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蝶奇緣 第四百八十六章 香消玉殞

待安葬好四人，婉瑩感傷道:“兩派勢同水火，今日是她們四個，明日不知會是誰。也許他說的對，若能用最小的代價爭取最大的勝利，何苦不為?”

眾人聽得雲山霧繞，唯獨夏淑敏若有所思道:“犧牲一人而保全眾人，這份擔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能做到之人便是真英雄，真豪傑！”

婉瑩苦笑道:“誰願意犧牲自己最愛之人?那樣的勝利是兩敗俱傷，是孤獨終老，是悔恨終身。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願意如此孤注一擲。”

“唉，”夏淑敏歎氣道，“上尊死不瞑目，聖教又屢遭重創，現在更是元氣大傷，我們已經無力對抗。接下來是八公山與靈山的巔峰對決，不知天后打算如何應對?”

婉瑩聽出話外之意，幽幽道:“若真走投無路，唯有舍身鑄劍，才能逆轉乾坤。”

夏淑敏一驚，暗覺不妙。

安葬好四人後，天佑率晴兒、香雪海等人向婉瑩辭行，他神色沮喪道:“我不想置師兄於死地，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不會再踏入八公山半步。”婉瑩無奈，隻好與晴兒依依惜別，執手相送。

眾人走後，幽冥教眾人前來辭行，婉瑩握著紫琉璃玉手道:“妹妹莫忘了昨晚的事！”紫琉璃早猜破端倪，憂心忡忡道:“姐姐當真要這麽做?你就不怕天賜哥哥傷心?”婉瑩苦笑道:“總比他以後恨我的強！”紫琉璃黯然歎息，依依不舍。

眾人走後，婉瑩佇立山門許久，始終不肯回山。直到夏子龍回來，這才回過神來，幽幽道:“兄長，雪海妹妹還好嗎?”

夏子龍愁眉道:“她肝腸寸斷，一時半刻緩不過氣來。若不是汪道聖一把大火，或許她有辦法救活四人。她隻恨自己沒有本事，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自盡而束手無策。”

“都是我的錯，”婉瑩心寒徹骨道，“若不是我逼他們作證，也許此刻玲瓏她們都能活命。他說的對，一將功成萬骨枯，若繼續如此，不知還有多人要無辜送命。若他們都死了，將來夫君會不會恨我?”

“這與妹妹無關，”夏子龍寬慰道，“玉玲瓏她們是被靈山逼死的，咱們應該齊心協力找靈山復仇！當初義父葬身江腹，後來聖閣又被無辜屠戮，必定都是靈山暗中所為。妹妹要振奮起來，咱們還有大仇未報！”

“不錯！”傅玉成咬牙道，“我義父葬身洞庭，姑母被逼慘死，聖宮被無辜屠滅，全都是靈山所為，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會有大仇得報的那一日！”婉瑩若有所思道，“一定會！”

傍晚時分，李雲樓疾步奔來，恭敬道:“掌門多次問起山門之事，屬下依照天后所說應付過去了。不過掌門心生疑惑，非要見天后一面。”

婉瑩吩咐眾人早日歇息，自己親自前往密室相見。

見密室中紙團遍地，婉瑩已經猜出端倪，摟著天賜脖子道:“夫君若沒有頭緒，不妨靜下心來，也許能悟出一些道理。”

天賜回身抱緊婉瑩，忍不住纏綿親吻。雲雨數時，天賜心滿意足道:“修練新法不能靠禁欲苦修，要有機緣巧合。我想下山走走，遊歷各地，也許能找到靈感。夫人聰慧過人，你覺得可行嗎?”

婉瑩身體虛耗，元氣未複，趴在他胸前呢喃道:“之前擔心夫君出事，沒敢讓夫君下山;現在危機快要解除了，夫君過段時間便可以下山遊歷了。”

“咱們一起可好?”天賜喜道。

“妾身……”婉瑩心力交瘁道，“妾身先回去歇息歇息，明日再說吧！”

天賜幾番挽留，婉瑩執意離去。

隔著密室牆，婉瑩玉手扶牆，欲言又止，遲遲不忍離去;天賜扶牆靜聽，心緒不寧，總覺得好像有事要發生一樣。

夜幕加深，八公山上一片寂靜。

不久李雲樓疾步奔來，恭敬道:“天后，靈山送來一枚玉訣和文書，請天后下山一見！來人說了，希望化乾戈為玉帛，攜手治理江湖，永結盟好！”

婉瑩接過細瞅，只見玉訣正面篆刻著“靈山派”三個大字，背面篆刻著“聖女如意”四字，不禁面色一變道:“是她！”又放下玉訣，瞅了瞅文書，嘴角逐漸浮現一絲淺笑。起身吩咐道:“師兄，山門今後就交給你了，望師兄好好打理，不要辜負了夫君重托！”

李雲樓一臉錯愕道:“天后放心，雲樓必當竭盡全力，上不負師父重托，下不負掌門信任！”

婉瑩欣慰一笑，飄然而去。

八公山下十裡亭，四周火燭搖曳，只見一個嬌弱女娃佇立亭中，宛如雕塑般。她容貌清秀，鵝蛋臉，正是如意。突然勁風急吹，四周火燭奄奄一息，如意冷眼盯著遠處道:“你終於來了！”

婉瑩飄然而至，負手笑道:“原來不是靈山召我，是你！怎麽，你要殺了我復仇?”

“當然！”一個陰詭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眨眼間身後多了兩個戴面具的黑衣人。其中戴著儺具的女子笑道:“夏婉瑩，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

婉瑩早聽出薑夢雪的聲音，冷冷道:“是你！你怎麽知道我不是故意自投羅網?”

“哦?”薑夢雪不屑一笑道，“死到臨頭還嘴硬，還想壓我一頭。可惜啊，《美人榜》壓我一頭，如今卻要比我早走一步！”

婉瑩撚發笑道:“你也知道自己早晚會走?殺了我，你們都得陪葬！你以為你是為靈山立功，其實是為靈山掘墓，他們必不會容你。”

“誰說一定要殺你?”宋軼峰婬聲道，“天后仙姿玉體，國色天香，我豈忍殺你?今日擒了你，明日狗賊必自投羅網，等擒殺了狗賊，聖門必不會怪罪！何況有小主在，我們何懼之有?”

如意目光凶厲，步步逼近道:“只要姐姐聽話，我不會殺你;要是姐姐不聽，我就殺了你，再殺狗賊！”

婉瑩無奈歎氣道:“可憐，真是可憐，小小年紀心中只有仇恨，絲毫不懂生活的快樂。等你嘗遍人間美好，你才知道今日的行為多麽可笑。去了解你娘的經歷，你自然明白她為什麽不肯撫育你，為什麽費盡心機也要殺了你爹。”

如意嬌軀一顫，駐足不語，腦海中不斷浮現幼年往事。想起母親對自己的冷漠和無情，她逐漸陷入迷茫，隻覺心痛如絞。

見婉瑩三言兩語擊垮了如意，薑夢雪厲聲道:“小主，不要信她的鬼話，是狗賊天賜侮辱了你娘，又殺了你爹，幽靈最清楚此事，他不會騙你的，你千萬不要被這個賤人騙了！”

如意身軀一顫，逐漸回過神來，怒目道:“我殺了你！”邊說邊鳳爪急揮，疾電般撲向婉瑩。薑夢雪、宋軼峰早心領神會，聯手助戰，左右開攻。如意身影如魅，玉爪似鬼，攻勢如山，驚天泣鬼。薑夢雪冰劍飛襲，如驚魂霹靂，冰封千裡，淒神寒骨。宋軼峰禦火飛攻，熊如天火，烈焰焚郭，寸草不生。三人吊燈而般圍攻婉瑩，霎時轟聲震天，地動樹搖，火花四濺，冰棱四射。

天賜正靜坐養神，突然心裡咯噔一聲，急忙拉響密室鍾鈴，急道:“師兄……師兄！夫人在何處?”

不久李雲樓疾步而至，支吾道:“啟稟掌門，天后……天后在後殿歇息。”

天賜早覺察不妙，怒道:“是夫人讓你來騙我的?”

李雲樓大驚失色，跪地道:“屬下知罪！靈山派人約天后下山議和，希望化乾戈為玉帛，永結盟好！天后匆匆下山，命屬下不要告訴掌門，以免掌門分神。”

“鬼扯！”天賜震驚道，“我是八公山之主，議和怎麽會找天后?這必是靈山的陷阱！不好，夫人有危險！”邊說邊一掌震碎密室門，飛身而去。

山下婉瑩被三人圍攻，力戰不退，以一敵三苦戰五十回合，已經遍體鱗傷，露了敗相。

薑夢雪喜憂參半，眼神暗遞，宋軼峰心領神會，突然停手。見婉瑩落盡下風，薑夢雪笑道:“小主，她此刻深受重傷，只剩不到一成內力，完全不是你的敵手，我二人暫歇，這個賤人就交給你了。”

如意一言不發，奮力急攻，逐漸壓製住婉瑩。婉瑩早猜出薑夢雪二人不敢下手，此刻見只有如意窮追猛攻，趁機笑道:“我不理解，你這麽想知道真相，為什麽不去問幽靈?你可以不信衛青山，也可以不信杜玉琴，但沒理由不信他。”

“住口！”如意怒道，“幽靈親口說是狗賊侮辱了我娘，又殺了我爹。我要殺了他，殺了你們！”

“呵呵……”婉瑩笑道，“幽靈沒有跟你說實話，他在利用你，利用你的仇恨達成自己的目的。你想知道真相就去找你姐姐，她會想辦法幫你查清真相。”

“我不信，閉嘴！”如意怒氣衝冠，殺氣滿面，突然飛身而起，兩掌禦氣，鋪天蓋地砸下。婉瑩不閃不避，陡然雙掌禦氣，奮力抵擋。她自知此刻不是如意敵手，只能硬著頭皮奮力一搏。只聽砰一聲巨響，兩人齊齊被震飛，四周狂風怒卷，山呼海嘯般，火燭吹熄，殘葉紛飛，彌塵漫天。

薑夢雪二人大驚，正要出手，只聽勁風急吹，霎時婉瑩身旁已經多了一個黑影。二人又驚又懼，急忙閃身如意左右，抱起如意飛身逃奔。

天賜擲出火折子複燃火把，抱起婉瑩細細查看，見她頭髮披散，滿臉是血，衣衫帶血，渾身是傷，頓時心神大亂，抱起便飛奔而去。

剛到山門便撞上前來支援的冰兒、傅玉成、夏子龍等人。天賜急道:“煩勞內兄去請雪海，越快越好！”待夏子龍離去，又擔心他有閃失，急忙吩咐傅玉成前往護衛。

聽聞婉瑩出事，晴兒急得哭紅了眼，天佑驚得面無血色。來不及糾結恩怨，天佑急忙率晴兒、夏淑敏、香雪海等人上山相助。香雪海吩咐晴兒、夏淑敏、冰兒入殿相助，囑咐眾人殿外守護，不要驚擾。

天賜一手扶柱，隻覺天旋地轉。

夏子龍、傅玉成進進出出，忙得不可開交。

想起今夜禍事，天賜穩穩心神，召來李雲樓詢問道:“最近聖門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靈山的人會痛下殺手?”李雲樓支支吾吾，無奈和盤托出。聽聞天佑、香雪海等人臨陣倒戈，玉玲瓏、鮑蕊蕾香消玉殞，天賜跌坐石階上，半晌無語。

天佑湊近急道:“是誰?是誰殺了師嫂?”

李雲樓奉上玉訣道:“送信之人是個戴儺具的女子，曾隨靈山使者一起上山，隨信箋送來的還有這一枚玉訣！”

天佑正要接過玉訣細看，天賜突然奪過玉訣，字字鏗鏘道:“是如意！如意！”

眾人驚得目瞪口呆，天佑怒道:“這個小賤種早該殺了！我早晚殺了她，替師嫂報仇！”

“不必了！”天賜面色冰寒道，“夫人的仇我自會報，不勞你操心！”

天佑虎軀一震，苦著臉道:“師兄……還在怪我?難道是我害了她?”

“是！”天賜冷眼一瞥道， “若不是你們與靈山聯手逼人太甚，夫人也不會讓我閉關修練，更不會獨自下山議和。現在她中人奸計，生死未卜，你滿意了?”

“這能……怪我?”天佑又氣又怒道:“師兄自己害了師嫂，憑什麽指責別人?你不殺了我爹，我也不會與你作對。你不讓師嫂獨自下山，她又怎麽可能中人埋伏?”

“師父死有余辜，他該死！”天賜虎目逼視道，“我當時在閉關，我怎麽知道議和之事?”

“你閉關?”天佑大怒道，“你閉關什麽?名門打上八公山，唾沫吐到你臉上，你會不知道?玲瓏、汪聖尉、張聖相相繼慘死，屍骨就埋在山下，你會不知?名門議和這麽大的事，師嫂敢瞞著你下山?你自己畏首縮腦，一直躲在女人後面，現在出事了就推卸責任，你還是男人嗎?”

“你閉嘴！”天賜氣得臉色鐵青，抬指怒道。

天佑針鋒相對，不依不饒道:“是你害了師嫂，不要想著推卸責任！你不殺我爹就沒有今天的事，都是你自己造下的孽！”

天賜虎軀一震，隻覺天旋地轉，險些昏倒。想起臨下山前雲雨舊事，不禁暗暗自責，虎爪入木三分。若不是合體耗費了她精元，她怎麽會輕易敗給如意?天賜越想越悔，忍不住五指暗攥，鮮血直流。

一宿未眠，直到拂曉時分香雪海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從殿內邁出。見天賜、天佑左右急問，她搖搖頭道:“對不起，我盡力了！”

天賜一陣眩暈，突然昏倒在地。