得眾人齊齊心顫。

嶽老伯暗暗生疑，急道:“兩位護法且慢！今日我等有事，就不去拜謁天尊了，還請兩位護法代為問候。告辭！”邊說邊率領眾人回身而去，一路急奔。

池坤乾、於波津互望一眼，紛紛笑道:“好走不送！”

眾人雖然一路急援，終究還是遲了一步。

望著地上躺著的錦屏山門徒，嶽老伯面露凶光道:“何人敢對名門使者下手?”

孫聖謀字字鏗鏘道:“上官甫！”

“是他親自動的手?”嶽老伯急道。

孫聖謀遲疑片刻，咬牙道:“是他命令衛青山下得狠手！”

“護法親眼所見?”嶽老伯半信半疑道。

“嶽護法何意?”孫聖謀怒道，“難道老夫還能冤枉他不成?放眼江湖，誰敢對名門下手?之前上官甫就曾親手殺害靈山兩位使者，如今又豈會把錦屏山放在眼裡?不是他指使，又是何人?”

“原來如此，”嶽老伯捋須道，“之前上官甫敢殺害靈山使者，依仗的是他八公山門徒的身份。今時不同往日，現在上官甫、衛青山已被八公山除名，他們膽敢殺害名門使者，便是犯了天條，罪不可赦！只要下一道名門追殺令，就算上天入地，二人也難逃法網！”

“不錯，”鍾武勝附和道，“上官甫一手策劃江寧鎮案，無故屠殺平民;又公然破壞江湖規矩，突破武功限制;繼而悍然殺害名門使者，挑釁名門;三宗大罪，樁樁死罪，死不足惜！”

“不止如此，”嶽老伯鏗鏘道，“上官甫挑動江湖對立，離間名門，又暗通外寇，罪大惡極，不殺不足以平民憤。咱們三派聯手，逆賊必死無葬身之地。”

孫聖謀稍稍平息怒火，哀歎道:“我錦屏山經此大敗，已經元氣大傷，老夫如何向神尊交代?”

“孫護法勿慮！”嶽老伯近前道，“當務之急是拿下神龍教，將功折罪。只要重創了神龍教，神尊必不會怪罪於你！”

“不錯！”鍾武勝附議道，“一舉蕩平神龍教，斬斷八公山左膀右臂，你我都好交差。”

“說的對，”孫聖謀目露凶光道，“老夫必要夷平龍山，以慰眾人英靈！”

此時龍山上，兩盟押著韓文信、凌尚香二人來到金龍關前，見城關緊閉，神龍教眾人嚴陣以待，兩盟紛紛暗覺棘手。

盟主楊言忠冷眼盯著韓文信道:“韓聖相，上官甫、衛青山就在金龍關，是不是?”

“不錯！”韓文信笑道，“憑你們的能力別說擒拿上尊、衛聖尉，只怕連金龍關都登不上！”

“那可未必！”楊言忠冷笑道，“只要韓聖相出面，不怕他們不乖乖打開城門！”

“楊盟主說的是，”盟主凌雲思面露陰笑道，“只要韓聖相虛言誘騙，他們必會自己打開城門。等我們拿下金龍關，韓聖相便能如願以償，抱得美人歸，如何?”

韓文信脈脈含情地望著凌尚香，黯然道:“我可以幫你們拿下金龍關，不過我有個條件，請諸位先放了凌尚香。”

“哈哈……”凌雲思陰笑道，“韓聖相是把我們都當傻子嗎?放了凌尚香，你還會如此聽話嗎?不要再耍什麽心機，否則聖相會抱憾終身的。”

“好，”韓文信面如死灰道，“讓我跟她說兩句話，我立刻就去。”

楊言忠、凌雲思互望一眼，紛紛招手示意。

眾人紛紛散開，四面圍住二人。

韓文信一把抱住凌尚香，耳邊低語道:“你先走，我隨後就到！”

凌尚香淚中帶笑，呢喃道:“能與你相識相知，此生足矣！”

韓文信身軀一顫，也動情道:“惟願來生相守百年，不負上尊不負卿！”

兩人四目相對，情難自已，相擁一處，香唇熱吻。

眾人紛紛面露尷尬，望向遠處。

見二人久久沒有動靜，楊言忠暗驚，凌雲思暗疑，二人疾步而至，只見二人抱在一處，早已服毒身亡。楊言忠、凌雲思大怒，紛紛質問卞翁鶴、遊仙陀，二人戰戰兢兢道:“凌尚香牙口藏毒，屬下等一時疏忽，請盟主治罪！”

楊言忠怒目道:“功虧一簣，我等豈不是要困死此處?”

凌雲思也喪氣道:“有上官甫、衛青山坐鎮，咱們幾乎毫無勝算。若還要強攻，豈不是以卵擊石?眼下咱們只能坐等名門出手，別無他法。”

眾人憂心忡忡，如熱鍋上螞蟻。

苦等許久，正無計可施之際，突然金龍關上殺聲陣陣，接著聲音漸弱，城門大開。眾人正疑惑之時，只見孫聖謀、嶽老伯、鍾武勝等人飄然而至。楊言忠等人大喜，立刻上前恭迎。

孫聖謀面色凝重道:“神龍教已滅，但上官二賊逃之夭夭，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兩盟眾人聽著，立刻火燒神龍教，將龍山夷為平地！”

眼見大火熊熊，火勢滔天，山下的上官甫負手歎氣道:“可惜，可惜了！”

“上尊，”衛青山忙寬慰道，“只要上尊健在，神龍教必會重生。”

“是啊！”夏淑敏也柔聲道，“上尊，韓聖相、凌聖侍不會白死，這筆血債我們定會替他們討回來！”

上官甫悵然若失，回想當初與韓文信相交舊事，不禁黯然神傷。

三十年前，神龍教初陷危機，上官甫臨危受命，負責前往分堂遴選高手。當日在分堂聽到韓文信高談闊論，便知他必是高瞻遠矚之人，於是傾力舉薦，勸聖尊擢拔重用。自從入職總教，韓文信沒有辜負上官甫信任，很快憑借自己的實力坐上了旗主的位子。

二十年前，華恆啟去世，華淵平即位。上官甫趁機舉薦韓文信，終於被聖尊采納，越級擢拔韓文信出任聖使一職。韓文信大喜，深以為知己。為報知遇之恩，他兢兢業業，事必躬親，一路從聖使做到聖禦，一時風頭無兩。

十年前，華淵平奪權計劃東窗事發，上官甫初登大寶，立刻任命韓文信為聖相，輔佐政事。二人君臣佐使，嘔心瀝血，共同締造了神龍教輝煌的十年。若沒有韓文信輔佐，神龍教豈有今日?想到這，他喟然長歎道:“文信執意殉教，令本尊欽佩！他不會枉死，神龍教也不會敗亡，只要本尊一息尚存，必還你個強大的神龍教！你安息吧！”

見上官甫往城裡而去，夏淑敏忙提醒道:“上尊，咱們不是要出城?”

“不，”上官甫擲地有聲道，“先回城裡。”

“為何?”衛青山急道，“名門布下天羅地網，現在回去無異於自投羅網啊！”

“為何?”上官甫目光如炬道，“替你善後！”

眾人一頭霧水，唯獨夏淑敏心有靈犀，皺眉道:“是不是襲殺使者留下了什麽證據?”

被她一點，衛青山陡然想起黑衣首領，不禁喃喃自語道，“其余屍首全部被焚毀，唯獨他的屍首沒有來得及焚燒，難道是……”

“不錯！”上官甫斬釘截鐵道，“若被名門查出蛛絲馬跡，你處境堪憂！！”

衛青山一愣，面露不屑道:“就算沒有八公山庇護，他們也未必能傷屬下一根手指。”

上官甫神色凝重道:“小心駛得萬年船，不可大意失荊州！本尊已斷左膀，不能再失右臂！何況張聖相留下的卷宗、文信留下的信箋都在城裡，這是將來扭轉乾坤的關鍵，豈能舍棄?”

衛青山虎軀一震，忙恭敬跟上。

山上火勢衝天，山下烈火燎原。

聽聞華苑出事，眾使者屍體被焚，孫聖謀又驚又怒，急忙率領眾人趕往山下。

望著被燒為灰燼的屍堆，孫聖謀怒目道:“上官逆賊，可恨至極！這筆血債，錦屏山必讓你十倍奉還！”

“如今證據全無，孫護法回去如何交代?”嶽老伯面色凝重道。

孫聖謀怒火更盛，盯著嶽老伯、鍾武勝等人道:“若不是兩派來遲，敝派豈會遭此大敗?若不是二位急切催促，逆賊豈能屢屢得逞?”

嶽老伯面色一變，冷冷道:“貴派實力不濟，非要逞強好勝，這才遭此大敗，與我們何乾?當初老夫有言在先，兩盟打頭陣，三派守株待兔，進可擒上官甫，退足以自保，可惜孫護法一意孤行，非要為他人做嫁衣。”

“嶽護法落井下石，豈是名門所為?”孫聖謀氣憤道，“你我身為名門，難道不該振臂一呼，為天下主持公道?如今上官二賊屠戮平民，破壞規矩，挑釁名門，難道咱們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坐視他們毒害武林?”

見二人爭執不下，鍾武勝忙勸道:“兩位護法息怒，息怒！孫護法所言極是，咱們身為名門就該有名門的樣子，否則各派還會心甘情願奉銀供養嗎?不過，嶽護法也沒有說錯，上官逆賊算無遺策，既有八公山護佑，又有神龍、逍遙、天靜三教護法，如今又如虎添翼，萬不可小視！要想擒拿二賊，輕敵冒進絕不可取，唯有步步為營，穩扎穩打才有勝算。”

孫聖謀早聽出這話是嶽老伯的言辭，不禁怒火更盛，陰聲道:“依二位的意思，現在當如何才能擒獲二賊?”

鍾武勝乾笑兩聲，不禁望向嶽老伯。嶽老伯面色冷峻道:“明有八公山，暗有三教高手，現在上官甫羽翼已封，你我已無能為力。依老夫看，還是盡快趕回去稟告神尊，請靈山出手，或有勝算。”鍾武勝連連點頭，急忙附和。

見兩派眉來眼去，不肯出力，孫聖謀咬牙切齒道:“區區宵小之輩，豈配靈山出手?你我三教聯手蕩平江湖易如反掌， 如今卻畏懼幾個毛賊，真是可笑至極！若非老夫大意，我錦屏山一派便能擒拿上官二賊，何須諸位出手相助?如今鷸蚌相爭，諸位作壁上觀，就不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嗎?一旦靈山倒下，八公山會放過諸位?”說罷拂袖而去。

嶽老伯、鍾武勝互望一眼，紛紛搖頭。

鍾武勝小心翼翼道:“嶽護法，老天尊之事是否一並稟報?”

“不必了，”嶽老伯神色凝重道，“你我二人只見到天尊的徒弟，沒有親眼見到老天尊，豈能信口胡謅?”

“說的對，”鍾武勝笑道，“老夫也是這樣想的。二人八成是元靈天尊派來的，咱們就說是被八公山的人耽誤了，如何?”

“如此最好。”嶽老伯漫不經心道。

他心中所想並非古祖天尊，也不是八公山，而是上官甫。本以為錦屏山實力不俗，必能夠擒拿上官甫，沒想到陰溝翻船，反倒被上官甫重創。孫聖謀、七星使者個個武功絕頂，其中孫聖謀的實力更與自己在伯仲之間，如此睥睨江湖的實力竟也不敵上官甫等人，可見上官甫一行實力不容小覷。想到這，他虎軀一震，急道:“事不宜遲，咱們速速撤出盤龍鎮，以免重蹈覆轍！神龍教的事就交給兩盟善後，咱們先行一步。”

兩盟眾人恭送名門出城，個個神色複雜。楊言忠小聲嘀咕道:“此時是擒拿上官甫的絕佳時機，名門為何反倒自縛手腳?”凌雲思也疑惑道:“莫非是故意為之?如果窮追猛打，上官甫必逃之夭夭;若主動示弱，說不定香餌能釣到大魚！”楊言忠不置可否，面露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